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章 逆天改命

　　第二天。
　　一间篮球场大小的房间里，各种大小不一的显示屏充斥着整个空间，有的正在播放监控画面，有的显示着深奥晦涩的线性走势图。
　　五六十号工作人员每人面对一台或数台显示器，敲击键盘的噼啪声此起彼伏。
　　偌大的房间里竟没有一盏灯，整个空间的光源居然全是依靠数百台显示器来提供的。
　　工作人员往来行走时经常需要把腿高高的迈起，否则就会被脚下那些随意接驳的粗大电缆绊倒。
　　一名四十多岁的方脸男子单手插兜，后背倚在转椅靠背上，另一只手里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
　　在这紧张而压抑的环境中，有资格惬意的喝上一杯咖啡的，料想便是老板一般的存在了吧。
　　虽然看似惬意，其实方脸男也是忙里偷闲，蓝牙耳机中不断传来工作人员的各种请示：
　　“F组36名样本按原定方案全员完成首轮试验，其中23人出现中度过敏反应，8人耐受性较好，5人出现明显排异反应，本轮试验未发现价值样本。”
　　“下午安排二次试验，剂量加倍，继续观察。”方脸男喝了一口咖啡，淡淡道。
　　“秦部长，”耳机里工作人员的声音明显迟疑了一下，“那5个出现排异反应的，恐怕他们挺不过这一轮了，您看是不是安排他们休息几天……”
　　“不必了，按我说的做。”秦部长冷冷道。
　　其他工作人员的请示或报告接连从耳机中传来，秦部长保持着喝咖啡的姿势，一一予以回应，高效而冷漠。
　　忽然身后传来房门密码锁解锁的电子音，秦部长端咖啡的手抖了一下，一滴咖啡洒到了皮鞋上。
　　项目进行期间，按照保密原则，所有技术人员是禁止出入这个房间的，而这时候有权限能从外面进来的人只有一个。
　　门禁打开，门缝里探出一簇火红色的头发。
　　“呦，什么时候回来的，人接到了？”秦部长快步迎了上来，满脸殷勤。
　　苏果“嗯”了一声，与秦部长擦肩而过。
　　“不过一个实验样本罢了，我吩咐下面的人跑一趟就是，你难得下来，何必亲自出马呢？”秦部长赶忙转身，跟在苏果身后陪着笑脸，一分钟之前的冷酷人设瞬间崩塌。
　　“他不一样。”
　　苏果莫名其妙的回了一句，随后直接把高跟鞋一踢，光着一对脚丫坐上了秦部长的转椅，两只手环住膝盖，整个人弯成了一只大虾米。
　　她的身材本就属于娇小玲珑型的，高跟鞋一脱，也就一米六不到的样子，但身材比例却是极好，尤其一双赤足美腿，简直美得惊心动魄。
　　“喂喂，注意点，今天的课题马上开始了，这边的实况总部那边都看着呢。”
　　“别烦我，如果不保持这个姿势的话，我的推理能力可是会被下降整整40%的。”苏果一本正经道。
　　“所以说，需要给您上一份甜点么？”秦部长苦笑。
　　苏果瞪了他一眼，随后目光瞥向主屏幕下方那个巨大的椭圆形表盘。
　　“项目有进展了吗？”
　　秦部长的视线也随着苏果看向了那个表盘方向，表盘中央那枚黑色的指针一直静静的指着数字零，两个月来，从来没有动过。
　　秦部长面色凝重的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啵！”
　　一颗泡泡糖被苏果吹破，秦部长的回应似乎早在她意料之中。
　　“没关系，继续吧。”苏果一挥手道：“给我把监控画面切到K组。”
　　K组。
　　沈飞来得很早，发现陈健今天换了座位，昨天他是坐在最后一排左边靠窗位置，今天挪到了最后一排右边靠墙的位置。
　　仔细一看，原来这货又在埋头撸王者，一根手机充电线像绳子一样把他栓在了以墙上插座为圆心、一米长度为半径的范围之内。
　　原来是为了方便充电啊……
　　沈飞叹了口气，真是羡慕这些有大把时间可以浪费的家伙。
　　摆弄着手里的一只香烟过滤嘴，这是昨天傍晚沈飞在康健室隔壁的超市免费领的。
　　这里的超市不以盈利为目的，只要志愿者们提出的消费要求不要太过分，主办方都会尽量满足。
　　其他志愿者渐渐进入房间，大家基本都是按照昨天的座次入座。
　　抬头看了左前方一眼，张伯的座位还空着。
　　沈飞在想要不要再给张伯写个赠言什么的，昨天和张伯聊了不少，觉得和这个老爷子有种莫名的亲近感。
　　不像周围其他志愿者，张伯虽然也已看淡了生死，却让沈飞从他身上感受到了一种温度，一种人性的温度。
　　这时周华已经走上了讲台。
　　“接下来开始我们今天的课题安排……”
　　“周医生。”沈飞抬手指了指左前方的空位：“不好意思，张伯还没过来呢。”
　　“张松不会过来了。”周华抬头瞥了沈飞一眼，示意身边的两个助手道：“把东西分下去，每人一份。”
　　沈飞只觉脑子里“嗡”的一声，香烟过滤嘴脱手掉到了地上。
　　安乐死？！
　　时间仿佛被定格，所有的声音都被过滤，沈飞似乎看见左前方的空位上有人坐了上去。
　　灰色的帽子，帽檐压得很低，布满褶子的脸上永远挂着谦卑的微笑，指间夹着的香烟带着长长的烟灰……
　　为了减轻家里人的负担，自欺欺人的把自己丢进这个鬼地方。张伯无疑是个好人，但不得好报也就罢了，难道连个善终都不配得到吗？
　　而沈飞自己很快也就要像张伯、像那些躺在担架上被白布蒙住的小白鼠一样，不明不白的死去了。
　　虽然遗书也写过了，可是想想还是有些不甘心啊！
　　如果可以选择，谁会不想逆天改命呢？
　　“喂！想什么呢，有病吧？”
　　沈飞回过神来，发现身旁正站着一个工作人员，正一脸不耐烦的看着自己，这人手里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几个深褐色的小瓶子。
　　“对，艾滋病，你要不要试试？”沈飞正在气头上，冲那人一呲牙道。
　　那哥们儿一听还真怂了，手一哆嗦差点把整个托盘都给扔了。
　　来这里的志愿者基本得的都不是什么好病，万一这家伙真是个艾滋病患者，被他咬上一口自己找谁说理去？
　　“来自张勇的怨念值+310！”
　　“叮！怨念值累积超过2500分，系统商城功能开启，请问宿主是否立即前往查看？”系统提示音道。
　　几乎是与此同时的，喧闹的指挥室里，所有人忽然停下了手头的工作，几十双眼睛齐刷刷的看向主屏幕上的巨大表盘。
　　而苏果则是直接从转椅上跳了下来，口中喃喃道：
　　“秦河，刚才那个表盘的指针……是不是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