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菏泽城，南城郊外，一处偏僻的棚房里，灯火通明，三十几号人正在吃饭。
有的半蹲着，有的席地而坐，有的垫块板，抱着碗狼吞虎咽。
累一天了，直到深夜，才吃东西，那还顾得上样子。
“饭菜差点，大伙将就着，等咱们忙完这一两天，上酒楼去，我请大伙好好戳一顿。”
赵乾拿着酒罐子，在人群中转悠，给伙计们添酒。
“老赖，甭说些没用的，让我们干什么，工钱多少。”
捧着海碗，还嚼着饭菜的伙计，含含糊糊说出大伙的心声。
他们中的有些人，跟赵乾挺熟，因此，直呼东家的外号，说话也不客套，非常随意。
“老赖，你又干什么大买卖，这么大阵仗。”
棚房临时现盖，大伙折腾一天，到深夜才搞成。
“老赖，可得给个公道的价钱，我们定金都没拿，放下手边的活，就奔来了，相当给面了，你看着办。”
工头们趁机，要给赵乾放血，他们也知道赵乾这位乞丐公子，比较好宰。
平时，要做事，那给的钱，都比市价高出很多。
虽说这位乞丐公子，名声不太好，但在他们这里，可没犯浑过。
赵乾回答众人道:“咱们要装卸粮食，路程不远，提货地，送货地，都在南郊。”
“不过量很大，时间还很紧。”
“五万石粮食，来回两趟，也就是说，装卸一共十回。”
“两天时间搞定。”
“只要能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每人三贯钱。”
赵乾说完，场面开始嘈杂起来。
五万石粮食，装卸两趟，任务非常重。
可3贯钱，那相当于他们一个月的工钱，而且这钱来得快。
有人道:“老赖，时间太紧呀。”
又有人道:“3贯钱，豁出去了，咱们加班加点，加紧搞定。”
“我看行，大不了，熬他一夜。”
赵乾道:“各位，就两天，大家辛苦一下，马上就熬过去。”
“事一完，立马发钱，行嘛！”
“成！”
“可以！”
事出紧急，赵乾临时所能动员的人手不多，也就三十来号人。
他也计算过，要在两天内完成五万石粮食的两次装卸，确实有些勉强，但也不是干不出来。
有钱能使鬼推磨。
大家伙都豁出去，拼尽全力，熬点夜，能搞定。
赵乾走出棚房外，高春明正蹲在门口，他走过去道:“老高，谢了。”
高春明本职是江湖骗子，靠卖面粉制成的壮阳药，给人算命，算姻缘，看风水为生。
与赵乾属于同一类人，两人不同之处，在于高春明骗傻子，而赵乾在市场里实打实的投机，技术含量上有一定差距。
高春明两手空空，根本没有粮食，向菏泽城五大粮商出手的粮食，其实是他与赵乾设的局。
一个人借，另一个人出，拿着菏泽城粮商的货，再卖回去给他们。
高春明道:“不客气，我也是拿钱办事。”
赵乾给高春明的碗里酙酒，道:“五家，都搞定了吧。”
他的准备工作已经完成，只要五大粮商上钩，便可以收网，货物完成交割，一切将尘埃落定，所有的工作全部完成。
高春明道:“都搞定了，肉送到嘴边，张嘴就能吃到，傻子都不会放过。”
“明天就可以装卸，看你的伙计给不给力了，快的话，两天就可以完成表演。”
供应商的货，客户的订单，全部送到五大粮商的面前，没有任何可以拒绝的理由。
高春明的视角，可以看到整个事件的全局，他知道，赵乾在做局坑五大粮商。
但是，他又看不懂，赵乾到底想干什么。
高春明是一个江湖骗子，他觉得赵乾在套更大数额的钱，以15000贯的定金，套出47500贯的货款。
如果是这样，那套出来的钱，总得有个去处吧。
可是，高春明并没有看到赵乾后续还要干什么。
套出的钱，如果不能产生收益，那么，赵乾会赔本。
粮食要还，而赵乾又以那么低的价格出售，这实在是个愚蠢的操作，但赵乾又不是一个蠢人。
越想，他越想不通。
高春明问道:“老赖，你这一通瞎笔操作，没太看懂，你的目的是什么？”
赵乾与高春明，算是朋友，都是混子，虽说干的活有些区别，但本质都是坑人，两人也经常合作，倒也没什么需要藏着掖着。
赵乾回道:“卖空粮价，事出紧急，只能这样了。”
“赔本是不可能的，赚得少一点罢了。”
950文的价格，以远低于市价卖空，确实非常不划算。
奈何，时间非常紧，而且赵乾所能利用的资源很少，不得已，只能如此安排，方能快速完成卖空的操作。
赵乾心里有些郁闷，没有炒卖的机制，要做空，成本太大了。
组织人手装卸货物，前前后后，他就耗了近300贯钱。
为了引五大粮商上钩，他又以每石粮食折价近300文的价格出售借来的粮食。
手动做空，非常伤。
卖空粮价？
高春明并不能理解赵乾的话，不过从字面意思，却能稍稍理解一些。
意思就是粮价要下跌呗。
想到这，他皱起眉头。
高春明的视角，刚好看到整个操作流程，借菏泽城五大粮商的货，再卖回给他们，如果粮价下跌，那……
在他看来，粮价确实涨得太厉害了，回撤也是情理之中，下跌的幅度呢？
高春明在联想三年前，赵乾囤积粮食，那时这瘪犊子非常谨慎，做得并不过分，事后却碰上齐楚两大流氓开战。
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都将赵乾奉为神算。
但高春明的职业，就是伪装成半仙，自然不会相信，这世界上真的有神。
事后，与赵乾喝酒，他也得到真实的答案，这纯粹是巧合，一个被吹捧美化的巧合，当事人保持沉默，就变成今天的样子。。
这一次，赵乾做得如此过分，五万石粮食，价值近四五万贯铜钱，这么大手笔，想来一定有足够充分的理由，才会下重注豪赌。
高春明对赵乾有些了解，此人看着不知轻重，像个莽夫，胆大妄为，不管不顾，实则属于艺高人胆大一类，行事极为谨慎，只是在不懂行的人看来风骚一些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