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只因是如此

　　天，微亮，院外被虫咬过的树叶牙印与空中隐约的半月十分的神似。
　　书院一名执剑弟子在武道场中央闭目而立，一缕黑发在他额前微荡，蓝白的书院服装散发着严肃与舒敬，清晨的光斜入，手中的剑折射直入的光，眼，慢慢睁开。
　　一股隐约的气势散开，额前发飘摇，院服舒展开来，松开手里的剑，抬头看向半显的日，纵身一跃，人离地三尺，剑快速至他身下，鞋子踩在剑身，剑稳然不动。
　　口中心法默念，一把是他两倍大且虚幻的剑出现在他身后，一声大喝，背后大剑向空中而去，直插云霄深处，然后高空云舒卷涌，大剑轰的散开，化作无数光点。
　　人，御剑下地，无奈摇头而去，武道场再次归为寂静，伍佰和田袁从武道场旁边的亭中走出，伍佰羡慕说道：“韩甘师兄的修为又精进不少，【大悲剑】已有四分气势。”
　　田袁看向空中绽开的云群，苦笑：“四分已然不少，可韩甘师兄还是摇头，看来我们是真的比不上他们了……”
　　伍佰看着略显惆怅的田袁，噗嗤大笑出声来：“要比得上，也要有承习【大悲剑】的资格啊，学有不同，各有专长而已。”田袁舒展眉头，拍着伍佰的肩膀：“论自我安慰，我只服你小子。”
　　伍佰把他的手从肩膀拿下：“请你注意形象，田教习。”田袁也严肃起来，看向武道场的钟冕：“时候到了，叫他们起来吧。”
　　秋旭华早早就被红衣女道人从床铺中揪起，他呲牙咧嘴说道：“灵余师妹，你知道擅自闯入他人房间是不合礼数的吗？”
　　显然，秋旭华是有意在提醒她男女授受不亲，姚灵余转过头去一脸邪笑的看着他，令秋旭华背后寒毛直竖。
　　姚灵余右手握拳，眼睛看着头发糟蹋的秋旭华，秋旭华看着眼前人后发上的翠金玉钗，不顾她紧握的拳头，左手把它扶正后说道：“歪了，就不好看了……”
　　姚灵余松开拳头，转身走到房门口：“小田子他们怕你又迟到，只好请求我来请你这位书院大师教前去主持新生招考。”
　　门，砰的关上，秋旭华看着自己的左手不语，他看着窗外已升起的太阳：“白鹭双归去，何时知我情?”人，不免变得暗淡。
　　姚灵余依靠在秋旭华门外，把头上的钗握在手里，眼神怅然，好久，当屋里的秋旭华穿衣整理的声音传出，她轻叹一声离去。
　　……
　　如果说昨天的考验似儿戏，那么今天的考验就是生死，田袁清开嗓子对早已等在武道场多时的暂时新生们说道：“今天的测试只有一个，进入三十里外的后山，在里面待上七天，七天过后，你们便可以成为书院的正式弟子。”人群哗然，有人嘀咕道这是饿肚子比赛是吗，秦怀书院不会是浪得虚名吧。
　　伍佰看尽新生们的表情，他心中冷笑昨天的确太过放松，应该把测验项目反过来，不然书院还真是会被他们看扁，不过，你们到时候就会知道真正的噩梦才刚开始。
　　秋旭华从武道场前方走进，今天的他穿戴整齐，乱糟糟的头发也被真理好，身后跟着数十个人，有十位书院长老，他们灰袍遮面，看不清容貌。
　　另有二十三人身着书院弟子服，背剑走在后方，他们有着说不出的自信，气势不发而显，秋旭华他们就像一团乌云把新生们压得喘不过气来。
　　“承剑阁的人居然也来了嘛，看来会有惊喜。”林绍看着走来的那些人说道，许侩摇头苦笑不语，这他的确也未料到。
　　承剑阁在江湖上颇有名气，其中人都是秦怀书院百里挑一选出的，天赋异禀的修道天才，他们加在一起的战斗力，可敌数千正装齐上的黑屠军队。
　　蓝衣少年景毫却说：“不是说院长会亲自前来吗，没意思……”许侩摸头笑道：“小道而来的消息有时候未必可信啊。”
　　秋旭华站立环顾四周，与昨天颓废的样子截然不同，他说道：“今天，你们要进入坟葬场试炼，会有人可能死在里面，你们做好心里准备，希望不要被吓哭。”
　　新生们再次哗然，坟葬场，秦怀书院以前的测验中都没有这些啊，怎么今年变得完全不同以往，完全没有章法可循。
　　田袁出来解释道：“坟葬场是一处妖兽封禁地，十年前由本院所有师教组成法阵封印了这山周围的妖兽，把他们关押在十里外的原森林，当地才过上平稳的生活。”
　　他稍顿后说道：“你们接下来的七天试炼便是从那里开始。”欧阳浩立在人群中眉头一皱，他看向环环，环环也抬头看着他，两人眉头都紧皱着，对视一会后，环环抢先一步说道：“你想都别想!”
　　欧阳浩知道这丫头聪明伶俐，也不再劝说什么，他看着已慌张一团的新生们：“是妖兽的话，会吃人。”环环小手一紧，脑中浮现着一些她最不愿想起的往事，那只体型庞大的猪妖，那张血淋淋的大口以及满地的尸体残骸，那扇摇摇欲坠的木门……
　　欧阳浩察觉到环环的异样，他想到梅姨曾对她提到过环环的身事，妖兽祸乱下唯一的幸存者，他拉着她的手说道：“怕吗……”环环摇头，然后又点头，最后又摇头。
　　欧阳浩迟疑着，他看向秋旭华，想到他最天的千鹤影分身，想到自己需要力量，但是，要用生死来换吗，自己可以，但是丫头怎么办，陪自己去冒险吗。
　　姚灵余不知何时走到秋旭华身旁，看来这会儿，他们需要做一下思想准备，秋旭华沉默不语，看着嘈杂的考生不知所想。
　　身后的承剑阁弟子也有些紧张，自己与妖兽战斗自然不在话下，可要保护新生的命着实困难，而且院长下令了不准损失一个新生的命令，就算有二十三个承剑阁弟子，可这里的考生足有七十多人……
　　不知是谁打破这一局面，新生中传出一句是否可以放弃这次测考的询问，人群安静下来，人们纷纷看向欧阳浩，欧阳浩领着环环从人群中走出，姚灵余惊讶的看着这个在昨天测试前打着红纸伞的少年，秋旭华看着他却不说话，田袁问道：“你要放弃机会?”
　　欧阳浩点头，姚灵余看向水灵的环环摇头叹气，她蹲下对她说：“要放弃吗，为什么呢？”环环对面前亲切的女道人说：“害怕……”
　　人群中有人发出嘲笑的啧啧声，姚灵余再次问：“怕妖兽会伤害你还有哥哥?”环环点头。
　　秋旭华上来盯着欧阳浩大眼睛：“想好了再决定。”欧阳浩婉谢他的提醒：“抱歉，我不能拿我妹妹的生命开玩笑。”秋旭华忍不住又问：“为什么一定要带着她呢?”显然，他在说你可以自己去参加测试，害怕，却又要找借口的人是不是很懦弱。
　　欧阳浩低头，避开他的眼神，拳头紧握着，环环自幼聪明，她扭头看着秋旭华：“兄妹之间不是应该生死与共吗？”姚灵余听后越发觉得喜欢这个灵动的姑娘。
　　田袁提醒秋旭华时辰已到，秋旭华转身说道：“他要走，把他们两人松出书院。”
　　伍佰答应一声，来到欧阳浩面前，姚灵余看着环环温柔问道：“如果通过测试，我可以亲自当你的师教哦。”
　　环环眼神动摇，欧阳浩握紧她的手看着她摇头，姚灵余知道这份感情的深重，那是兄长对妹妹最纯真的关怀，只因不想她受伤害，所以甘愿放弃一切。
　　她对环环玩笑说道：“你画的小乌龟还是很可爱的。”环环小脸一红，朝她吐舌头。
　　姚灵余哈哈一笑，把一个圆形的银镯子送给她，秋旭华眼尖，想说什么却未及说出口，姚灵余对伍佰点头示意。
　　伍佰便带着欧阳浩两人离开武道场，新生们有人眼神轻蔑的看着这个昨天打着红色油纸伞的少年，有人嬉笑不停。
　　握剑少年也看着他，显然他未想通欧阳浩这样做的目的，他能感觉到欧阳浩绝非一个贪生怕死之人，的确与我所见的人有许多不同，他这样想到。
　　当经过众人时，环环感觉到欧阳浩的手握紧了，她不知该说什么，咬着嘴唇，心里满是愧疚，哥，你会不会怪环环没用……
　　……
　　欧阳浩与环环来到书院附近的一个池塘边，池塘有亭立于水中央，水中荷叶连连，荷花几朵冒出水上，柳树又长在池岸，带着相思，不肯抬头的看着水中的鱼。
　　欧阳浩把包袱放下，环环留在树下埋着头，欧阳浩接了一壶泉水递给她，她抬起头对着欧阳浩的眼睛：“哥，你会不会怪我?”
　　欧阳浩揉她的头笑着说道：“再叫一声哥好吗？”环环抿嘴笑着叫道：“哥……”欧阳浩把水壶递到她手上，然后拿着一根树枝在环环面前演练起来，【断生】上的十式剑招皆被使出，可是他感觉最熟悉的还是——折沙。
　　树枝被握在手里，手腕曲折，左腿微曲而立，身体前倾，一招一式挥洒淋漓，树影阑珊着，只见少年在重复演练着同样的几式剑招，立身，曲腕，横扫，竖劈……
　　招式运作间，带起一股股微风，把柳树枝条吹动，然后又搅动湖水，泛起点涟漪，
　　环环额前秀发顾不得整理，只是一个劲的叫哥哥加油，哇哇的兴奋十足。
　　“哈哈，小娃娃，你们这么吵，把我的鱼都给吵没了。”一个略带苍老的声音从池塘的另一边响起，欧阳浩停下演练，看着湖水的另一处，他警惕说道：“前辈一直在?”
　　那人未显露身影，只是声音传来：“莫不成你怕我偷学了你的剑招不成。”欧阳浩立即意识到说话欠妥，弯身道歉道：“无知小辈的话，还望前辈莫怪。”
　　一个人影从池塘中走出，他站立在荷叶之上，一步一步慢慢走向欧阳浩，欧阳浩知道眼前必是高人。
　　他拱手行礼道：“冒昧请问前辈名号?”环环看清来人，一身灰袍，长胡子间白，负着手，悠闲自在，亭湖间一股傲气横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