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睁眼瞎子

　　龙若飞一行四人骑在马上向着下一个城镇飞驰而去，将萧追一人留在树林之中再未理会。
　　“阿飞，刚刚你为什么不直接杀了那个萧追，这样不是可以永绝后患？”欧阳劲松一脸不解的问龙若飞，之前追杀段辛的那些人龙若飞可是从来都没有留情过。
　　“不杀他自然有不杀的道理，你觉得让他来掌管杀手阁如何？”看着前面已经隐隐约约显现轮廓的城门，龙若飞便放慢了马速，转头对欧阳劲松说道。
　　“让他来做杀手阁的阁主？那栾雄怎么办？”听得此话欧阳劲松更是惊讶，栾雄掌管杀手阁好好的怎么可能换这个萧追来做阁主，“更何况看他那一身傲气，怎么可能会听命于别人，别痴心妄想了，我还是觉得一刀杀了最好。”
　　“经此一役，想必他的傲气必会收敛，看他落败时的眼神就知道这一战将会是他人生的转折点，十年的辉煌战绩一朝尽毁，这可能就是他一生中最大的坎了。”旁边的白鼎若有所思的说道。
　　“正是，这一战让他的不败之名荡然无存，对于他的打击可以说是致命的，若是看不透从此萧追便不再是萧追，若是看得透，那么他不管是武学还是境界都必然会更上一层，此时的萧追便是我想要的。”龙若飞回应道。
　　“人家的命运就这样被你们随随便便就给决定了？这有点儿太不负责任了吧？”欧阳劲松如同看疯子一样看着龙若飞。
　　龙若飞也是无奈，摇了摇头并没有说话。
　　“这难道不正常么？”此时段辛也插进话来，说道：“若要让一个人为你所用，那么必然要将此人改造成你想要的样子，不然你怎么敢将重要的事情交给他做？”
　　“好吧，你们把我说服了。可是如此一来那栾雄怎么办，人家可是在这阁主的位置上坐的好好的，你总不能说换就换吧？”欧阳劲松自然不会去管那萧追今后会是什么样子，在他看来除了帮内矛盾之外，其他还能引起他重视的也就是吃喝玩乐了。
　　“你觉得若是段叔叔坐了总舵主之位后，那栾雄还会安稳么？如此一来自然要今早的物色好合适的人选。”龙若飞微笑着说道。
　　“看来栾雄的好日子就快要到头了，哈哈。”欧阳劲松大笑道，然后突然边扬鞭催马向着城门赶去，边对着众人喊道“快走！快走！我都快饿死了，入了城我一定要吃两只烧鸡，二十个包子，喝两大坛好酒！”
　　看着欧阳劲松向着城门快马加鞭，众人皆是无奈，只得催马跟了上去。
　　四人一入城，欧阳劲松便催促众人找了一家看起来不错的酒馆，点了满满一大桌子酒菜，自顾自地大快朵颐起来，完全不顾及个人形象。其余三人也因为累了一晚，看了满桌的美食，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众人一个个倒在椅子上，舒服的一动都不愿意动。
　　“还是吃饱了最舒服！”欧阳劲松一边摸着肚子一边惬意地说道。
　　正在这时，旁边座位的一位头戴草帽，双眼用一条黑巾蒙着的老翁端着酒杯提着酒壶慢慢悠悠地来到了龙若飞四人桌前，悠悠哉哉地坐在了龙若飞旁边。
　　在这位老翁站起身来的时候，龙若飞便已注意到此人，见他年纪有五十上下，头上戴着一顶草帽，帽檐压得极低，但是依然能看见在其双眼上蒙着一条黑色的丝巾。脸上虽然有些皱纹，但是印堂饱满红光满面，鼻下胡须与头发一样略显灰白。身上穿着的是粗布麻衣，一条麻绳束在腰上权当是腰带，背后还别着一根八尺长的竹竿，竹竿看着光滑坚韧，想必也是用了很久。脚上穿着一双草鞋，不管怎么看都像是一位老渔翁。
　　在此人坐下的时候，除了龙若飞之外的三人也都是一惊，随即便要起身喝问，却被龙若飞暗中制止。看着眼前的老者，龙若飞问道：“老人家走错位子了罢，可是需要我将你引回去？”
　　“位子自是没错，就是不知道这人有没有错。我且问你，你们可是从襄阳城来？”老者显然没有听出龙若飞逐客令，自顾自地斟酒，随意地问道。
　　听到此处，四人都是一震，看来此人显然是冲着他们来的，各个都暗自戒备起来。
　　龙若飞看了看老者，笑着说道：“老人家所言不假，我等正式从襄阳城出发，赶路至此歇歇脚。”
　　“如此看来，这位小友必然是龙小友或欧阳小友中的一位了？”喝了一杯酒之后，老翁复又问道。
　　“在下正是龙若飞，不知老人家有何贵干？”听到此时，龙若飞依然确定此人必然与那萧追一样，都是半路杀出来的拦路虎，也一定是栾雄请来截杀他们的。
　　“你们能到此处，看来那萧追是失败了，真不愧是少年英杰，连萧追那成名已久的江湖名宿都奈何不得你们，也只有让我这老不死的来会会你们了。”
　　“一个杀手还敢称江湖名宿，真是好不要脸。”听完老翁的回话，一旁的欧阳劲松酸酸地说道，“难道你也是栾雄派来刺杀段叔叔的？”
　　“说话的这位应该便是欧阳小友了吧，欧阳小友此话说得却是好不留情，正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想与孔方兄亲近亲近也不为过罢？”老翁听到欧阳劲松的挖苦也不生气，还一脸自得地说道。
　　“少在那里假惺惺，我手中不杀无名之辈，速速报上名来，也好死后墓碑上能留个名字！”说着，欧阳劲松就要站起来挥起拳头砸向老翁。
　　“年轻人就是火气旺，动不动就喊打喊杀，我们的事情都是可以商量的嘛，来来来，坐下我们慢慢谈。”说着，老翁右手对着欧阳劲松虚空拍了拍，欧阳劲松竟然就真的坐下了，满脸憋得通红却是怎么也站不起来了。
　　见到此手段，众人知道今天算是碰到硬茬了，对着眼前的老翁也是更加警惕起来。欧阳劲松在几次尝试无果之后，也颓然放弃了努力，只得安静地坐下，愤然地看着对面的老翁。
　　老翁感觉到欧阳劲松不再抵抗之后，也是满意地收回右手，又开始喝起酒来。
　　看了看众人，龙若飞问道：“不知道老人家高姓大名，今天这手段我等也算是见识了，日后有机会定要登门拜访，也好一起叙叙今天这一段缘分。”
　　听到龙若飞的问话，老翁依然知道今天这梁子算是结下了，但是也不算是什么要紧事，活到如今这把年纪，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现在唯一所好的便是武学的境界，正所谓朝闻道夕死可矣，若是能让他见识到更加高深的武学之道哪怕就算是死了也在所不惜。
　　“老夫早就忘记自己姓甚名谁了，不过江湖朋友给老夫起的刘瞎子的绰号，老夫倒是甚是喜欢，龙小友直接叫我刘瞎子便好。”老翁转过头用被黑巾蒙着的双眼看着龙若飞，嘴角微微挂着笑意。
　　听到“刘瞎子”的绰号，即便是已经猜到七八分的龙若飞也是吃了一惊，没想到那栾雄竟然能请的动这江湖中鼎鼎有名的刘家四兄弟的大哥刘清浊。这刘家四兄弟江湖人称“江湖四怪”，二十年前就已经成名于江湖。这“四怪”的称呼不仅是因他们行事怪异，全凭自己喜好，做过的善事无数，但是杀人越货的勾当也是干过不少，但是其武功高强，等闲奈何不得。还有一个原因则是因为他们所练的武功，老大刘清浊一双招子能看穿任何人的武功招式，何人比试占尽先机，无往而不利，但是却对外称自己是个瞎子，老二刘清风一根铁仗一双快腿横扫江湖，若论腿功江湖上鲜少有人能与之匹敌，但是却自称是个瘸子，老三刘清无双耳可听方圆五里之内任何细微的声音，在其耳中任何招式都逃不过他的听声辩位之能，却称自己是个聋子，最奇怪的便是这老四刘清悔，江湖中人从未见其说过一句话，但是死在他的狮吼功下的高手却也有十数位。
　　如此一来，欧阳劲松的心里也稍微平衡了不少，对着成名已久的前辈，能和其交手已是荣幸，失败也是必然的结果。
　　“原来是刘老前辈，”听得老翁自称“刘瞎子”，龙若飞也算是心里有了底，不过今天这个硬茬到底还是难碰了一些，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不知道前辈要与在下商量什么事情？”
　　“还是龙小友识大体，如此这般也省去了诸多麻烦，与人方便不就是与己方便么？”刘清浊笑呵呵地说道：“和你们商量的事情也不难，老夫给你们两个选择，用一人命换三人命，还是交四人命？给你们半柱香的考虑时间，老夫虽然不急，但是也不愿在这干耗着，所以若是到时候还没有选好的话，那老夫可就权当你们是要同生共死喽！”
　　这时段辛突然站了起来，沉声说道：“不用考虑了，我愿意用我一人的性命换他们三人离开。”
　　见到段辛突然站了起来，其余三人都还没来得及制止，段辛便已经将话说了出来。
　　正在这时候，龙若飞却笑了起来，说道：“难道前辈就真的这个确定我们四人都不是您的对手么？你的这两个选择我不会选，也没有必要选，您若是知趣就此离开，我等亦不会与你为难，但若是执意到底的话，那可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这时，段辛也被白鼎和欧阳劲松拉着坐了下来，三人知道，这刘瞎子来此就是为了段辛，但是三人的武功断然不是他的对手，现在也就只能寄希望于龙若飞了。
　　“龙小友好大的口气，不要以为打得过萧追便天下无敌了，老夫这里你可就没那么好运了。”刘清浊晃了晃酒壶，发现其中的酒已经喝完，便一边说着话，一边伸手去拿桌上的龙若飞等人喝的酒壶。
　　看见刘清浊伸手过来，龙若飞也伸出右手，并起中指与食指点向刘清浊的手腕。刘清浊感到手腕微凉，便闪电般地收回手来，而龙若飞所指之处的桌子却被其劲气直接穿透而过，“噗”的一声钉在了地上激起了阵阵清灰。
　　“前辈勿怪，这酒是我们买来自己喝的，可不曾说与前辈分享，前辈若是未解馋，大可自己再去沽一壶，不需要厚着脸皮来蹭我等的酒喝。”龙若飞右手提着酒壶，给段辛等人各斟了一杯酒，左手却在只有三人能看见的暗处连点了几下，传了暗语“等下跟紧我，注意是否有其他人埋伏在此处，提防其他三怪”。
　　刘清浊未得到酒喝也不恼，笑嘻嘻地说道：“多喝点，多喝点，喝醉了一会就不疼了。老夫保证干净利落，不会让你们有什么痛苦，如今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半，各位可有结果？”虽然在那笑着说话，但是却对龙若飞悄悄地提防起来。
　　“不用等了，前辈便从我开始吧，我也甚是想与前辈切磋切磋，看看前辈的眼睛究竟快到何种程度？”喝了一杯酒之后，龙若飞轻轻放下酒杯，对刘清浊说道。
　　“也好，我倒要看看能打败萧追的你究竟有多大能耐！”说着刘清浊便曲起左手，用手肘狠狠地撞向龙若飞。
　　龙若飞右手向上猛地一推将袭来的手肘推上了半空，随后刘清浊右手双指并拢，向着龙若飞的腰间点去，感受到刘清浊点来的劲气，龙若飞当下一扭腰身，接着左手并成手刀刺向刘清浊的右手手腕，同时右手由掌变拳打向对方的腋下。
　　见到偷袭不成，刘清浊便一脚踢翻了桌子同时撤身后退，脱离了龙若飞的攻击范围。段辛三人也在桌子飞起来的时候便站到了龙若飞的身后，警惕地看着四周。
　　桌子轰然落地，惊了店内所有人，那些吃饭的食客见此情景一个个都吓得连滚带爬的逃了出去，席间也只剩下三五人还安静地坐在那里，不过每个人的双眼却都死死的盯着龙若飞等人所在之处，显然这些人也是冲着龙若飞等人来的。
　　“此处地方太小，施展不开拳脚，龙小友可否有兴趣与我出去过上两招？”
　　“怕你是怎么地？出去便出去！”欧阳劲松听得刘清浊的挑衅，火气上涌，大有说着就要上去大战三百回合的架势，不过最终却被龙若飞给拽了回来。
　　“拳脚施展并不会在意地方的大小，此间虽小但却是考教境界的地方，你我又怎么能放弃这个机会呢？”龙若飞一边说着，一边在欧阳劲松的手臂上轻轻地点着，大意却是让欧阳劲松等人不要轻易离开这家酒馆，当心门外埋伏。
　　似是看出了龙若飞的担心，刘清浊轻笑道：“龙小友放心，老夫向来是独来独往，从不会拉帮结伙，至于那些还在看热闹的人老夫也不认识。如今半柱香的时间已到，看来这就是你们给老夫的答案了？那老夫可就不客气了！”
　　说着随手向身后一探，“锵”的一声剑鸣，便一把长剑握在了手中，对着龙若飞四人说道：“是时候送几位上路了，到了黄泉若是有耐心可以等着老夫下去再叙叙旧！”说完便挽了一个剑花，向着龙若飞刺去。
　　刘瞎子的快剑，在江湖上可是有名的，即便是萧追也尤为不及，看着长剑刺来，段辛等人的心皆是提到了嗓子眼，看来今天极有可能就要折在这里了。
　　唯有龙若飞一人还镇定自若，定定地看着那刺来的长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