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你是来搞笑的吗

　　石头城人出了名的固执，就好比人们宁愿等待许久，也从未有人想起去东阳酒馆找他，因为这是一场结果明显的战斗，哪怕再愿意看热闹的人，下意识也都觉得这是件极度失礼的事情，所以人们固执地等待着，热烈的议论着。
　　一场小雨，似乎轻易冲刷掉人们的固执，事实并不完全如此，热闹再好也比不上家里的小窝，尤其天色已经晚了。
　　黑脸教官打算早点回家，东阳应允不来迎战，的确是懦夫的行为，但骨子里他又觉得鸡蛋碰石头也不是什么好事，毕竟这块石头不是土生土长得，输了一点光彩也没有。
　　“喂，你是谁家的孩子，还傻乎乎站在雨里干什么，快过来！”黑脸教官对着那道显得伶仃瘦弱的身影喊道。
　　王尚也注意到了那个身影，但他并不打算干涉别人的选择，语气有些愤懑道：“学院里早就听过他无赖至极的名声，既然应战为何言而无信，你们石头城人都是如此吗？”
　　黑脸教官瞥了他一眼，语气有些冰冷道：“请阁下不要将个体归为整个石头城人，既然你们以作约定，我便不奉陪了，家里还有怀孕的妻子要照顾。”
　　原本以为王尚这小子怎么也是来自顶尖学院，指点一些功法的问题应该轻而易举，想不到这小子不懂也就罢了，还乱说一气，要不是他曾和一些真正的神侍交流过，按照王尚的话来只会伤及根本。
　　这个世界，普通人虽然无法修炼元力，却可以通过一些特殊的功法效率极为底下的淬炼肉身，提升体能和武力，这些特殊的功法弊端很多，也并不稀缺，尤其在军中广泛流传，退役后的黑脸教官严修杰也一直坚持教导镇里所有小孩，希望有一天可以培养出一位真正的神侍。
　　所以，他现在对这个叫王尚的家伙一点也不感冒，甚至有点厌恶，除了高高在上的姿态外，连同王大力那小屁孩也嚣张起来，数次与他叫板，如果不是王尚在，他早就出手教训一二了。
　　“严修杰你不准回去，你快让孟晓飞去叫东阳，是他送的战书，他就必须把东阳叫来！”一直在身后坐着的王大力突然叫嚷起来，窝起圆圆的拳头，小眼中放出仇恨的光芒：“表哥，这件事不能算完，一定打到东阳给我跪下道歉，我们王家是最厉害的！”
　　严修杰目光一敛，剑眉之下坚毅的目光冷冷扫向王大力，如猛兽看向猎物让王大力立刻缩到了少年身后，眼中带泪委屈道：“表哥，我说的没错吧。”
　　“你是在挑战我的耐心。”王尚冷冷看了严修杰一眼，转头对王大力露出笑容道：“表弟不用担心，一会他不来我就去找他，既然他应下战书，那我会让他以后的人生比残废还残废，这就是敢羞辱我王家的后果。”
　　这一眼蕴含些许元力，竟然是一丸快开直逼灵动境，黑脸教官对此有些了解，面色一窒，心里一阵冰冷，但却有军人血气，冷声道：“在下不陪了，告辞。”
　　说完，双手一抱依旧准备离去。
　　“等等，谁让你走的。”
　　王尚冰冷的声音在严修杰背后响起，却见他清秀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道：“把我表弟吓哭了就想走？要么道歉，要么我打到你道歉。”
　　“你…...阁下有点欺人太甚了吧。”严修杰面色难堪，屋里不少孩子纷纷探头望过来，这样的场景，着实太丢人了。
　　“哼，方才请教我一些白痴问题也就罢了，你真以为我会告诉你答案？其实我早已做好了些打算，只是你给脸不要脸，像你这种水平就不要在这误人子弟了，之后我会请族内一名教官过来，从今以后你就有多远滚多远吧。”王尚脸上依然带着淡定的笑容，似乎这番话并没有任何不妥。
　　严修杰面色铁青，双拳握地咯咯作响，正准备拼重伤也要维护自己的尊严时，却听到王大力突然大喊道：“表哥，快看！那个废物来了！”
　　一个披着蓑衣的年轻男子由远及近走来，身后还跟着许多小镇居民。
　　不用说，肯定有人看到了往武场走的东阳，一传二，二传四依次许多人都知道了消息。
　　顽固得石头人再次表现出顽固的一面，碎碎念的枣糕大妈还跟在身后念叨：“小东啊，你就别去了，不过就是几句话的事情，打坏了身子多不好啊。”
　　“是啊，咱石头城人别的不看重，身体才是最重要的啊。”
　　“哎，老张你那会不还说尊严才是最重要的吗？”
　　“老田你找打，这个时候你还刺激他吗？”
　　连酒馆里喝的正酣的顾客也跟了过来，不少居民更是良言相劝，直言道：“诺灿星院的事都过去了，小东子以后没人嘲笑你，咱石头城都向着你啊。”
　　“对啊，王大力一家子都不是善茬，这几年才搬到咱们小镇，听说还是被夏凉宫那个大王家驱逐来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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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种种言论夹杂人们日常讨论的小道消息，言而总之，希望东阳不要应战。
　　嘲笑、戏谑、流语不过是茶余饭后讨论的话题，对于这个长久生活在石头城温和善良的少年，人们大多抱着善意，再多的闲聊那也有种自己人说两句怎么了的想法，如果真是眼瞅着被外人欺负到头上，石头城人自然会抱团。
　　就比如方才的热议，对与东阳不来大多是兴奋而畅意的，而此刻人们又很担忧，担心东阳因此失去斗志，甚至萎靡不振。
　　东阳来到武场中央，看对前边小木屋里那个腰杆挺直，穿着利索劲装的少年，微微颔首，又转头对身后的人们朗声说道：“各位父老乡亲，你们的心意我领了，今天应战是出于对孟晓菲的尊重，他说要来一场男人之间的对话，所以我答应了。”
　　然后他对着从木屋里钻出来，无比激动的瘦高小孩喊道：“孟晓菲，我来了。”
　　方才一直缩着脑袋不敢答话的孟晓菲，瘦脸上因兴奋而发红，他激动地看向王尚，那是一抹带着残忍的冷笑，紧接着孟晓菲心里就无比冰冷，刚才的话他也都听到了，他会不会把东阳打残废？兴奋瞬间变成愧疚，想到这，他跑入雨中，来到东阳身前，雨水凝结在他的眉毛上随着他的表情抖动着，带着哭腔。
　　“东阳，你快回去吧，王大哥刚才说要把你打残废。”
　　“残废？”东阳一怔，当初诺灿星院高阶学员马名文都没能把他打残，一个初级学员就敢放这种狠话？
　　哎，诺灿星院真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放心吧，我不会有事，如果你真的担心，可以答应我一个请求，就当是男人和男人的承诺吧。”东阳摘下蓑帽给孟晓菲带上，温柔笑道。
　　“嗯，我会答应的！”听到男人和男人的承诺，孟晓菲眼中一亮，抬起红彤彤的眼看着东阳，鼻子一抽一抽问道：“你也答应我打不过就认输。”
　　小孩子果然单纯啊，连什么要求都不问就答应，东阳微笑道：“放心，我不会有事，等我赢了再告诉你请求。”
　　“嗯！”孟晓菲猛然点头，东阳摸摸了他然后朝木屋走去。
　　“哼。”一直旁观未出声的王尚，冷哼一声，眼中流露出浓浓的不屑。
　　一个人影突然挡在了东阳面前，结实的胳膊横在东阳身前。
　　“严教官，你这是做什么？”东阳一怔，猜测严修杰突然挡在他面前要做什么，东阳不由轻叹一声，说道：“严教官，你不用替我担心啊，我不会有事的。”
　　“不要胡说。”严修杰面容严肃，侧过头轻声道：“那小子和灵动境只有一线之隔，你与他动手是自寻死路，让我来维护这场尊严之战吧。”
　　“可应战的是我啊。”东阳苦笑不得，所有人都觉得他会输，可他，真的不会输给诺灿星院低阶学员。
　　“不用争了，你们谁都少不了。”王尚皱着眉头，有些不耐烦地说道，他并不理解这群嘴里咒骂着懦夫的石头城人突然维护起东阳，也懒得去理解，今天的主角理应是他，他会让所有石头城人都记住，只要是王家，哪怕被驱逐的落魄远亲家族，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嘲笑的，何况王大力母亲还是看着他长大的。
　　“呼，真是个麻烦呢。”东阳露出一口洁白牙齿的微笑，说道：“不好意思啊，下午睡过头了，让你们久等了，然后严教官麻烦你让一让，如果我接了战书却没来赴约的话，他们会气死的，你看都他们快气炸了，我很抱歉。”
　　话语中带着真诚的歉意，王尚听了怒火中烧，苦苦等着这么久人家却在家里悠闲的睡觉，而且还如此恬不知耻地说出来，王尚没有逞口舌之利的想法，此时他只想将对方那张贱脸按在地上暴打。
　　王尚咬牙切齿道：“一会看你还牙尖嘴利不。”
　　“废物，我表哥一定会狠狠教训你一番，你就是求饶，就是给我跪下道歉，我也不接受！”王大力火星子直从眼中喷出来。
　　小小年纪哪来的那么多怒火，都是惯的。
　　东阳无所谓耸耸肩，对二人伸出一根中指，轻轻吐出二字：“弱鸡。”
　　“可……”严修文还在迟疑，见到东阳无比坚定的眼神，叹了口气紧接着眼神一冷，对王尚冷冷说道：“我曾在弑影军团服役，不巧救过胡将军儿子一命，这场较量点到为止，否则我不介意动用一次珍贵的机会。”
　　“胡将军？”王尚瞳孔一缩，心里倒吸一口凉气，王家在都城中算是中等家族，与七大顶尖家族相比天差地远，而这胡家，正是七大顶尖家族之首，如果严修文说的是真的，为了家族的未来，他不得不重新考虑接下来的事。
　　王尚深深看了严修文一眼，出于面子虽未直接表示，但目光中深深的忌惮和一缕恭敬，足以说明他在认真的考虑这件事。
　　“谢谢。”东阳咧嘴一笑，严修文点头示意，今天的事让他重新认识了东阳，这是个有血性的小伙子，骨子里有着身为石头城人的骄傲，这件事结束后他一定要好好和东阳喝顿一顿。
　　落雨依旧，不大却足够细绵。
　　东阳头发早已被打湿，王尚从愤怒恢复平静，他走入细雨中，直视那双微微发亮的眼。
　　“既然是决斗，总要有点噱头，我最后一次问你，如果你输了，酒馆抵押给王春莹一家，给我弟弟赔礼道歉，你可敢答应？”。
　　“没戏。”东阳露出戏谑至极的表情：“要打就打，不打拉倒，哪来那么多废话，你是来搞笑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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