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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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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他从噩梦中惊醒,翻身坐起,在黑夜之中,多出一双泛着绿光、充满野性的眼睛!
  梦魇纠缠他几十年了,三个男人趁着黑暗追杀他。仿佛是世界的末日,仿佛是到了时间的尽头,在他即将被抓到的一霎那,一定是母亲恐惧的喊叫声把他惊醒。同时被惊醒的,还有他的仇恨!
  记忆把他滞留在罪恶的世界里,强迫他一遍又一遍地,看着母亲被人杀死。
  这个藏着死亡的梦,一个月中总要出现几次,似乎是为了让他记住这个痛苦,记住制造这些痛苦的人。
  这是一个春意盎然的季节,一个正在等待夏日降临的月夜。
  但是,电视里的天气预报员说:由于受寒潮影响,华北、江淮等地将出现大面积的倒春寒现象,气温骤降,今夜至明日,本市最低温度零下13°……
  雾霾中的天空,在中午时分,像是被老天爷伸手摸了一下似的,让整个空间有了一抹亮色。已经延误三个半小时的美航7359航班,接到塔台指令,开始滑行。
  随着一声低吼,机头高昂,飞机腾空而起。几分钟之后,它化作一幅剪影,消失在天极深处,消失在吴望的眼睛中。
  消失的7359航班,仿佛使用的是吴望的力量,让他不得不把头靠在冰冷的墙体上,以支撑精疲力尽的身体。
  分离已经发生,告别也已结束。母亲和姐姐一家,在父亲生前精心安排下,跟着舅舅去往另一个国家,开始新的生活。
  这一切対吴望而言,即是一种精神上地解脱,也是一种感情上地撕裂。
  为了实施XRK计划,他必须选择与所有亲人分离。
  “唯有如此,才能解除你的后顾之忧,让你放心大胆地去执行XRK追凶计划。”父亲,不,更准确地说,是养父在临终前,就是这样对他说的,“孩子,这是我们吴家,目前唯一能帮你做的事情。”
  父亲的话不容置疑,他用死亡为自己的遗嘱画上句号。
  父亲的执念,让候机大厅这扇高大的落地窗,变成一道沉重的大门,它把吴望和家人无情地隔离起来。门里,是他一个人地坚持;门外,是一家人地牵挂!
  是复仇的使命感,缓解了吴望的伤感情绪,安慰了他那颗落寞之心。
  看着候机大厅里熙熙攘攘的人群,他如释重负,不由得轻松地自语道:再也没有谁,能用我的家人挟迫我!
  无意识地轻松感还没有完全展开,便被一个阴冷地声音打断:记住,在你最得意的时候,也是你最危险的时刻!
  吴望暗暗一惊,马上调整情绪,迅速恢复到战斗状态。
  他轻轻一闪,转身隐藏在墙体的阴影中。他掏出手机,假装查看信息,利用落地窗反光的折射面,观察周围环境。
  他必须制造假象,争取时间,搜索隐藏在人群中的可疑目标。
  左前方十点位置,有一对年轻恋人,正在缠绵告别。
  一位男子拉着行李箱,一边查看机票,一边朝安检通道走去。
  一个五、六岁的熊孩子,手举着一只飞机模型,放肆地穿梭在人群之中。
  坐在休息椅上候机的乘客们,三三两两,有的聊天,有的刷屏,有的忙于打电话,还有的旁若无人地玩着手机游戏。
  没有发现异常现象,也没有发现可疑目标。
  没有发现,不等于没有,更不等于安全。
  吴望早已习惯这种高压常态:因为他顶着一颗价值百万的脑袋!
  最近几天,蚯蚓多次对他发出警告,说道上的杀手们,因受高额赏金地诱惑,已经磨刀霍霍,只等赵老大一声令下,马上追杀他。
  江湖追杀与XRK计划无关。这是吴望忠于职守带来的必然结果。不畏权贵,揭露黑暗,针砭时弊,追求正义,努力实现一名新闻记者的使命。
  正是这种责任感,让他无所畏惧,一次次面对黑暗势力的各种恫吓和威胁。
  不得不承认,家人是吴望的软肋。犯罪分子们常常采用威胁、骚扰家人的方式,逼他就范。是蚯蚓和他的战友们,还有自己的同事,冒着生命危险掩护他和家人。
  这也是为什么,父亲执意做出这个决定:送走家人,彻底解除吴望的后顾之忧。
  无所畏惧,并不等于无视自己的生命,只有活着,才能继续战斗。这是父亲告诫儿子的。
  男人真正的友谊是铁血凝成,而女人的情谊是水做的。后来,吴望才知道,真正的红粉知己,一样铁血,一样肝胆相照,甚至更为疯狂。
  吴望非常庆幸,自己今生遇到蚯蚓这位铁血兄弟。
  唯有让神经处于高度紧张,才能激发人的肾上腺素,让你保持最佳临战状态。蚯蚓如是说。为了让吴望保持高度紧张状态,蚯蚓不厌其烦地反复敲打他,担心他一时大意,招来杀身之祸!
  在确认没有异常情况后,吴望开始调转方向,继续通过玻璃折射面观察人群。
  依然没有发现异常现象,也没有发现可疑目标。
  吴望第三次调整方向,开始正面搜索。
  右前三点方向,一位着装大胆的妙龄女子,一边通着电话,一边肆无忌惮地看向这边。
  当她发现吴望正在观察自己时,便用暧昧的眼神撩拨对方。从这轻佻的行为判断,对方没有目标价值。
  目光继续移动,左前十一点方向,大约二十米处,一位中年男人不时地从报纸上方偷看自己。吴望毫不犹豫地用眼睛锁住对方,耐心等待与他的目光发生接触。
  蚯蚓说过:跟踪你的人,当他与你的目光,突然发生接触时,对方不由自主地选择回避。这是人的本能,源自心理作用。做贼心虚,就是这个意思。当然,像007那种久经沙场的国际间谍,或者是职业追踪高手除外。
  大约十分钟左右,中年男子在吴望的眼睛中站起来,收拾行李,掏出机票,向十五号安检门走去。随着队伍移动,他消失在安检闸门之后。
  吴望轻嘘一口气,回头发现在自己背后的上空,悬挂着一面带有时钟的巨大广告显示屏,他不由地暗暗自嘲,又是一场虚惊。
  虽然是虚惊,但并不是坏事,它能使他不敢掉以轻心。
  还有三天时间,将离开这座城市,如何保证自己全身而退,是目前最关键的任务。
  吴望绝不允许任何人,提着自己的脑袋,去领取那一百万的赏金。
  蚯蚓曾经多次叮嘱过他,说:老弟,你一定要记住,保住自己这条命,才是你一生中最重要的任务。
  当再次想到这位仁兄时,吴望的脸上,情不自禁地露出温暖的笑意。正是蚯蚓强迫症式的再三告诫,让他整日处在高度戒备中。
  没有发现可疑现象,吴望决定采取反跟踪术中的移动式,诱使对方,逼他现身。
  这是在全面扫描之后,在没有发现异常情况下地再次搜索。
  吴望观察一下周围环境,几分钟后,若无其事地向前走了几步,当走到座椅之间一条横向甬道时,他突然转身,快步穿过候机大厅,走进对面的消磨时光书店。
  选择店中某个最佳位置,一定要视线开阔,在锁定出入闸门的同时,用眼睛余光留意顾客的走向。
  如果没有发现问题,你需要做出一个选择,最好拿起一件由透明材料制作的商品,把它举起来,假装查看产品质量,观察前方。稍后,再找一件用反光材料包装的商品,假装阅读包装说明,利用反光观察自己身后是否有可疑人员。
  寻找躲在货架后面,或者藏在人群中,一个正在偷窥你的人。
  吴望这次选择的,是书店东墙角的位置。
  这个位置基本符合蚯蚓的要求:在控制闸口的同时,还可以兼顾顾客的动向。
  一定要注意,蚯蚓说,在闸口东张西望的人,很有可能他就是跟踪你的家伙。
  在跟踪与反跟踪这种游戏中,在没有完全结束之前,谁也不知道自己最终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记得蚯蚓当时是带着一脸的坏笑说的。
  在这种猫鼠游戏中,双方比拼的是耐心与定力。你不妨把自己想象成黑暗中的啮齿动物。像它们一样思考,像它一样观察周围环境。任何一次风吹草动,都暗藏玄机。也许是危险降临,也许是你翻盘的一次机会。
  记住:耐心与坚持,考验的是一个人意志与信念!
  当你成功摆脱跟踪者之后,你拖延的时间越长,越能打击对方的自信心。为了找到跟丢的目标,对方往往带着侥幸心理,甚至冒着暴露的危险,公开搜寻目标。
  于是,好戏开始了。
  本来是老鼠的你,瞬间变成那只狡猾的猫。这种一明一暗地转换,说起来容易,但做起来很难,所以称为经典之作,结果令人遐想。
  说到这里时,蚯蚓忽然神色一变,用死神一般冰冷的声音说:老弟,你一定记住,每个人必须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
  所以吴望知道,不让自己付出代价的最好办法,就是你不要犯错!
  继续坚持,耐心等待。五分钟,没有发现可疑人物;十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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