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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骊夫 / 池中鲤 第十章 李寒山 新

池中鲤 第十章 李寒山 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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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殿门忽然被外面的夜风撞开,裹挟着寒意的风雪吹进温暖如春的大殿里。黄安原以为是外面风太劲,再加上守门的太监一时疏忽,才让这种小意外发生。他怕扰了皇帝的好兴致,借着这个机会也疏通一下僵硬的身体,原本想要下殿去关上房门,差事了了好好训斥一下看门的小太监,却见殿外进来一人。
  那人身着青色儒杉,腰间别有一枚泛着温润青光的玉牌,肩头些许碎雪。那人好似并不知道这是皇宫禁地,未经通禀是不得入内。他整个给人的感觉,好似路过某处荒郊茅屋因为风雪太大推门而入暂避风雪的旅人。进殿之后没有下跪叩首,而是取下斗笠,拍掉肩头碎雪,然后就直愣愣地盯着端坐在大殿上读书的高祖皇帝宋光义。
  黄安一肚子邪火正愁无处发泄,尖着嗓子道:
  「大胆,未经通禀安敢擅闯南书房,闯了天驾还不叩首认错,竟然直视忤犯皇颜,来人把这狂妄之徒给我绑了听候皇上调遣。」
  黄安的声音在内宫中阵阵回响,许久却未见一卒一兵进来将御阶下忤逆之人抓住。南书房中落针可闻,黄安这才想起那句「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么一个大活人出现在禁宫,身为内监主管之一的他竟然没有听到一丝风吹草动,再看向自己的死对头薛丁山,见他一副看白痴的眼神看着自己,他这才明白自己又捅了篓子,老祖宗那里不好交差了。再看向那来人,明明是非常普通地立在那里,在身后飞入的风雪衬托下却十分有气势,一种顶天立地的气势。
  宋光义缓缓合上书瞥了一眼脸色尴尬的黄安。
  「竟敢对李先生出言不逊,你可知李先生在先帝那里都是立朝称臣,岂容你造次。下去到内务府领罚吧。」
  黄安脸色一苦,踱着步子走下殿,路过那位李先生时,偷偷瞄了一眼,只见他仍旧直勾勾地与皇帝直视。心下不禁纳闷儿,这到底是谁,皇帝陛下竟然对他如此礼遇。
  「李先生,李先生......」
  黄安轻轻掩上殿门,走在空荡荡的回廊上,在心中反复念叨。
  忽然想起一个名字,惊的他差点呼出声。
  「原来是李寒山呀。」
  他的后背此时被冷汗彻底浸湿,忽然觉得脖子有些难受,松了松领口,这才好受了许多。
  南书房中,薛丁山神情有些复杂。复杂的根源在于他原本是北骊人,当初更是北人党一份子,在黄初年间那场北骊与柔然的大战中,本应该驻守辽津渡的他被魏钩谍子策反,携家带口南逃至中原。因为他的叛逃,北骊的东大门失陷,柔然铁骑直插冀州与凉州边界进入北骊。若不是王妃一人破万甲死守住甘秋城,如今的北骊就是柔然人的天下了。曾经身为北人一分子的他再见到李寒山时,一时竟不知如何开口,但终究不能装作没看见。他缓缓抱拳拱手作揖道:
  「寒山先生。」
  寒山先生,不同于皇帝陛下的那声「李先生」。
  李寒山似乎也许久没有听到有人如此称呼自己,对薛丁山点点头,只是点点头。
  宋光义看着这位面容似中年实则已经年过花甲的老儒生,一时竟有些出神。他第一次见到李寒山时,自己不过刚刚二十出头,他像其他的华族公子哥一样,激进并且跋扈,看不惯自己父亲那辈人对自己庶出的哥哥那么低三下四,看不惯面对北人党咄咄逼人的进攻而畏缩不前的老一辈南人党。华族在中原已经扎根千年,势力盘根交错,为何要对那些庶出的华族败类和那帮子泥腿子如此忍让。直到宋光义第一次在皇宫中见到李寒山,他只是在远处望了宋光义一眼,可是宋光义却在他没有任何波动的眼神中看到了一座大山,一座自己可能这一辈子永远无法逾越的大山。
  这个出身寒族的读书人几乎凭借一人之力帮助宋煜平定当时军阀纷争不断的北骊,又一人立在朝堂之上独对早在中原立足千年之久的华族,北人因他而凝聚又因他而分崩离析,他代表了全天下的整个寒族。可他和他一手组建的北人势力还是输了,南人赢了,华族赢了,他宋光义笑到了最后。但宋光义觉得,只要李寒山没死,北人就会重新复燃,他就不能放开了笑,华族也没有彻底赢,他当年带给宋光义的心理压力就不会消失。
  正在此时李寒山开口了,声音冷淡却满含戏谑,把出神的宋光义从久远的回忆中拉了回来。
  「陛下还真看得起某家,十年间,派去北骊刺杀我的谍子数都数不过来,我一个老儒生实在受不起陛下如此垂爱呀。」
  宋光义并不在意李寒山语气中的挖苦,脸上竟泛起一丝和煦的笑容。
  「魏钩的谍子对你来说不足为虑,朕只是想提醒一下李先生。」
  李寒山捋了捋三柳长髯,脸色如镜面湖泊,看不出一丝情绪。
  「哦,提醒我什么?」
  宋光义却不直面回答。
  「《易经》蹇卦有云:大蹇朋来。不知李先生若遭逢大难,可有朋友相助?」
  薛丁山如一位旁观者侍立一旁,却迟迟不见李寒山回复当今陛下,当薛丁山抬起谦卑的目光落在李寒山身上时,顿时瞳孔收缩。殿门再次被风雪撞击开来,李寒山的衣袖在风中翻飞起舞,之前冷淡恬静的儒者气质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凌人的气势。这股内藏于身体神魂中的气势肆意地释放出来,竟形成实质的威压。薛丁山原本因为刻意表现出谦卑而佝偻的肩,这次佝偻的更加厉害。
  一身大红蟒袍的掌印太监宋长路不知何时出现在皇帝宋光义身侧,只见他一手搭在皇帝右肩,另一只手掌猛然拍出将李寒山释放出来的罡气拍散十之八九。宋光义原本发白的脸色才稍微好看一些。
  李寒山平静的声音再次在大殿中响起。
  「我虽是儒生,但皇帝陛下莫要欺我读书之人手无缚鸡之力。」
  宋光义冷冷一笑,示意宋长路自己没事的同时有些不满意薛丁山的表现,冷哼一声道:
  「晓得先生视我这紫微城如过街游廊,只要你拼出一条性命,取我项上人头不难。但能否如黄初二年时一样可以全身而退就为未可知,到时候你养的那条池中鲤就再无一遇风雨便化龙的境地了。」
  李寒山轻捋三柳长髯道:
  「棋逢对手呀,可是你与先帝相比还是差一些。」
  龙有逆鳞触之则死。
  宋光义眼眸微微眯起,瞥向一旁的宋长路时,眼神中满是杀机。
  李寒山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洒然一笑道:
  「既然你我都有顾虑,不如都后退一步如何?」
  宋光义语气中听不出任何情绪,但是他的眼神暴露了他的心思。
  「不知先生想要如何退?朕又应该如何退?」
  李寒山道:
  「只要疏通通往北骊的粮道,并且按例足额足份供应后勤补给,我代表北骊承诺,甲子之内,保中原不见柔然狼烟。」
  宋光义眼前精光一闪,随即将其掩盖,他紧紧攥着桌上那本《易经》。
  「朕凭什么相信,我听说,先生不在北骊已经有些年来。」
  李寒山转身,在离开南书房时,偏头对端坐在大殿上的宋光义道:
  「这天下谁人不知,我李寒山一字千金。」
  话说完,身影随即消失在风雪中。
  良久,宋光义才稍稍缓过神来,他松开那本握在手中的《易经》,像是问立在两侧默然无语的宋长路和薛丁山又是在问自己。
  「为何我那兄长当年可以御使这等潇洒人物,而我不能?」。
  身穿蟒衣的宋长路依旧不语,薛丁山想要说几句宽慰言语,但一想到自己的身份同样默然。
  宋光义看着殿外越来越凌冽的风雪,长叹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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