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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在到达柔然之前的这段时间里，圆月山庄的弟子每天都会看到宋鲤在练那套看上去柔弱无力的拳架，当然还有童路那个跟屁虫。
那套拳不知是宋鲤刻意为之，还是因为要教童路的缘故。
拳打得很慢。
这让圆月山庄的弟子们都有些嗤之以鼻。
江湖客都晓得一个道理——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哪有那样的拳架，养生健体还好，真要学了这拳与人打架是不可能的。
圆月山庄的弟子们因为临近柔然雪阳府，到达此行的目的地，他们的心情越发好了起来。
只要这趟差事跑了下来，他们就会领到一笔不小的银钱。
就连薛远梅也逐渐走出冼马关的阴霾，虽然在内心底里还是有些沉闷，但比前几日心情要好上许多。
只是徐克用和吴赐越是临近柔然反而越发沉默，薛远梅将之归结为老江湖的老成持重。
薛远梅不得不承认，这一路行来，这两位圆月山庄老供奉十分尊重自己选择，他们显然是在把自己当做圆月山庄的下一代主人在培养。
一提到「主人」，薛远梅就有些无奈。
自己真的可以成为圆月山庄的掌舵人吗？
显然不可能的。
她将来不过是当一个可能比较体面的牌面掌柜。
那个身份极有可能就是北骊王的年轻人，不会轻而易举给予自己真正主导圆月山庄的权力。
虽然很不甘心。
但是薛远梅不得不认命。
她当然不想认命，可是大势如此。
如果逆流而上，只会落得个被大势裹挟尸骨无存的下场。
在临近年关的时节，圆月山庄一行终于赶到了柔然雪阳府。
雪阳府是最柔然最靠近与北骊边境线的八府之一。
因为在四条官道的交叉地界，雪阳府即使在战事紧张的时节依旧是繁华异常。
大街上熙熙攘攘有过往的商旅，有附近歇假的将官军卒，尤其是临近烟花柳巷的几条街巷更是人头攒动。
原本远离家乡的圆月山庄一行人竟也拜托了异乡客的愁思，尽情地融入到了这里繁华热闹的氛围中。
不是想象中的王帐草原和驰骋在白云草地上的骏马，雪阳府几乎和中原的风俗风貌一样，要不是瞥见几个身披左衽箭服的柔然贵族，薛远梅他们竟以为自己来到了一座中原的大城池。
柔然分为南北两朝，靠近中原地界的南朝早在大秦帝国时期就属于中原。
当时大秦帝国国力昌盛，国土北至柔然王帐草原，南至剑陵江以南的剑阁，一统四方，万国来朝。
只是在十万大山白帝城前一战后，王朝迅速分崩离析，自此中原靠北的烟云十六州之地被柔然抢去，是为南朝。
南朝多是汉人以及没落的柔然贵族，真正的柔然贵族大多集中在北朝王帐草原。
但身居在南朝的没落柔然贵族中不乏如完颜鱼家族这样完颜分支在漫长的岁月中积累优势成功逆袭崛起的家族。
只是完颜鱼身上已经流了汉人的血，所以真正的柔然贵族可能在家族势力上甚至不如一些南朝汉人士族，但他们拥有属于自己的那种家族骄傲和自尊。
柔然历史上的跋都鲁，即柔然勇士称号，每一代跋都鲁有四人，大多都是那些拥有纯正柔然民族血统的人摘得。
像完颜鱼这样出身于南朝柔然贵族的子弟只有靠创造奇功才能力压群雄获得。
柔然靠着南北两朝的分制，虽然国内仍然存在着对汉人的歧视，但是在起先不被看好的情况下，稳定统治了南北两朝近千年之久。
柔然这个从大秦帝国崛起，整整屹立于清平天下将近千年的光阴，它比中原任何一个王朝存续的时间都要持久。
仅在这点上，柔然是一个不容任何人小觑的庞然大物。
这也是为什么许多中原的商贾愿意移居到南朝，在那里扎根的缘由。
守城的柔然士卒验过圆月山庄的通关文牒，一位百夫长模样柔然军官，将宋鲤他们一行人上下打量一番，然后用蹩脚的中原雅言道：
「北骊人？」
这话是对宋鲤说的。
宋鲤点点头。
薛远梅明显感到气氛瞬间紧张了起来。
虽然北骊与柔然有血海深仇，但是近年来北骊商贾马队来往柔然已经不似前些年那般紧张。
归根到底是宋鲤腰间的骊刀。
那把刀的样式太敏感，即使宋鲤在刀上做了手脚，但是还是被那名百夫长一眼看穿了。
宋鲤拍拍腰间的长刀。
「怎么？柔然连北渡的士族都容得下，却容不下我这把刀。」
那名百夫长冷笑一声。
「容得下，当然容得下，只是我想提醒这位公子。小心走夜路。夜路走多了，容易撞见鬼。」
宋鲤哈哈一笑，抱拳致谢，然后打马向前进入雪阳府府城。
薛远梅他们将货物卸在一家靠近城中文庙的一家院府内，那间大宅子是北骊风格样式，朱红大门的牌匾上写着「李府」两字。
能在柔然人的地盘上拥有三进三出的气派大宅子，显然这位李府的主人在雪阳府很吃得开。
李府管家是一位约么有五十岁年纪的老者，他留着花白的山羊胡子，身子骨看着还很硬朗。
管家看到宋鲤，快步上前走了几步。
「您是李公子吧。」
宋鲤点点头。
管家笑道：
「这一路行来，李公子辛苦了，我家老爷去王帐草原谈生意了，临走时特意嘱咐我，若是李公子到了雪阳府，让我好生招待李公子，还让我替他给公子赔个不是。」
宋鲤道：
「那我就叨扰了。」
管家将圆月山庄一行人撇下，让小管事盯着他们卸货物，亲自引着宋鲤到府中。
圆月山庄的弟子们一脸艳羡望着宋鲤的背影。
薛远梅嚷道：
「看什么看？活干完了吗？」
听到大师姐训话，只得埋头干活。
薛远梅教训完了门下弟子，最后也深深看了一眼宋鲤远去的背影。
按照计划薛远梅要带人返回北骊，等宋鲤返回北骊会主动联系她。。
就在薛远梅打算与李府交割完手续，等李府给了他们尾款票子，她就立即带门下弟子出城。
毕竟圆月山庄已经不同往日，一百来号人住宿问题，没个近千两的银子想在寸土寸金的雪阳府住一晚上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