序言 天后豢龙

　　序天后豢龙
　　九重时空，飘飘渺渺，祥云瑞彩，天宫巍峨。雄伟的神殿上，三位天帝圣皇议事。居中坐者身材伟岸，着帝王服，为炎帝圣君，开言道：‘皇弟、皇妹，看这中土人世，在我等指引观察下，千代万年相传，时出圣君贤相，文魁武将，对内安邦治国，对外宾服四夷，海天之外，万国交好，互通有无，民享和平安乐富裕。不想近年安史造反，生民涂炭，赤地千里，暂时平定，艰难恢复，可隐患不止一处，可奈之何？’东坐扶燧天帝，肌腱虬结、目光似电、黑须戟张、肤如赤铜、发系带两短角的闪闪金箍，身上斜披斑斓豹皮，答曰：‘皇兄无需烦忧，想这自然之理，分分合合，治治乱乱，就我等亲自观察，几千万年下来，终是人烟增加，物产日多，生活总在提高。某曾于渭水负出八卦，玄理深奥，作为启蒙宝典，原始图籍，不断演绎继承发展华夏文明文化，教人学知识，懂礼仪，安邦治国之策，为人处世之道，尽在其中。虽然近来发生一次战乱，但已是大体平定，情势好转，还不至过遭荼毒。’西首芸兮女皇，立而不坐，披发如云，簪野花；长身玉立，着草裙；半裸中凸现肌肤如雪、赤足赛霜，叹道：‘炎帝陛下和燧兄之言有理。想中土人烟，皆我子孙，传我香火，生生世世不绝，日益发展成长，四个大字：勤劳勇敢，已过亿年。吃得苦中苦，方能代代新。但是，十指不同长，就说近来一次大乱死人无数，缓慢恢复，大部地区初步安定祥和，只是短时小部内乱纷争仍在，才落得所在之处糜烂。有道是天助自助者，我等亿万年指导，沧海桑田，暂时动乱后，少数地方还不安宁，还需该处人群自悟，高德名人，领民众自救，兴道德、爱礼乐、求进取、我等再加调解扶助，才可至全面太平盛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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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炎帝道：‘黄帝大圣君当年传礼乐、诗书、农牧、兵战、桑丝等十艺，均有进展。圣帝当年并创昆仑教派，专传剑术，未想这一支突飞猛进，人才辈出，剑术精益求精，成就惊世骇俗，早胜当年，天神亦不敢轻撄其锋，成一支重要镇邪力量，应可适当利用，为人间造福。’扶燧道：‘皇兄所言甚是，剑客成仙了道，除剑术高超、道德完美外，还需积累外功，即济世救人，保护自然。昆仑教派源远流长，影响至大。兮妹当年所创黄河教，和我所创雪山教，几兴几衰，近来颇有起色，亦可付以重任。’芸兮忽道：‘我创育中华子民，炼石补天，不知吃了多少辛苦，总算稳定大局，繁衍人脉，垂千古之兴盛，源远流长，兴万世之馨香。而少数子孙百姓却争名夺利、尔虞我诈、兵戎相见，好生令我失望。近来我一心豢龙，倒颇有心得，似乎自己也成为一条自在飞翔的龙。’扶燧笑道：‘这是返祖归宗。兮妹你本是一条惊天动地、震动乾坤的飞天丽龙。’芸兮气道：‘放屁。想你当年搜求八卦，终于在渭水河底找到，背在背上，钻出水面时，一定像个大乌龟。’说罢不由吃吃发笑。扶燧不以为忤，反而笑道：‘龙生九种，九种各别，其中本有龟形，乃祥瑞长寿灵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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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芸兮道：‘提起蛟龙，我忽想起，大禹治水时，锁镇在巫山涡渊的小玉和大金，已逾三千年，不久后将出困，需要有所安排。’扶燧笑道：‘这两条小孽龙该回来了吗？’兮皇美目流波，瞪他一眼：‘两小性虽暴烈，但恩爱缠棉。小玉被锁，大金自囚陪伴，三千年不肯飞腾。小玉即将临产，体弱神衰，若不妥加保护，恐各派仙侠，因觊觎龙颈夜明珠、及两龙所看守的大禹异宝，而致痛下毒手。’炎帝道：‘两龙当年的确作孽不小，虽属无知，但死人甚多，锁镇三千年，亦不为过。但千年无错，守宝有功，应予升天归位。只恐各派剑仙会集，觊觎所守重宝，难以脱身，可否请黄河教助力，或可顺利飞腾。’兮皇稽首：‘这个自然，多谢皇兄作主。我已派弟子唐灼华加入黄河派，处理护龙任务。万不得已，夜明珠可以舍去，务必留下玉儿和大金性命，龙崽也需全保。’炎帝道：‘黄帝大圣君也定会令昆仑教出手。昆仑人多势重，剑术高超，更有把握，兮皇何不再往一求，将事办妥。’兮皇玉面飞起一片红云，笑涡深现：‘好，我这就去求圣皇大哥哥，把这事定死。不然，他事多，别忘了，误了我两条小龙性命。’扶燧刚说：‘我同你去。’却见芸兮乌发飘动，短裙摇曳，两条长长的玉腿，已带着轻盈、丰腴的娇驱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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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芸兮娘娘来到圣皇大天帝宝殿，大叫：‘黄帝大哥哥！’一阵风似的跑上玉殿，却见香烟袅袅，寂无一人。芸兮很觉奇怪，穿入内殿，又进花园，也只见到几个洒扫的仙吏。芸兮一来估计他们不会知道圣皇的去向，二来怕他们罗唆多礼，也不询问，一劲向天机织房跑去。天宫礼仪简朴，无繁文缛节，但像芸兮这样，尊为天帝圣君，却赤足乱跑，倒也特别。但她深得诸神爱戴，上上下下见她疯野，只是宽容一笑。女皇所过之处，绿树成荫、百花飘香、仙桃异果、累累垂枝，芸兮娘娘随手摘下，边吃边跑。凤凰来仪，翠鸟歌唱，梅花鹿、小玉兔、狍獐飞狐灵活、松鼠跳跃、慢慢爬行的乌龟穿山甲，自由游行。见娘娘飞跑，也跟着乱跑，小玉兔来磨蹭玉腿，鹦鹉儿飞来肩上。娘娘一边同他们玩耍，一边吃桃，一边跟着百灵儿唱歌，一边旋转跳跃前进，快乐异常，香烟缭绕，彩霞如锦，跳进天机织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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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机房中有四十台云锦织机，五十多位天孙织女，正在织云编霞，也有低声笑语者。芸兮一进屋就大叫：‘蕾茱姐姐，蕾茱姐姐，大哥哥哪儿去了？’一台织机后站起一位身量甚高、素衣丝裙、气度雍容的娘娘，说：‘兮妹，来坐下，我这两梭织完就同你说话。’芸兮一看圣后所织百丈云锦，流光溢采、五色绚丽，不觉大喜，一边轻轻抚摸，一边说：‘大姐姐，这段云锦真漂亮，给妹妹做套衣服吧。’圣后笑说：‘你一天到晚光着脚丫子到处乱跑，穿上这衣服不糟蹋了？这可是我三个月心血。’芸兮甜言蜜语：‘好姐姐，我穿上这样漂亮的衣服，当然就不疯不野了，还是赏给妹妹吧。’圣后笑道：‘傻妹子，这可不就是给你织的吗。除了你，谁还配穿？瑶池会快到了，不把你打扮得漂漂亮亮，出出风头，你能饶了你大哥哥、大姐姐吗？跟我来，连式样都给你想了好多样，看你喜欢哪几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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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芸兮一面随天后走向剪裁试衣室，一面娇笑：‘大姐姐你真好。’两位女神进入内室，圣后拿出许多美丽的天衣，让芸兮脱去身上的短衫草裙，一一试穿在她赤裸的身上。室外阳台，下临巨大的水潭，叫浣丝潭；对面悬万丈飞瀑，名照影瀑；潭面瀑面，犹如两面巨大明镜。芸兮喜欢在此二镜中照影，不喜室内铜镜。圣后微笑着帮助芸兮试妆，极尽赏心悦目之事。芸兮娘娘本是最美的女神：双腿修长笔直，细腰丰乳，挺拔如一株幼松；再加上皮肤细腻光洁如缎，披上各种无缝天衣，凸现形体，花团锦簇，真是美绝仙凡，艳夺桃李。圣后不觉沉醉，芸兮也欢喜得手舞足蹈。好不容易，才选定了几种衣服样式。为了瑶池大会，选定一种高跟尖头珠履和华丽炫彩的风凰形头饰，雪娟绣花长臂手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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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足了瘾，芸兮终于想起来的目的，才问圣皇去向，圣后回答：‘你大哥哥到南天巡视去了。’芸兮奇怪：‘我怎麽不知道？不是每年冬天才南巡吗？我还要大哥哥给我带东西哩。’蕾茱圣后说：‘南天出了些事，境外有些异常，深山大泽中又出现封豕、长蛇，珊瑚海妖孽蠢动，潜在为害不可不防，所以你大哥哥匆匆去了。’芸兮奋起道：‘要紧吗？我去帮帮忙吧。’圣后安静地回答：‘大概不太要紧，只带去了应龙和旱魃和风雨雷电四神。如果麻烦，会差天鸽传警，再调援力。你放心吧，你大哥哥会给你带来稀奇宝贝的。’芸兮撒娇：‘不嘛，我就要小龙崽。’圣后笑说：‘你的化虹池中，各种大龙小龙都上百了。大的有长逾百丈的铜角苍背霸王龙、獠龙、七睛赤须滚雷龙，中的有剑齿虎吼龙、五爪金龙、猴面蝠翼剪尾龙，小的有青竹飞龙、懒龙、闪电雷击龙，还有比小指头还小的虬首蚯蚓龙、丝线龙。这麽多你照顾得过来吗？养得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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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芸兮说：‘我的龙儿们可乖乖了，它们大多已不食血腥，只吃点树叶青草就行了，挺好养活的。’圣后一把拉住芸兮的玉手，笑说：‘哈哈！可抓住你这毛丫头了。我的百翠桑林丢了好多桑叶，灵芝玉圃又被拔去40多株千年肉芝，原来是你拿去喂了你那些大大小小的泥鳅了。’芸兮忙赖道：‘姐姐，那可不是我偷的，是守园天官送我的。我告诉老天官，我不许我的龙儿杀生，改吃草根树叶，他才肯帮这个忙的。’圣后笑道：‘还没拷问上刑，就招同伙。哪个老天官、小天官经得起你这个赖丫头的纠缠，只好监守自盗了。’芸兮笑道：‘我那些小泥鳅儿可也真有用，不要说天龙涎香辟邪解毒，救了多少仙凡性命，就是给你们的夜明珠，为你们省了多少灯油火费。’圣后微笑：‘我的小妹妹出息了，会过日子了。’芸兮撅嘴：‘笑话人！姐姐就是看不起我，以为人家一天到晚不干正事，只会玩儿。’圣后赶快安慰她：‘妹妹别生气，我逗你哩。你养的小龙用处还真大，你养龙也是个大事，比我养蚕还强。我特地从西天佛祖那里为你讨来两样宝贝：一是七宝妙树，种下后，花叶可以喂素食龙。另一样是多灵血脂菌，有血有肉。这两样都是随采、随割、随长，喂龙可比桑叶和灵芝好多了。’芸兮笑道：‘原来姐姐早就知我偷桑叶和灵芝喂龙了，可恨看园老头还卖人情给我，说是偷偷给我的。’圣后道：‘可别错怪老人家，他是先偷着给你，我发现后才招供的。我看不让龙儿杀生也是好事，才未责罚他。’芸兮说：‘这还差不多，以后我编顶斗笠送他。只是佛祖老儿能白给你两样宝贝吗？他们最抠门儿了。’圣后忍笑正色道：‘忘了告诉你了，他们特缺比丘女尼，为了普度妇女众生，要借你一百年，去点化度脱三千优尼，光大佛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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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芸兮大惊：‘甚麽！要我去当尼姑？！’圣后强忍不笑：‘你可以不落发，带发修行，你仍是最美的。谁不知西方是极乐世界，多少神、人想去西天，人家还不要哩。你没听过：佛度有缘人，多麽难得呀。’芸兮带哭大叫：‘我不去，我不去，就是不去。我去找大哥哥评评理。’圣后赶快一把搂住：‘傻丫头，不经逗。大姐舍得你吗？佛祖倒真想借调你，我哪里肯。两样佛宝是我用一百十袭素色云锦僧衣换来的。’这时，已进来两位织女，一名飞霞，一名如意，也是圣后女侍。她俩本有纺织事宜来请示圣后，听到谈话后一齐说：‘兮娘娘可别走，你一走就没人带我们玩儿，就不热闹了。’芸兮瞪了她们一眼：‘别幸灾乐祸。我要去了，第一个就把你俩捉去当尼姑。’两仙女说：‘只要跟着娘娘，我们就去。’大家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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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重天的天机织房内，天机织女梁如意摩着芸兮娘娘腰带问：‘小娘娘，这是甚麽做的，金光灿灿，真好看。’芸兮说：‘小心，这是条活龙。’如意笑：‘我不信，娘娘骗人。’芸兮得意地：‘你看！’一拍腰间，龙吟声中，腾起一条丈二金龙，缠在芸兮右臂，摇尾昂首，张口吐信，状极凶恶。如意惊叫一声：‘了不得了！’吓得躲在圣后身后。芸兮好不得意：‘这是黄金缠丝剑尾龙。再看我这项圈，乃是银环玉梦龙，一天到晚睡觉做梦。’轻轻一拍，银项圈变成一条小银龙，懒洋洋游到芸兮左臂，绕三圈后，龙头靠在玉肩上，又睡着了。圣后也觉奇妙：‘妹妹每天都有新花样。’芸兮更觉来劲，说：‘姐姐请看，这还是我的宝剑。’两臂一抖，只见她右手握着一把巨大奇长的金色宝剑，剑锋就是龙尾；左手执一把银色短剑，剑锋却是龙舌。芸兮舞动双剑，只见金光暴长、银芒乱吐、玉臂玉腿飞动、黑发短裙飘荡，舞得如风雨雷电，却又婀娜曼妙无比。真是‘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惊得所有织女都来观看，大声喝采。芸兮舞罢，满面红霞，更见娇艳。圣后赞道：‘好剑术！右手似为轩辕剑法，刚劲威猛。左手剑法柔软棉密，我却不识。’芸兮一脸得色：‘轩辕剑法是大哥哥传我的。银剑剑法乃我自创，自然该叫芸兮剑法了。’手一松，又是一个明晃晃的银圈围于玉颈，一条光灿灿的金带束在纤腰，龙的头尾，已缩成精巧美丽的坠饰，完全看不出活物的痕迹，真不知芸兮是怎麽训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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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正在议论赞颂，突然远天一声尖锐嘹亮的鸽哨。这一下全愣住了，因为都知道，这是黄帝大圣君的紧急令使。雪白的天鸽箭般翔下，落在阳台柱上，远翔万里，仍是神骏异常，顾盼生威。如意忙取下鸽颈信筒，双手呈上圣后。同时，全部传令女使马上站成三行，每行四人，专注待命。黄帝传令书只有几个字，圣后读后抬起头来，镇定而威严，‘圣皇令谕：“南寇有异动，调派增援震慑。”现传我命令，潘飞霞。’飞霞上前一步：‘在。’‘令天鹰、天狼、飞鱼、巨蝎四座，各率本部精锐，速赴南天珊瑚海。’‘是。’飞霞迅速出殿，跨天马飞去。圣后再令：‘梁如意。’如意上前：‘在。’‘报炎帝陛下派药神、谷神同赴。’‘是。’如意迅速离去。‘黎惊鸿，恭请羿王南向协力。’惊鸿一瞥，倏然不见。‘雪素琼，令紫薇司座派四使，速赴西天，把有关情况通报西方释加尊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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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在这时，只见芸兮撮嘴一声长啸，随听长空雷响，风雨声夹一声龙吟，五色云雾中一条二十余丈长张牙舞爪的金龙，降在阳台前，激起浣丝潭和照影瀑百丈波涛。芸兮女皇已是全身戎装、手执金戈，金甲金盔金战长靴雪白盘龙绣花长大披风、腾上龙背，一拍龙脊，喝声：‘起！’五色彩云带风雨雷电直扑南天，只听遥空传来芸兮嘹亮动人的声音：‘我去帮大哥哥。’同时，化虹池边雷声大作，腾起几十条巨龙。其中一条百丈獠龙背上，站着扶燧天帝，须发戟张，如黑色闪电，大叫：‘兮妹少待，等我同去。’群龙也向南天疾飞。但芸兮和五爪金龙，早已不见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