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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吻冬 / 第 8 章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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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列车驶离车站后开始加速,暮色西沉,窗外掠过荒郊野外的山石枯木,遥遥能望见远处人家的星点灯火。
  冬日里车厢里开足了暖气,四周门窗紧关,封闭的空间气流不通,热得人心情沉闷。
  温燃脱了外套靠在窗边发呆,突然眼神一动有了神采,茫茫夜色中竟有白色晶莹飘落。
  “下雪了!下雪了!”
  很快有乘客激动地喊了起来,大家纷纷涌到了窗边,抢着欣赏今冬的第一场雪,甚至有人把车窗打开了来。
  冰凉空气进入闷热的车厢,众人只觉凉爽快活,没人知道真的呆在外面冰天雪地的寒夜里是多么地冷。
  温心被车厢的喧嚣吵醒,温燃欣喜地抱着她一起看雪,浑然不觉他正离他的梦中人越来越远。
  
  夜色渐深,雪况愈大,北风呼呼地怒号着席卷起漫天大雪,无情地吹进了没有遮挡的铁窗内。
  晋江里偏远大山的某处,或许就在温燃看过的万家灯火里,莫予冬正靠在地下室的墙角瑟瑟发抖。
  睡梦中的她无意识地蜷缩起身体抱成了一团,汲取身上那件脏兮兮的羽绒服仅有的温暖。
  
  莫予冬头发蓬松凌乱,脸色灰扑扑的,身上还穿着她半个月前来时的那身衣服,一看就是好久没打理的样子。
  此时她嘴唇冻得发青,苍白的小脸却起了不正常的潮红,明显是发烧的状态。
  然而没有人下来关心她,外面的灯已经熄了,大山里的人早早地就钻进暖和的被窝里睡了。
  
  “别走,不要走……”
  莫予冬紧皱着眉头不安地梦呓,她又做了那个梦,梦里也是寒风刺骨的冬天。
  薄薄的雪花从天而垂,飘落,而后四散,给整个村庄染上了一层灰落落的白色。
  
  *
  嘟嘟嘟——
  雪下的村落格外的静谧,汽车发动机的声响骤然响起,惊动了树上的几只麻雀,扑棱棱地飞向了远处的天空。
  村口零零散散地站着一些人,手揣在袖子里耷拉着背眼神无光,好奇又胆怯地瞅着那几辆警车,侧耳跟身旁的人小声议论,一看见有穿着军大衣的人过来了立马噤声。
  
  那些人是警察,此时还有一拨军大衣正从村里的小巷子走过来,带着几个裹着花花绿绿大棉袄的女人,快步赶往小道边停驻的警车。
  警察让她们上车,几个女人却忍不住往身后的村子依依不舍地望着,只有一个年轻女人干净利落地上了车,默默地闭上了眼,脸上带着决绝。
  
  画面倏地跳转,有几个农村小孩子哭着跑着奔向了这里,大声用方言喊着“娘”。
  “别喊了,你是不是想让你爸坐牢嘞?”
  小孩子被身后的大人拦住了,便扯着嗓子哭壕,一声比一声悲痛。
  ……
  
  警察不知说了什么,几个女人狠心撇开了头不看,先后上了车子。
  但是孩子一声声的呼喊刺痛了人心,几个当妈的很快掉了泪,满脸的纠结和挣扎,只除了那个靠在窗边闭眼装睡的女人。
  
  车已缓慢驶出,朝着路的远方。
  可能是觉得孩子追不上了就没太管,有孩子挣脱了大人的桎梏。
  他们小小的人儿,明知道追不过,还是拼命跑着追着那辆带走他们母亲的车子。
  “娘,别走!娘——”
  
  终于有人受不住了,回头望着后面的孩子,拍打着车窗哭着要下车。
  “停下来,停下来,我要见见俺娃!”
  “不能停!”警察严声阻止。
  “求求你们停下来,我就抱抱孩子,再跟孩子说句话。”
  
  有一个人动摇,其他母亲的心也跟着动摇,或是跟着喊停车,或是默默不吭声。
  警察本来不想管的,但是有一个女人直接推开车门要跳下去,这才停了车。
  其他人本来握拳狠着心不回头,但是一看见那个女人抱着孩子痛哭,再看见跑来的自己的孩子喊娘,就忍不住心软。
  
  到最后均是哭着下了车,死死抱着孩子不撒手。
  她们很想把孩子带走,但是这是不可能的,她们能走得条件就是丢下孩子。
  村民最开始都不放人,法不责众,警方也没办法,这是彼此最后的妥协。
  
  见车子停下来了,孩子的爸爸奶奶们也都过来了,围成一团跪着哭着赔罪
  “娃他娘,别走了,娃还小离不开你啊……
  “是啊,以后你想回家,我让娃他爹带你回家……”
  “我们以后好好过,我会好好对你的……”
  
  村民们一声声应和,再加上孩子的哭声哀求,很快就有人妥协了。
  “警察,要不我不走了,我舍不得孩子。”
  警方皱眉提醒,“你想清楚了,你们这次不走,以后就没机会了!”
  “那我走了以后还能不能回来看孩子……”
  
  这时候有村里的老人又说起了碎话,“你走了孩子会恨你的,以后想见也不让你见!”
  “就是,在这里好吃好喝供着你,哪里对不起你喽?”
  “你已经这样了,回去都知道你被拐了生娃了,谁还稀罕你?”
  “就留下来吧,咋过不是过日子?那谁都说了让你回家……”
  
  警方也不便劝说,最后只剩下两个女人没留下,一个就是那个自上车就闭眼不吭的女人,还有一个已经疯了,在傻呵呵地吃糖。
  刚准备开车走,这时候又响起了一个男人嘶哑刺耳的喊声。
  “啊啊——啊啊啊啊——”小玉——你等等啊——
  
  不知何时,穿着一身破旧灰黑色大衣的男人从巷子里跑出,脚步飞快而顿促。他的手里抱着个襁褓,看样子孩子就不大,此时窝在他的怀里跟着步伐一动一动,远远都能听见婴儿幼嫩的啼哭。
  车上的女人听见动静后没有丝毫的回应,她坐在车子内的一侧,眼睛紧闭不停地抖动,点点扣紧的指尖却寸寸嵌入她的掌心。
  
  男人一直不懈地跟在车后,婴儿的啼哭声不断,惹人心疼。
  司机见状,犹豫后还是将车速渐渐慢了下来,没有人能对一个婴儿狠下心来,
  许是见到方才那些女人抱着孩子反悔的情景,警察也纠结了起来,恨铁不成钢的同时却又心存不忍,心情非常的烦躁。
  “有话快说,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然而下一秒却听见了那个女人更愤怒的声音,“谁让你们停车的?开车啊!不许停!”
  女人倏地睁开了眼,那脸上却不见一丝心软,只有满满的仇恨。
  警察这才想起了这个女人的不一样,他们过去救援的时候她正好在生产,生下孩子后一眼都没看。
  她直言道,不要孩子,只要回家。
  
  司机想开车,但是却开不了。
  那抱着女娃的男人好不容易追上了车,单手死抓着车窗框的边缘不放手,生怕车再次开动。
  他气喘吁吁地抬头,满脸尽是愧疚,对着车内不肯转头的女人“啊啊啊”地拼命比划着。
  原来竟是个哑巴。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哑巴不停地叫着比划,偏偏女人就是不肯回头,还是追上来的奶奶帮着翻译了翻译。
  “小玉,我知道这一切都是我们家对不起你,大海说也不求你原谅。但是这女娃娃毕竟也是你的孩子,家里人都没读过几个书,你就当是心疼心疼她,给她起个名儿吧,留个念想……”
  
  即便在听见孩子的事情后女人仍旧是没有回头,眼睛通红地紧抓着车座,没有人看见她眼眶中若隐若现的泪,自然就没有人知道那究竟是悲伤的泪,还是长久的隐忍不屈。
  她张开紧握的手心,里面放着一把小巧的银锁,她递给了警察,让他转交给外面的孩子。
  “莫予寒冬,就叫莫予冬吧……
  
  侧头望着车子另一侧车窗外的大雪,女人的眼中又多了一丝狠意,声音骤然拔高。
  “你们放手!要是不放的话,我不仅告你,还告你儿子!”
  窗外的老人一听率先丢了手,还扯着抱着孩子的男人一起后退,明明已经上了岁数,但是那双枯燥的手却苍劲有力。
  
  车里女人余光见了眼神一闪,竟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心中更是刺痛。
  拳头紧握,女人强硬的转过头,对着警察倔强地说道:“警察师傅,我们走吧,我不想再继续待在这里了。”
  茫茫大雪纷然落下,炫目的白后是极致的黑,黑色的雪花遮住了太阳,天地轰然旋转,整个世界陷入混沌朦胧。
  只剩下汽车发动的声音和追逐的脚步,还有婴儿止不住的啼哭
  ……
  
  *
  嘶——
  太阳穴一阵突突地疼痛过后,莫予冬吃力地动了动脑袋,摩挲着潮冷的土墙,引得她不由一阵哆嗦。
  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冷风吹过刺激着神经,意识才勉强回归。
  
  她又做了那个梦。
  这三年来,她不知道梦见那个场景多少回了,但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真实。
  只有亲身经历了,才能感同身受。
  莫予冬现在,足以拼凑出当年事实真相的全貌。
  
  她不知该心痛,还是该释然。
  那个女人无情地抛弃了她,她却有点同情理解她。
  如此遭遇,如果换作她,必定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吧。
  或者比她的母亲还狠,直接掐死初生的她也不一定……
  
  环顾四周,阴暗又狭小,然而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十几天来的囚禁,她已经失去了力气挣扎。
  莫予冬蜷缩着身子,稍一低头,就能看见自己被捆绑地严严实实的双脚,她晃动着身体,感受到双手被绳索紧紧束缚在身后,无法挣脱。
  
  自从父亲回来后,这里她已经许久没来过了,出去的这些年,她甚至快忘了这个地下室的存在。
  小时候,每当奶奶认为她不听话的时候,就会将她关在这里。不知奶奶是真的忘了罚她的事情,还是故意泄愤,有时候一关,就是一整天。
  她怎么都没想到,时隔多年之后,她竟然又会被关进这里,还是以这样的方式。
  
  终究是她把人想得太善良了,莫予冬怎么都没想到,最后竟然是她自己主动跳进这深不见底的泥泽。
  莫佳琪打来电话后她没有心软,她选择了登上去往昆城的火车,去寻找她的春天。
  然而越临近故乡,她越是容易想起父亲那张老实巴交的脸,纠结,动摇,心慌。
  直到看到窗外的江边大桥,莫予冬的心彻底崩溃。
  
  三年前父亲就是在这里消失的,被滔滔江水冲走,尸骸至今没有捞到。
  都是因为她,都怪她,要不是她,就不会……
  
  脑子里充斥着奶奶的哭骂声,莫予冬竟然觉得她说得很对。
  她愧对父亲,她应该替父亲尽孝,为奶奶养老送终。
  怀着仅剩的不忍和对父亲的孝道,她选择了回来看她所谓性命垂危的奶奶最后一眼。
  
  就算是骗她回来的借口也没关系,莫予冬觉得应该跟他们做个彻底的了断。
  不就是要钱么,可以,她给,但这是最后一次。
  以后她莫予冬,跟他们莫家那群人,再无瓜葛。
  本以为只是又一次普通的辱骂或纠缠,却万万没想到,他们的心远比莫予冬想象地要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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