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节

　　到了约定的地方。江林进门前看着提前过来的吴迪惋惜的笑了一下。齐东看在眼里没有多问。吴迪看着好朋友身边有女朋友，热情的站起来打招呼，“你好我是吴迪。这边便利店的老板是我的朋友，我经常在这里休息。”
　　江林主动握了他的手，“没关系。听齐东说你不挑食，我就做了一些。你尝尝…”不一会桌上摆满了菜肴。吴迪激动的看着齐东，伸出大拇指夸赞道：“你可真是厉害！女朋友真贤惠！我就…唉，不提我了。咱们开吃。”
　　齐东觉得江林有话要说，几次都忍下来。吴迪一面介绍自己的工作，一面还得注意群里发的消息。江林见他吃的差不多放下筷子，问道：“你和女朋友分手了？”
　　吴迪瞪大眼睛不敢相信，“我有女朋友的事没跟齐东说过。你是怎么知道的？你见过我？”
　　“我没见过。但是在我的梦里你出现了。这么说你可能不会相信。那是一场很大的事故，你在处理现场时因为后面车辆避让不及，因公牺牲…分手的女朋友也在那场事故现场，亲眼看到你救人牺牲的情景。最后抑郁自杀了……”江林毫不在乎他那双惊诧的眼神。
　　过了一会，吴迪低下头纠结的吞吞吐吐。“其实，我也梦到了你说的场景。心里七上八下的不安。时间地点我都知道，所以这几天惶惶不安。有很多话想说却担心说出来会不会让人当成疯子。留遗书的话又怕家人担心我是因为心理问题自杀。这种感觉特别讨厌，没想到你会知道。”
　　齐东看着他泪汪汪的眼睛，心里不是滋味。“其实我也不太能理解这种状况。跟着她去了几次好像是真的。这回你找到能理解的人，就把心里的负担都说出来吧！”
　　吴迪深呼吸几次，平静的说：“之前没跟你联系过。我开车几次有惊无险的度过，年长的大哥都习以为常了。像咱们这种年轻气盛的人，总会怀有不满与怨恨。女朋友和我分手，说工作不安稳又有危险。她的家人也反对。所以…哎呦，我是不是太纯情了？反正，我想过。这样的梦最好不是真的，如果真的会发生。我祈祷没有伤亡，大家都能和家人团聚。”
　　江林欣慰的看着他，“有时间打电话一起玩吧！我也没什么朋友。齐东这个人挺闷的，多一个人应该气氛更好。”
　　齐东翻个白眼没有反驳。吴迪被他俩逗得哈哈大笑，桌上的手机不停的震动，别人负责的区域有事故需要增援。齐东和江林目送着他小跑到车上迅速离开。江林很难过自言自语，“这么善良认真活着的人，我要不要帮一把呢？”
　　“千万别！感情这种事都是凭自己的直觉，认准就追，没有信心就要放手。时间不等待任何人的犹豫。”齐东收拾着桌上的空饭盒，表情特别严肃……
　　江林想逗他看看反应，“你这是在担忧，我关心吴迪吗？”
　　“说什么呢？我不是小心眼的人，也不可能让兄弟之间产生误会。再说有人相信你的话，并且和你一样在梦里有预兆的提示。这说明你也是普通人一个，没什么特别的。可以好好的生活，不用纠结该不该出手帮助……”突然齐东停下来，惊讶的看着她，“你要救他们两个？还是说？”
　　江林拿出手机，指着屏幕上来电显示，“打车走吧！老唐这个时间肯定在高老板那里。自打上次喝完酒，他就沉迷各种木头。闭着眼睛仅凭嗅觉也要分辨出木头的品种。我快被他这个爱好烦死了。”
　　齐东忘了之前的提问，追在她身后，“老唐这个人看起来很特别。他也有像你一样特别的地方吗？”
　　江林坐在副驾驶系好安全带，设定好导航才回答应他，“每个人都有特别的地方。在别人眼里，预知未来的事或者看到看不见的东西，人们觉得这个人是怪物。有些人更是痛恨自己有这样能力，从认为自己是被诅咒的人开始，慢慢变得怕与人见面。在人们日复一日的指责与窃窃私语中，他们成了别人口中真正的疯子。老唐就是这么过来的人，有自己的职业，也有自己多出来的技能。人们看一件事的角度决定了活成什么样。这也是老唐的师傅教给他的。”
　　“要是这么说的话，他要比你的能力强大。从来没失误过吗？”齐东对老唐的第一印象是神秘感。“比如看人方面，难道他玄学也涉猎？”
　　“看来你也被骗了。老唐喜欢搞神秘，客人来到诊所会被他吸引过去。什么样的客人都有，也有几例严重心理疾病的，一个月的时间天天找他。我见到那位客人的时候，已和当初来诊所时拍的照片明显不一样，眉宇之间恢复了生机。老唐没给你留下什么谜题吗？”江林看着他猜测着老唐又玩什么花招。
　　齐东挠挠头不安的说：“他，我也不知道回答什么，没有回答就是我的答案么…”
　　“所问非所答…哎呦，我还是睡一会好了。反正日子都是自己过的。你要不要哪天跟着一起？”江林捏着兜里的钥匙，心里很紧张也害怕他会拒绝。
　　“我真希望你们的梦都是反的……”齐东陷入深深的忧虑中。
　　到了别墅。老唐戴着手套要大干一番的样子，江林跟着他到院子，看着地上的木头回头对齐东撇撇嘴。
　　“这种活换我来吧！”齐东跑过来想要接手。
　　老唐摆摆手，自豪的对他说：“小江能干好，你帮我们准备晚饭吧！老高和老杨一会就回来。这么大的木料，收拾起来会费时间，不能给你帮忙了。对不起啊！”
　　齐东无奈的给她使了眼色。江林也只好听从老唐的吩咐。劈柴……直到江林掌握了技巧，老唐才放心的回屋喝水。
　　“其实小江这几天休息不好。每天来诊所黑眼圈特别重。能让她睡好觉的方法，就要多干活。”老唐看了一眼齐东，接着说：“你们的心事那么重。就不想找到一个突破口吗？老杨想组建民间救援队，有兴趣的话一起研究一下。培训也好，成为骨干也好。只为了救人于危难。”
　　齐东关上水龙头，看着老唐和努力劈柴的江林，郑重其事的问：“你收留江林的原因，其实我很好奇。你不像真正经营生意的人，也不像专门救人的医生。却好像也在救人的行列。江林看人的眼光肯定没问题。但是我看不透你，也对你的提议无法信任。”
　　老唐满意的拍着他的肩膀。“你说的没错。人与人的信任点在语言和行为上就能建立。而恰恰你对江林的关注重新燃起。如果我说的没错，你不确定自己对她是不是爱慕之心。所以一个人站在原地纠结。江林身上背负的东西很多。身世来讲就已经自卑一大截，她能像现在自信的生活。让我也很有成就感，又一个病例被我攻克。嘿嘿……”
　　齐东感觉很不自在，“被你这么一说。好像心被人扒开看了一圈。你果然是个危险的人物。”
　　“所以老杨才带我来的啊！老高这个人性格冷，其实是外表阴冷内心火热。这样的人在年轻的时候，都经受过很大的打击才会成现在的样子。而你……”老唐上下打量一番，“也应该有自己的故事吧？不要告诉我，你在女人身上受过情伤。真要是这样的话，我还得考虑一下你追求江林的事。”
　　齐东不搭理他继续做饭。
　　老高和老杨出门看场地。他们想做民间救援的项目，真相纯粹公益化，就不能计较钱这方面的事。老杨有心想做，也想让更多的人掌握这种求生的技能。让齐东这样退下来的消防员有用武之地。老高理解他的想法。几个投钱的项目收益还算不错。大家也觉得培养救援人员，辅助拓展训练一类的提案，会成为年轻人喜欢的运动也有愿意尝试的想法。
　　回家的路上，老高不知不觉睡着了。
　　一开门，老高就闻到饭菜的味道，“手艺越来越好了。闻着味道都想吃几大碗。咱们先吃饭后谈事。”
　　老唐给江林使了眼色，她拉着齐东出去。屋里只剩下他们三个，老杨不解的问：“您这是有事？”
　　“我拟定好了人员名单。齐东答应我给这些人做培训。现在就看你们最后拍板定下来。这些人多少心里都有一些问题。能不能把他们救回来，就看齐东的号召力。这样吧！蓝图铺就，你们给我一个准信，有些人是等不了过年了。”老唐意味深长的看着他们。从最近日照时间，星象变动，气温变化，湿度变化。都和往日有很大不同，人们随着这些变化的因素情绪不定，即使药物暂时控制住，也会产生多种副作用影响以后的生活。
　　老高背着双手要去换衣服，走到房门口，“下次来把名单带过来。我想知道他们详细的情况。”
　　老杨拍拍唐客，提醒道：“把两个孩子叫回来吧！忙活这么久也没吃一口就回去说不过去啊！”
　　“这就不用咱们管了。这么长时间没见，得给他们产生感情的机会。你给齐东打电话。叫他好好请江林吃饭。最近她的失眠症状严重一些。”老唐一边说一边斟满酒杯。
　　“你怎么知道的？”老杨很惊讶他为什么这么确信。
　　老唐没看他，淡淡的说：“年底焦虑症，不是每个人都存在的厌恶感吗？又老一岁，又要被催婚，又要加班，又要聚会，又要不停喝酒……很多事情堆积在一起。人们越是害怕这种年底病，越是要用高压的心态去抵触这些厌恶感产生的每个瞬间。有的人会把情绪爆发，有人聚会喝的大醉，有的人选择孤独，有的人选择关闭心门。他怎么样？身体检查还顺利吗？”
　　老杨摇头表情很不好。“有时间帮帮忙吧！”他指的是老高的身心关照。身体机能日渐消退，心态也跟着坠入低谷。
　　齐东挂了电话，无奈的看着江林，“你早就知道老唐会把咱俩撵出来？”
　　“他的习惯而已。你接触时间一长就了解。开车送我回家吧！或者找个美食店吃一口。最近睡不着的时候，就会翻着手机看这个吃播。看着越专注就忘了我要干什么，为什么还不睡。时间过得还特别快。你呢？每天接送高老板，剩余的时间应该有很多吧？”江林也是从老唐那里听说齐东的事。时隔很久再见面的尴尬，还是有那么一点点。
　　齐东请她上车，去美食店的路上，像是在回答她，又像是自己在自言自语。“现在稍稍有点理解你为什么跟着唐客经营诊所。没有了框架的束缚，没有了地位的悬殊。每个去诊所的病人都会被尊敬的称为客人。心态上就没有那么难过了吧？起码大家都是平等的。”
　　“每个人的情况不同，产生的感情也不相同。我还是愿意感情用事。可能和什么人工作有点关系。只是这样的生活方式，不知道我们能坚持多久。老唐曾经也被人举报开私人诊所。说他妖言惑众是假医生。人们对传统医生的理解就是给药治病，一种药到病除，一种假药耽误。我还跟着被调查过一次呢！”江林苦笑。她知道自己没法忘掉自己的本职，也不会放弃救人心病的想法。
　　进店后，江林看着周围的环境，惊奇的问，“没想到店这么小，人还这么多？你怎么知道这个美食店的？”
　　“心烦的时候我就每条街道走一圈，念着牌匾名，看着屋里有多少人。就发现了，吃了几次感觉不错。”他到柜台和老板娘打了招呼，回来脱下外衣，“吴迪的事。你知道什么一定要告诉我。他家中唯一的顶梁柱，我是真不想他有事。”
　　江林明白他的担忧，安慰道：“明天早上一起去看他吧！我带点吃的。顺便问候一下他的女朋友。真要能促成一对的姻缘，我也想做这样的好事，来弥补在医院工作时无意间的过失。”
　　“跟着老唐也学了他看人的能力吧？说说我怎么样？”齐东故意逗她，也不知道说什么话题。
　　江林上下看了一阵，手指搭在他的手腕上号脉的姿势，过了一会笑着对他说：“现在的你心态平缓，有担忧却不会动心的程度。状态变得很好。身边有什么改变的部分吗？”
　　齐东摇头，把菜推得离她近一点，“好像能静下心听他们讲自己的事。偶尔会发呆，哈哈，这么一说很像你了。多吃点吧！你确定出发的时间，我去接你。要是赶不过去，给你打电话。”
　　阳光穿过窗帘的缝隙，照到江林的脸上。她爬起来先检查手机，唐客发来短信说有朋友需要见面。第二条是齐东发来的，老高要他去取一个包裹，今天好像不能请她吃饭了。江林迅速回复后，看了一眼时间。走到床边看着楼下从朋友那里借来的二手车。她忧愁的洗漱过后准备出门。
　　江林打开车门，看着借来的头盔，犹豫着要不要戴上。关上车门，内心的不安让本来空腹更加感到饥饿。犹豫半天，她还是放弃了戴上头盔。向着梦里出现的十字路口开去。
　　吴迪一早心绪不宁，搭档习惯的把钥匙扔给他，两个人一起走着熟悉的巡视道路。对讲机里不时传递支援的地址。一个小时后，搭档接到消息回去补什么手续。吴迪也没听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就让他放心的回去。反正再过一个半小时就可以回去休息一下。搭档也就放心的离开了。
　　半个小时后，十字路口有纠纷是电瓶车撞上宝马。吴迪离那个地方最近，迅速赶过去处理。十字路口越来越近，他不由的咽了几下口水。梦里出现的场景就在眼前，同样的时间，甚至是同样的角度。吴迪默念道，“都是假的，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他不知道。在自己的后方，江林紧张的满脸通红。绿灯亮了，大家缓慢起步。吴迪谨慎的一点点通过，周围的车辆一直在插队。右边路口本来红灯，来了一辆没有减速的渣土车，吴迪紧张的要踩油门可眼前没有能避开的区域。左边路口等红灯的人似乎在看热闹没有意识到危险，公交车司机一直摁喇叭要向右边靠拢进站。
　　也就是在那一瞬间，江林握紧方向盘狠踩油门撞向吴迪的车尾，渣土车打了左转的方向还是撞到了她的车尾。吴迪受到冲力踩刹车有点来不及，江林迅速松开油门点了刹车。可还是原地打转半圈的程度。好在那个时间过马路的人不多，渣土车撞到十字路口中间的指挥台才停了下来。
　　公交车司机吓得赶紧打开双闪跳下来。吴迪的车头撞到他的公交车上。公交车司机敲着他的车窗，“哥们，你怎么样？受伤了吗？”。
　　吴迪也是晕乎乎的，左边脸有什么东西淌下来。他伸手一擦发现是血。公交车司机费劲的打开车门，解开他的安全带，回头向公交车里的人喊，“快打急救电话。这哥们受伤了。”
　　江林一阵犯恶心。被车撞是第二次，初次体验发觉车祸是眨眼间的事，撞过来的车就像一个白影瞬间抵达。等她看着周围的人聚拢过来，举着手机拍个不停。她打开手机接了齐东的电话，“向阳路…结束了。吴迪没事，他女朋友好像哭惨了…”话还没说完，她就晕了过去。手机也掉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