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鸣凤镇

　　呱坠寺地处大地最东方，属东郡境内，此山无名，山下有一镇，曰：鸣凤镇。
　　以前此地甚是兴旺，只因山上有一呱坠寺，寺里有高僧，东郡武林人士经常上山拜会。于是民间也慢慢觉得此寺必是圣地，一度香火鼎盛，点燃一柱香，带上供奉，拜上三拜，就觉得自己得到了佛的保佑，于是对明天充满希望。
　　努力中的人们大多发现果然有收获，少数人也只会觉得自己努力可能还不够。
　　只活在希望里的人发现拜了也无用，也会觉得可能诚心不够，再去试试，还是无用，于是继续得过且过。逍遥自在。
　　......
　　二十五年前一场浩劫，呱坠寺首当其冲，整个东郡青壮年几乎断层，剩下的大多是妇幼，自那以后，这里像是被世间遗忘，也包括这山，这庙。
　　随着时间的推移，镇上慢慢有了些人气，只是这山却再也没有人上去过。
　　曾经的上山路早已经淹没在树木和草丛中。
　　盛夏的中午，总是倦意袭人，寥寥无几的街道上，也都懒散前行。孙二娘的包子铺虽在镇子的最东头，但是风骚的性格，美味的包子，让孙二娘的男人是高兴又不高兴。红火生意的爽快，浓浓醋意的憋屈。自己老婆和其他男人的调情笑骂，从最开始的强颜欢笑，到现在早已习惯成会心的微笑。
　　一上午的忙碌后，趁着这午后的宁静，孙二娘终于可以躺在大门前的老爷椅上，好好地睡上一觉。
　　一张椅子。
　　一个女人。
　　一把轻轻摇动的蒲扇，慢慢停了下来。
　　接着传出了微微的鼾声。
　　......
　　白天的睡眠不会那么踏实，特别是当有什么靠近时，总是会生出一些感应。
　　当一个孩子映入眼帘，正想骂他中午出来瞎跑个啥，却发现并不是街上的，一身简单的麻布衣服，白白的脸蛋，肉肉的身体，正瞪着个大大的眼睛看着自己。
　　突然来雅兴的孙二娘，坐了起来，向下瞄了瞄自己的身体后，似笑非笑的盯着小家伙说道：
　　“小伙子，是觉的老娘好看？还是想吃奶？”
　　......
　　半笑着的孙二娘。
　　好奇的孩子。
　　就这样相互的看着。
　　......
　　“奶很好吃吗？”
　　……
　　差点跌倒的孙二娘，很快镇定下来，右手理着左边的发丝，狠狠的对着小孩猛点头。
　　“那给我吃点嘛。”
　　看着伸出小手又如此认真的样儿，忍住笑的同时又起了疼爱之心。
　　伸出右手向孩子勾了勾手指，轻轻的说道：
　　“过来。”
　　看着慢慢一步步向自己靠近的孩子，孙二娘只以为是这小家伙害羞。
　　小家伙当然就是小莽子，穿过树林与草丛后看到比寺庙更大的一条街道后，欣喜无比，终于下得山来，接着立刻注意到前面一个和师傅不一样的人躺在椅子上睡觉，难道这就是师傅说的妈妈一样的人儿？不由得靠近她认真的看着。
　　当和她对望时，再一次确认这就是妈妈式的女人，这感觉，这形象，感受着比师傅舒服多了。
　　看着她勾动的小手指，情不自禁的向她靠了过去，被一把搂入怀里后，立即就被香香的温暖陶醉了，听着她格格的笑声，哇，这就是妈妈的怀抱呀……
　　“这是哪个？”
　　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转身看到这个不是光头的男人，乱糟糟的头发，看着还算干净的脸，除了麻布短裤和草鞋。身上再也没有一丝的东西。
　　小莽子立刻就明白了讨厌一个人是怎样的感觉，包括他那难听的声音。
　　孙二娘这才双手握着他的小肩膀，笑眯眯地看着小莽子：
　　“小家伙，你是谁家的孩子？以前怎么没有见过你？”
　　“我是师傅家的孩子，我从那里来。”
　　小莽子说着侧身指了指一片树林个草丛。
　　盯了一眼那个方向的孙二娘，马上又用双手揉着小孩子的脸蛋佯装生气的说道：
　　“耶，看不出来哟，小帅哥你还骗人呢。”
　　从小就怕师傅说他撒谎的小莽子，憋着个通红的小脸蛋，第一次知道了什么是委屈。
　　孙老二却立刻想到老人说过曾经这里很热闹，自己小时候还跟着上山去烧过香。只是后来听说山上小庙被毁了，而且这么多年没有人上去了，从山上下来个孩子，难道来自那座小庙？
　　看着小家伙红彤彤的小脸蛋，孙二娘马上又哈哈笑道。
　　“那你来这里做什么呀？”
　　看着孩子的眼睛在盯着自己的身上。
　　“哈哈，难道你还真的想吃奶不成？”
　　怒目圆瞪的孙老二想到其他人调戏我老婆没有办法，难道还怕你个小不丁？想着就要上前。
　　“我的二娘...我的二妹....你们小两口这是在干嘛呢？”一个粗狂男人的声音响起，每一个小句后面都拖着长长的尾音。
　　听到这个声音的孙老二心一沉，立马又作出一副很开心的样子，对着来人微供着腰，讨好的说道：
　　“四爷，您，您，您来了呀！快，快，快来坐。”
　　一个高大威猛的中年男子，一脸横肉，手里拿着一把扇子，慢悠悠的朝这边走来，后面跟着三个同样笑的很猥琐的年轻人。
　　男子一把推开孙老二，眼睛绿油油的盯着孙二娘。
　　“唉哟，这是谁家的娃娃。难不成几天不见，你们就搞了个孩子出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二娘....你还真是生娃娃的好手呢，一看就长得像你，白白嫩嫩的。”
　　“我还以为是哪个哟，原来是四爷呀，我这是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你盼来了，你说说，你说说，这都有几天没有来了？”
　　内心同样一沉的孙二娘，立马又满脸笑容的站了起来。摇扭着丰满的身段向前走出两步说道。
　　“嘿嘿，我也想妹妹了，你看我这不就来了吗？说着就要去牵孙二娘的手。”
　　孙二娘一个娇笑，顺势打开了去：“你看光天化日下，还有小娃娃在，注意点形象。”
　　盯了一眼小莽子的壮汉，瞬间收起了笑容：
　　“我说孙二娘，看在你的面子上，每个月的税费我都给你少算了很多，你从外面逃难来到鸣凤镇，嫁给孙老二，这一切都是我刘四爷给的，让你有了一个家，还有现在红红火火的生意，总是口口声说要好好报答我，却每次又这样那样的理由搪塞老子，今天还说小娃娃在，小娃娃他懂个锤子呀，老子再也没有耐心等了，就是今天晚上，陪老子过夜，明天你还可以照常在这里开铺子，不然后果你自己晓得。”
　　看着大汉的瞬间翻脸，平时左右逢缘的孙二娘心里慌了，不由得瞄了一眼躲在屋内的孙老二，虽然心里知道这个懦弱的男人靠不住，但毕竟是自己男人，总还是寄希望于他能站出来保护自己。
　　想到两年前自己逃难到这里，父母都饿死了，就是这个孙老二给了自己一口水喝，于是就决定嫁给他，一暂油灯，两碗清水，三拜天地，成了夫妻。
　　鸣凤镇及周边一些村庄，官府势弱，于是成就了刘老四这一霸，平时还算不太过分，可是一看到有些姿色的女人，就总会想法搞到手，就在孙二娘成亲的那天，发现这个小妮子稍微打扮一下后，简直就是一个尤物，于是硬要孙老二两口子，拜一拜他，才算成亲。
　　后来有事无事就来找孙二娘，幸亏二娘天生脑子灵活，且有一张能说会道的嘴，一直把刘四爷哄得心痒痒，又总是没有机会下手，想着这两年来自己的辛苦应对，孙二娘觉得自己真的累了，但是也绝对不能做出不守妇道的事情，再看了一眼低头躲在屋内的男人，自己也终于有了决定。
　　笑盈盈的看着大汉，在他脸上转了一圈后。
　　“四爷你别心急嘛，我二娘始终会是你的。”
　　然后转身蹲下，对着小莽子说道：
　　“小帅哥，快回家去，快走。”
　　说着从兜里拿出一个皱粑粑的糖，塞在了小莽子的手里。
　　就在这同时，小莽子看到她的眼睛里滑落出一滴泪水，二娘瞬间用手擦去，正准备站起身来，
　　小家伙却拉住了她的手，嘴附在二娘的耳边，小声的问道：
　　“他们是不是坏人？”
　　愣了一下的二娘看着小家伙微微的点了点头，然后一把推开他，站了起来，像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直了直衣服后，转回来对着大汉，笑了笑，手里却多出一把剪刀。
　　在屋内躲着的孙老二，眼看自己女人把剪刀往脖子上移去的同时，还瞪着大眼睛直直的盯着自己。
　　就这一瞬间，懦弱的自己突然全身充满了力量，抓起身边的凳子就向大汉冲了过去，向前冲的余光中终于看到了自己女人眼里从未有过的欣慰和对自己的认可。就这一瞬，孙老二决定，做一个真正的男人，就算死，也不能让自己女人受委屈。
　　还未冲出来的孙老二就被几个大汉的跟班按倒在地。眼睁睁看着四爷瞬间夺下了二娘的剪刀，一手夹着孙二娘就往屋里拖。
　　一声歇斯底里的吼声从孙老二的嘴里发了出来，却立刻被一拳打得满口是血。
　　眼看着二娘就要被拖进屋内。
　　突然
　　一声稚嫩的声音响起：
　　“放开那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