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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请你活下来 / 第五节

第五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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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林舒服的躺在床上,从兜里拿出名片放到窗台边。桌上的碗筷堆在洗碗池里,齐东回家前对她说:“那个…有出车的活给我打电话。”递过去自己印的卡片。
  回到家的齐东躺在床上也没有睡意,独居、独餐、独酌。孤独感爆发的瞬间,总有一丝对未来的期盼,希望有个能读懂自己的人陪伴,不会吵架不会讨厌。可是这种期盼感就像刺骨的寒风吹来,瞬间清醒过来。他想到了自己的离开。手上的伤疤可以做手术除疤,心上的伤疤该怎么做呢?在顶楼时跑向江林身边,他第一想法是不想她被拖下去。这样的想法会不会有点卑鄙呢?抛弃一个人,救下能救的人?人们会怎么选择?
  和齐东选择的结果有所区别。江林天不亮就爬起来晨跑。从医院离开的日子,她每天都会把自己熬的很晚才睡。第一个月整理姥姥留下的东西,才发现她在事发前一周买了这个门店。她们住的房子是租的,姥姥答应她有一个自己店铺,就算到最后不能行医治病也有生意可做。
  她在十四岁那年和姥姥正式生活在一起,十五年里,两个人有过争吵和埋怨。吵得最凶的那会,是在她高三的时候。姥姥本身是乡间行脚医生,擅长针灸一类的治疗。随着时间的变化,很多人对针灸的恐惧越来越大。她自己也常说,老师交给她的技术只是一部分,到如今忘记大半,没有好老师的引领也就不具备针灸治疗的资格。
  江林回想到高考前填报志愿,她和姥姥打赌要成为一名优秀的护士。比试一下,谁救得人最多。回忆到此,她停下奔跑的脚步。鼻子一酸眼泪掉下来。一直被姥姥夸赞的灵巧双手,却无法在回到原来的位置。它们不再适合灵巧这样的词,偶尔双手抖的厉害没有办法开锁。人可以失去很多,她却失去了人生最美好的幸福感,开始理解孤独……
  齐东爬起来打开自来水想烧水喝,一滴水也没有…他戴上帽子没洗脸下了楼,到小卖店买了一提水准备回家储备。看到江林同样戴着帽子低头往回走,肩膀垂下毫无力气的感觉。她经过他的身边,齐东问:“有什么事吗?你这垂头丧气的表情……”江林抬头惊讶的看他,只是没想到会又碰见。
  他觉得自己有些失礼,“垂头丧气的表情,让人担心……嗯。早上好!”
  “喔,早上好!晨练累了。”江林说着指了一下小卖店,表示自己要去买东西。
  齐东看着她握住门把手的瞬间,内心的想法脱口而出,“我可以偶尔去你那里蹭饭吗?一个人吃饭,吃什么都是一个味。”
  江林转身看着她,眼睛里没有拒绝和厌恶,默默点头礼貌的笑了一下。
  两个人各回各家,做着三个月以来一直重复的事。
  齐东吃完简单的早饭,提着水桶到楼下擦车。微微出汗时,有人发来短信。他脱下手套点开手机,是班长给他的短信,“现在的生活感觉幸福了吗?”这句话在齐东过去三个月中,一直在脑海中不断的反问他。从离开到现在,一年的四分之一过去了。换了一种生活方式有幸福感吗?要不要换一种生活方式呢?
  他不知道要怎么回复这条短信,但他觉得心里不再有那个黑洞,被替代的是一片海边的沙子。手机放回兜里,上车系好安全带,在闭着眼都能记住的路线上,不断的接上乘客送他们去该去的地方。
  早上和齐东碰面,她在小卖店里看着他回家走路的样子。想着在他背上流泪的自己,江林不自觉的叹了口气。收款的小哥皱着眉头,对她说:“我说你们俩是一大清早商量好的吧?刚才出门的东哥也是这样,付款时一定要叹气。我这攒了几个月的好运气,都被你俩给叹没了。”他掐着手里的彩票苦着脸。
  江林看着他的眉宇,又上下打量一番:“发火的人,福气也会被吓跑的。”她拎起塑料袋往家走。站在家门口,她看着半开的卷帘门,索性全部推了上去。卷帘门的电动锁坏了两个月,一直没心思去弄也将就着弯腰进出。她进去换了身衣服,喝了一杯豆浆搬出梯子,把东西全部卸下来找到坏了的位置。
  弄完门过了两个小时。上学的孩子从门口经过都惊喜的向里张望,他们一直猜测店里是什么样的风格。路过的小裁缝停下来,轻声问了一句,“可以卖给我一杯咖啡吗?”
  “进来吧!”江林认出小裁缝是姥姥以前的患者,泡好咖啡摆在她面前。两个人喝了半杯才开口。
  小裁缝穿着长裙,眼神明亮的看着她,“没想到姥姥盘下这个店是留给你的。我们一直认为她是不想当医生才这么做。在丁字路口的店铺,之前还有过两次车祸撞进店里。你一个人住在店里没问题吗?”她看着里面的折叠床担忧的问。
  江林看着外面温暖的阳光,灵魂似乎离家出走一样。她还没适应一个人的生活,很肯定却又不敢认定这样的事实。“没关系,以后想找人聊天就过来坐。反正我也没指着这个店赚钱,就是我容身的家而已。”
  送走小裁缝,江林没有机会关上店门。附近吃过她制作寿司的客人也进来讨杯咖啡喝,接着就央求她做一些小吃。江林没什么借口回绝,把储存的蔬菜食物全部用光。客人们一边吃东西一边聊天,她就趴在柜台后面睡着了。
  梦里她看到一个女高中生,出了校门坐上一辆出租车。司机的声音很好听,开车也很稳当。女高中生下车时,司机扭过头给她找零钱。那分明是齐东的脸,女孩并没有拿钱转身下车。接着她看到不远处,是即将要被推翻的楼群。从建筑表面看并不是很旧,墙体却写了很多红色的拆字。女孩从上衣兜里拿出新买的壁纸刀,看了一会才回家。
  江林猛地一下坐起来惊慌的看着前方。客人们吃完东西见她睡的很沉,就按照菜单把钱放在柜台里面,最后离开的人把那些钱捋好用小夹子夹住。离开时关上店门,挂上关门的小木牌。
  外面天已经黑了。江林慌了神,从围裙里摸出手机打给齐东,“你在哪呢?”
  齐东在校门口等高中生放学,放在车斗里的手机响起来,江林的名字跳动着,他接通电话看着外面找空车的孩子,“当然在出车啊!现在可是高中生放学时间。有事?”
  江林咬着手指,蜷缩在椅子里,“那个!如果有一个梳着中分长发的女孩,穿着学生服裙子的。目的地是一片等待拆迁的小区,如果碰见这个人,你一定给我打电话,千万不要离开那里。”
  齐东被她的话搞得莫名其妙,“你什么意思啊?不会是逗我玩呢?是有什么事会发生吗?”这时车门打开,一个女高中生穿着宽大的外套里面是学生服,下身穿着裙子。他先是一愣,对着手机回答,“先挂了。我会联系你……”
  江林穿好衣服想出门,又返回来想了想从箱子里翻出急救包,一遍一遍的看着手机。齐东那边,女高中生要回家目的地正是一片待拆迁小区。在十字路口等绿灯时,齐东偷偷给江林发了定位。
  “你家那边在拆迁吧?这么晚回家,父母肯定等的着急了。”齐东一边看后视镜里的她一边琢磨着如何搭话。
  女高中生没有回答,齐东不在搭话心里产生很多疑问。等到女孩下车,齐东要给她找零钱。女孩没拿钱的反常举动,让他觉得有情况。她进了单元门,进家门开灯。屋内似乎没有人等她回来……
  这时江林小跑过来,出租车司机不愿意送她到这里,在前面有路灯的地方就返回了。齐东扶着百米冲刺过来的她,“到底怎么回事?你认识这个女孩?”
  江林喘着粗气,抓着他的手腕,“你会开锁吧!别告诉我,你们战友之间没研究过。那里面的门锁很简单,我带了铁丝。”她举起右手给他看。
  齐东气的一把夺过来,“你当我们训练都是瞎搞啊?撬别人家门锁是犯法的。”
  “可是你看这个时间,谁还在楼里住着?她要是在家里出了事怎么办?明明可以救活的。一定要管什么犯法吗?”江林急红了脸。她认真争吵的样子,让齐东回想到刚才的每一幕,也不得不考虑她说的那种可能。
  齐东看着手里的铁丝,纠结的掰弯一个头,“我真是脑子有毛病愿意相信你。有什么后果你可不能把我扔下一个人跑了。”江林跟在他的后面一起进了单元门。
  女高中生自己住,前几天刚送走父亲。母亲和站在她那边的亲戚,一直盯着这套房产。规划局圈地,这一片将变成高档商业房。建了不到十年的房子马上就要推翻,为了创城,一波人又要重新搬家。他们搬家的理由不是住在危房中……
  她坐在饭桌边,眼泪模糊了视线,手上的壁纸刀狠狠的向左手腕划去。鲜血淌下来,她放进面前的水盆中,清水一点点变成鲜红色。
  齐东几下打开门锁,进门随手打开照明灯。江林闻到血腥味,看到倒在桌边的女孩。她僵在原地震惊的瞪大双眼。齐东很冷静的跑过去,扯了桌上叠好的方巾包住她的手腕,放到背上,“别愣着,开车去医院!”
  江林一路狠踩油门闯了几个红灯,到了医院门口来不及关上车门向急诊跑去。她和齐东身上沾了不少血。女高中生昏迷的状态被推进手术室。赶来的交警扣押了出租车,被带回交警队的路上,江林一言不发心里特别难过。监控拍下来的画面,开车的都是江林。可她此刻却一言不发呆呆的坐着。齐东只好把事情叙述一番,对方觉得有情况就叫来了辖区民警,核实两个人的身份和女高中生的家庭状况。齐东并没有说是江林提前告知高中生有危险。
  从交警队出来,齐东提车找个地方好好清洗。江林和他说了句抱歉不见踪影。他和接班的司机撒了谎,说自己在乡下暂时回不来,可以把自己挣的钱分给他一点。齐东回到家洗澡,换身衣服回到医院,到了病房发现江林守在高中生的身边。
  护士长站在他身边,不解的说:“小江就不能自私的生活吗?每天辛苦挣的钱,都搭到救下来的人身上。以后拿什么过日子啊?你是她男朋友吧!怎么不劝着点?”
  齐东尴尬的看着她动了几下嘴唇,也想不出该怎么反驳她的推测。“我…管不住啊!”想到车上的血,撬开的门,女孩醒来后指不定发生什么事。他就觉得心里寒风刮过一阵哆嗦。
  江林站在走廊看向外面,心里想着该如何向齐东解释……
  “喝点咖啡提提神。是你努力救下来的孩子,辛苦了。”齐东把一罐咖啡放到她面前,自己手里也有一罐。他偷偷看江林的脸色,小心问道:“你不认识这个高中生?到了目的地,那附近的环境和你说的一模一样。就像你提前预知了死亡消息似的。”
  江林躲避着他的目光,转身看着病房里的高中生,“我不认识她。连名字也不知道。你说对了一点,提前预知死亡。”她看着齐东那不可思议望向自己的眼睛,还是避开了……
  高中生醒来,她面对病房的窗户哭了一个小时。同屋的病友没办法只能出去躲一躲。江林坐在她身边,把纸抽递到她的手里。齐东在门口不让任何人进来。
  “小姜。你把左手腕割得那么深,以后不能画画可怎么办啊?家里挂在墙上的画,每一幅都让人发自内心的欢喜。就这么离开人世不觉得可惜吗?刚送走爸爸离开,他也不会希望你做傻事吧?”江林柔声劝解道。
  小姜擦掉脸上的眼泪,看着她的眼睛问:“你是那个早上站在门口卖寿司的老板?”
  江林一愣,自言自语道:“没想到我这么有名。居然是卖寿司被人记住的。看来我以后改卖卷煎饼,肯定会更出名。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一个人守着冰冷的家,应该很不容易吧?”
  小姜抱着江林哇哇大哭起来。一个小时后,齐东和江林才了解到小姜自杀的原因。小姜家附近被规划局圈定拆迁重建项目,她的父亲给工地开大车,拉沙土跑运输。生活还和以前一样,她在学校努力学习,父亲挣钱养家。母亲在她小学毕业那年离开这个家,去追求自己向往的生活。小姜乖巧懂事,家里所有的事都努力学着去做。就在一周前这个家变了天,父亲在运输的路上出了车祸,急刹车过程中车头被后面装载的钢筋消平。
  小姜没有亲人能过来帮忙。辖区民警知道这件事跑前跑后,帮着把葬礼办了后事处理好。运输车队给每个车都上了保险,前两天就是发赔偿金的日子,小姜的妈妈跑回来说什么也要接管她的监护人身份,这么一来赔偿金就得由她代管。小姜妈妈和小男友做生意抬了一些钱,收高利贷的人追债很紧,这笔赔偿金就还了一部分。让小姜最崩溃的事情,是拆迁房子时每家接受签订的协议,也让妈妈抢先代签好,拿到了拆迁补偿款和房子的所有权。
  所有的钱都被妈妈拿走,收高利贷的人找不到小姜妈妈,就去学校找到她把情况说了一遍。而这时她才明白,妈妈重新联系她的原因就是为了偿还高额的高利贷。生活无望,面临绝境的她,选择了最简单的方式,割腕自杀……
  江林轻拍着她的后背,想说安慰的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谁遇到这样的情况能冷静应对呢?本应该是相亲相爱的家人,却在金钱的映照下袒露出贪心。齐东推开门,郁闷的站在走廊,心中的怒火很想发泄出来。
  辖区民警接到护士打去的电话,小姜醒来的消息传到她叔叔那里。家中的亲戚赶来,路上听民警说了小姜的遭遇。他们表示愿意接受小姜回家住,直到她大学毕业自己选择怎样生活。对于她妈妈诈骗携款潜逃的事,民警说帮她联系了律师,等抓到人后提起诉讼。一切都可以解决,并且一再叮嘱她不要想任何不切实际的念头。
  齐东交车回家,在天黑前,拎着一大兜的水和酒去找江林。
  一进屋就不见她人影,齐东往里面走,以为她在折叠床上休息。突然江林从柜台后面站起来,撑着后腰无奈的扭了几圈,“你走路怎么没声音啊?”江林坐到桌边,指着对面的椅子让他坐下。
  齐东抱着肩膀看着她,过了半天打开一罐啤酒,喝了几口壮着胆子问:“你说的那句话是真的?人怎么可能预知明天的事呢?你逗我吧?”还是不相信的表情。
  江林从冰箱里拿出下酒菜摆在桌上,也打开一罐啤酒一口气喝完,“到医院工作后,我就害怕梦到这样的事。姥姥说梦里的预兆也许能帮助处在边缘的人。我不相信也认为不可思议。可是慢慢发现,我走过的路在前一晚的梦中去过。见过的人,身处的环境……你觉得我是精神病也没关系。我去过见过心理医生,检查结果说我很正常。”
  齐东合上惊讶的嘴巴,几次开口又咽了回去,“反正结果是好的。不论是不是真的,我还是相信科学证实的部分。超自然的那一部分,我都当成了神话故事。嗯,小姜他爸爸当初结婚,家人并不同意。慢慢的亲人们疏远就没什么来往。他们说赔偿金收回来也会全部交给小姜自己支配。算下来,是你给了她新的生命……”
  江林露出自己的手臂给他看,“你知道这道伤疤困扰我很长时间。几乎一个月我没怎么说话,也不见任何人。手指不太灵活,经常感到发麻。离开熟悉的医院,回到陌生的城市中,我也不知道该怎么生活。店是姥姥之前买下的。我不擅长的事很多,以前都是姥姥料理一切。我能做的就是在她的目光中,乖巧,优秀…她离开,我的意义又是什么?多可笑啊?小姜家里有专门画画用的东西,手指常年握笔磨出的茧子,修长的手指还有很好的未来。这么死去太可惜了。”
  齐东碰了一下她面前那罐啤酒,“挺过这段时间,慢慢会好起来的。我答应她专门接送上下学。直到她高考结束。她家那一片的房子在一年多前就断水了。电线都是他们自己接的。工地易主好几次,住在那片的人们也挺倒霉。被赶出家两年的时间,不搬就只能断水断电。看着她,让我想起在消防队时遇见的一件事。”
  江林从桌下掏出两个暖宝宝,扔给他一个,“消防和护士,是分秒必争的两个职业。搞不好人就没了。有怕的时候吗?在高处,在水中,在火边……”
  她迷茫而疼惜的目光,看的齐东脸一阵发烫。两个人都喝多了。
  齐东解开衬衫最上面的两个扣子,感觉呼吸畅通,才说起自己的事。“我有一个战友。那天接到电话任务,一个姑娘坐在楼上外墙边缘。跳楼也就是分分钟的事。他可以不用去的,休假期间又是去登记结婚。他执意要跟着大伙一起去救人,身材匀称行动敏捷,是他们那个班反应最快,遇见突发事情最灵活的人。女孩和他说了几句话,‘谢谢你,再见’就跳了…”他捂着脸不让眼泪掉下来,好一会才稳住情绪。
  江林伸出自己的右手,“握一下手吧!”齐东疑惑的握住她的手,不明白她的用意。“辛苦了,前职消防员。就算是超人,心也容易受伤。本来就不是铁打的。呵呵,不过你这右手蛮大的。这双手救过的人,双腿跑过了死亡时间。谁会知道你们心里会不会也有一个黑洞呢?”
  江林抽回自己的手,找了毯子披在身上靠着墙,眼皮打架不一会睡着了。齐东把她抱到床上盖好被子,几把椅子并在一起,他盖着她身上的毯子准备睡一会在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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