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奇怪的小孩

　　张成凡把孩子带回家后，取名张初，说到这里，相信已经有人猜到了，没错，这个孩子就是我。
　　爷爷为了养活我，每天起早贪黑的出去干活，经常半夜才回来。
　　鉴于我的身世，村里人对我很是忌惮，他们在背后都称我“鬼娃”，也不许他们的孩子和我玩儿。
　　不过，他们不和我玩儿，却有和我玩儿的。那时候，我还很小，觉得既然我能看见他们，别人应该也能看见。他们就像这个世界上的花草树木，与我们所有人一样，觉得他们就应该是我们正常生活的一部分。
　　记得我六岁那年，仲夏的一个傍晚，太阳将落未落，西面的天空一片通红，那是火烧云留下的痕迹。
　　我吃了晚饭后，独自站在大门口，守着门前空荡无人的大路，等着外出干活的爷爷回来。
　　天色渐渐变黑，可是爷爷的身影却迟迟不肯出现。
　　对于这样的情况我早已习惯，可是我却不肯独自回屋，因为害怕一个人守着空荡荡的屋子。
　　面对孤独的时候，我总会想起从未谋面的爹娘，每次想起他们，我都会以泪洗面，悲伤不已。
　　所以，为了逃避孤独和思念，我宁肯一个人守在外面等爷爷，也不愿回屋去睡觉。
　　经常，爷爷回来的时候，看见我已经倚在大门口的石头上睡着了，便轻轻将我抱起，这时我会搂着爷爷的脖子，随爷爷一起回屋。
　　这个时候，是我一天当中感觉最幸福的时刻。
　　今晚，如同往常一样，迟迟没有看见爷爷熟悉的身影。或许是早已习惯，我倚靠着门口的大石头，抬头数天上的星星，打发着无聊的时光。
　　村里的孩子们都不和我玩儿，我自有一套和自己玩儿的办法。
　　我把南天的星座都认了一遍，然后开始找北天的星座，这时，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嬉闹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村里的孩子们在一起玩耍。
　　我竖起耳朵，羡慕地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
　　声音来自村外的草场，那是村里人堆放柴草的地方，因为我家住在村边，离得很近，所以对那里还是比较熟悉的。
　　“哈哈哈哈哈”
　　“嘿嘿嘿嘿嘿”
　　“抓我啊，抓不着，你抓不着……”
　　“不许耍赖，你赖皮……”
　　草场里的声音越来越热闹，我听在耳中，心里也逐渐瘙痒难耐。
　　对于一个习惯了孤独的孩子来说，最喜欢看到的东西，应该就是热闹了，他最大的心愿，无非就是想融入其中，一起欢笑。
　　而我，即使远远地看着，心里也会有一点小小的满足。
　　按耐不住内心的渴望，我终于站了起来，寻着欢闹的声音，慢慢凑了过去。
　　出了村子，来自草场的笑声更加的清晰了，我悄悄地走到最近的柴草垛旁，缓缓探出半个脑袋，向里面看去。
　　草场的深处，中心的位置，我看见了几个陌生的身影，他们正绕着草垛互相追逐，嬉闹，看的出来，他们玩儿的很开心。
　　奇怪的是，这些看起来年龄和我差不多的孩子，我一个也不认识。
　　村里的孩子虽然都不跟我玩，但是我经常远远地看着他们，即使叫不全他们的名字，也能看着面熟。
　　但是，这些在柴草垛里嬉闹的孩子，我却一个也不认识。
　　“以前怎么没见过他们呢？”
　　好奇之下，我忍不住走近了几步。
　　无意中，我踩断了地上的一截枯枝，“咔嚓”，清脆的声音，在夜里听起来格外的响亮，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我无奈地停下脚步，尴尬地面对眼前的场面，心里却后悔不已。
　　我猜得到，如果他们不是一起跑开的话，就会大喊着：“鬼孩子，打鬼孩子。”一起用石子和土块扔我。
　　这样的事情，我已经经历过很多次了。
　　但是，眼前的孩子即没有跑开，也没有大喊。
　　他们仍是站在原地，等着眼睛看着我，我没动，他们也没动。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轻轻抬起手，生涩地和他们打招呼：“你……你们……好，我以前……好像……没……见过你们。”
　　听到我说话，对面的小孩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对视，看起来比我还慌乱。
　　片刻之后，一个穿着黄色背心，个头比我略矮一些的小孩向前走了一步说：“你好，你又是谁？我们也没见过你。”
　　难得有同龄的小孩愿意和我说话，我急忙回答：“我叫张初，住在村里，你们也是村里的人吗？”
　　那个黄衣小孩上下打量着我，看了很长时间，然后露出一副厌恶的样子：“你撒谎，你是骗子，小骗子。”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我，但是我还是下意识地反驳：“我没有撒谎，爷爷说过，撒谎的不是好孩子。”
　　那黄衣小孩依旧不依不饶：“妈妈说过，人的身上阳气极重，又十分驳杂，很远就能感应到，你的身上为什么感觉不到阳气。”
　　黄衣小孩说完，他身后的一个白衣小胖子补充了一句：“不只是感觉不到阳气，阴气也感觉不出来。”
　　对于他们说的话，我一句也听不明白，但是我却不愿听到他们说我撒谎，叫我小骗子，我指着村边我家的房子大声说：“我真的没有骗你们，我就住在那里。”
　　这些小孩都顺着我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见了我家的三间砖瓦房。
　　那是父母结婚时的房子，现在只有我和爷爷住在里面。
　　或许他们看出了我的真诚，再看我的时候，眼神里也没有了厌恶之色。
　　“那是你家的房子？”黄衣小孩继续发问。
　　我点点头：“嗯。”
　　黄衣小孩接着说：“听我爸爸说，有一个很厉害的老头住在里面，让我们不要靠近，你认识那个老头吗？”
　　我说：“我家只有爷爷和我，没有老头。”
　　听了我的话，其余小孩都狐疑地看着我，显然，他们并不是完全的相信我。
　　“你这个人真是奇怪。”黄衣小孩歪着头看着我，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我立即说：“你们才奇怪呢，人们都睡觉了，你们却偷偷在这里玩儿，也不怕爸爸妈妈打你们屁股。”
　　听了我的话，对面的小孩都笑了起来，我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但是，我隐隐感觉他们一定是在笑我，可是，我哪里说错了？
　　就在我疑惑不解的时候，突然听见爷爷的喊声：“小初，你在哪里。”
　　“爷爷回来了。”听到爷爷的声音，我急忙大声回应：“爷爷，我在这里，这就回去。”
　　说完，我对眼前的小孩子们说：“我爷爷回来了，我要回家了。”
　　说完，我兴高采烈地向我家的跑去。
　　没跑几步，我看见爷爷正迎面跑来，他速度很快，眨眼间就到了我眼前，一把拉住我的手，眼睛警惕地望着四周问：“初儿，刚才和谁在说话。”
　　“是他们……”说着，我指向刚才和那些小孩说话的地方，奇怪的是，只是眨眼的功夫，那些小孩子都不见了。
　　这么短的时间，他们怎么都不见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