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落寞而归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在群山掩映之中，一个被金色笼罩的小村庄若隐若现，伴随着袅袅的炊烟，给人以温暖恬静之感。
　　村口的羊肠小道上，一瘦一胖两位衣着简朴的少年，拖着被夕阳拉的长长的影子，颇有些落寞的并肩而行。
　　“勃哥，一会村长爷爷问起，我们怎么回答啊？”
　　率先开口打破沉默的，是身材肥胖的少年，此少年约莫十五岁的样子，身高足有一米八开外，膀大腰粗大屁股圆脸，看起来倒是显得颇为憨厚，只是那一双滴溜溜的小眼睛生的很是突兀，怎么看都有一股猥琐感。
　　“还能怎么回答，实话实说呗。”
　　无奈的翻了个白眼，瘦弱少年懒洋洋的说道。
　　瘦弱少年看起来与肥胖少年年龄相仿，身高也是在毫厘之间，不过体积却只有肥胖少年的三分之一左右，肤色偏白，相貌平平，一双如同星子般黑亮的大眼睛，仿佛会说话一般，透着几分机灵睿智。
　　“哎，勃哥，自打咱们八岁第一次参加蕴灵检测开始，到现在已经整整七年了，七年七次，结果却无一例外全部失败，不是我矫情，即便胖子我再没心没肺，脸上也有点挂不住了。”
　　无力的叹了口气，肥胖少年垂头丧气的说道。
　　“瞧你那点出息，脸能当饭吃吗？要脸有个屁用，你自己说说，近几年来，整个岛上加起来十几个村，除了咱们好人村的村民，谁不把咱们当傻子看？光是唾沫星子就能淹死咱们好几回，咱们之所以能够坚持到今天，靠的是什么？不就是臭不要脸的精神嘛。”
　　对着肥胖少年大屁股踹了一脚，瘦弱少年不以为然的呵斥道。
　　“哎呀我去，要不说你是哥呢，这觉悟太高了，说真的勃哥，我就佩服你这没脸没皮的劲，若不是有你做表率，兴许我早放弃了。”
　　摆出一副拍马屁的姿态，肥胖少年用力地竖了竖大拇指，奉承的说道。
　　脸皮抽了抽，瘦弱少年瞪了肥胖少年一眼，并没有再说什么，旋即腰板尽量挺得笔直，对着村子里大步而去。
　　肥胖少年见状，有样学样的挺了挺浑圆的肚皮，紧跟着蠕动而去。
　　这两名少年中瘦弱少年名叫晨勃，肥胖少年是晨勃唯一且最好的兄弟，大名猪日天，绰号胖子，两人均是孤儿，又恰巧都是被好人村村长捡回家中抚养成人，可以说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
　　这一趟两人出去，就是为了参加一年一度的蕴灵检测，所谓的蕴灵检测，顾名思义，就是检测人体内蕴藏的灵力多少，至于为何要检测这项指标，那就要简单说一说晨勃的生活背景了。
　　晨勃生活的世界名为五行大陆，在这片大陆之上，有一群能够吸收炼化天地灵力的能人异士，统称为修士，他们均具有远超常人的强大力量，据说即便是最低级的修士，放在普通人中间，那也有一夫当关之势，更有甚者可以飞天遁地移山填海，在五行大陆上，修士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这种地位在普通人心中更是达到了难以形容的高度，若是谁家出现一个具备成为修士资格的孩子，都会将其看成是一种至高无上的荣耀。
　　然而，想要成为一名修士并非易事，这其中的关键便在于蕴灵，蕴灵自然是指人身体内蕴藏的灵力，按照五行大陆的普遍认知，应该说是自打娘胎开始直到八岁之前这段时间里，身体能够吸收蕴藏的灵力，至于为什么到八岁，据说是因为此时身体内灵力已经趋于饱和，基本上很难再有所增长，而且身体各方面也达到了最佳的修炼条件，所以，每一个年龄到达八岁的孩子，便会在父母亲人的陪同下，去指定地点参加蕴灵检测，目的自然是检验孩子是否具备成为修士的资格。
　　那么确定一个孩子是否具备资格的标准是什么呢，这便不得不提到蕴灵等级，所谓蕴灵等级，就是为了区分人体内蕴灵程度而设置的检测标准，从低到高依次分为十级，一级最低，十级最高，按照五行大陆的明文规定，蕴灵等级必须达到五级以上，方才算作是检测成功，自然也就能够获得成为修士的资格，换句话说，蕴灵五级是成为修士的最低要求，低于五级者一律算作检测失败。
　　这样的条件看似简单，但实际上，对于普通人来讲，蕴灵等级达到三四级已是极为不易，真正能够达到五级者更是寥寥无几，基本上百人中也未必能够出现一个，可纵然如此，每年仍然会有大量的孩子前去参加蕴灵检测，毕竟，一旦侥幸成功，那便相当于是乌鸡变凤凰，不但一步登天还能够光宗耀祖。
　　晨勃不是圣人，自然也不能免俗，谁不想一步登天，谁想窝在小山村中碌碌一生，对于从小听惯了修士世界各种奇闻异事的晨勃来说，成为一名修士已经不仅仅是改变命运那么简单，而是成为了一种理想与向往。
　　只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残酷，如大多数孩子一样，晨勃并没有得到上天的眷顾，不同的是，别的孩子失败后便放弃了，但晨勃没有，带着心中的那份执念，这一坚持便是七年，还搭上了没什么主见的胖子。
　　然而，在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所有的坚持都会得到支持和赞许，在外人眼中，晨勃和胖子就是两个做着白日梦的超级大傻子，抱着侥幸心理参加二次蕴检的人不是没有，反而还大有人在，但是认不清现实去参加第三次的人，基本上已经屈指可数，像晨勃和胖子这样连续参加七次的，毫无疑问是蝎子粑粑独一份。
　　“哦，两个大傻子回来咯，嘻嘻…”
　　晨勃和胖子正走着，不知何时从身侧跑出来一群五六岁的孩童，绕着两人兴奋地打趣着。
　　“去去去，一边玩去，小心胖爷打你们屁股。”
　　随意的摆了摆手，胖子佯装愤怒的呵斥道。
　　“打不着打不着，嘻嘻。”
　　稚嫩的脸颊上没有丝毫的惧怕之色，众孩童对着胖子做了个大大的鬼脸，便嬉笑着离开了。
　　望着一群天真可爱孩童的背影，晨勃和胖子并没有生气，反倒是露出了极为开心的笑容，不管在外面受尽了多少异样的眼光，遭受了多少的冷嘲热讽，只要一回到好人村，晨勃和胖子冰冷的心便瞬间变得活络起来，在这里，大家都是真诚待人，没有丝毫的尔虞我诈，尽管偶尔也会有人拿晨勃和胖子开玩笑，却没有任何恶意嘲讽的成分，这也是晨勃和胖子能够连续坚持七年的原因之一。
　　“哟，小勃和胖子回来啦，这一次走了有十天了吧？”
　　两人没走多远，身侧又有声音传来。
　　视线转移而去，当看见那躺在院门口摇椅之上，手里拿着蒲扇的白发老妪时，晨勃心中一暖，开心的高声回应道，“是啊，张奶奶，整十天，您记性还是一如既往的好，人也越发的精神焕发啦。”
　　“就你小子嘴甜，有时间来奶奶家玩，奶奶给你做你最喜欢吃的桂花糕。”
　　脸上洋溢着慈祥的笑容，白发老妪淡淡的开口，露出两颗仅存的上门牙，倒是颇有几分孩子般的可爱。
　　一听有好吃的，旁边的胖子顿时来了精神，急忙咽了口口水，抢先回道，“张奶奶，我也觉得您越活越年轻啦，简直是焕发了第二春啊，看来您和隔壁王爷爷相处得不错啊，哈哈。”
　　“呸…你个不学好的小胖子，乱嚼什么舌根，竟敢玷污本奶奶的清白，看我不抽你屁股。”
　　闻言，张奶奶蹭的从摇椅上坐起，对着胖子便是狠狠地啐道，由于太过激动，连镶的两颗牛骨门牙都飞了出来。
　　“死胖子，吃屎了吧你，哪壶不开提哪壶，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走？”
　　恨铁不成钢的给了胖子一巴掌，见张奶奶真欲起身下地，晨勃急忙催促一声。
　　“我的假牙呢？这个死胖子…”
　　刚走没几步，晨勃和胖子便是听到张奶奶愤怒的喝骂声。
　　晨勃心中叹息一声，看来桂花糕是没戏了，没办法，要怪只能怪摊上胖子这么个败事有余的兄弟。
　　“你们两个臭小子什么时候回来的，正好刘叔新做了两套黄杨桌椅，你们给品鉴品鉴。”
　　大概又走出四五十米的距离，晨勃和胖子便被耿直的木匠刘叔拉到了自家的院子中，指着院中央的两套刚刚打磨完成的实木桌椅，脸上满是期待的神情。
　　见刘叔一脸希冀的样子，晨勃和胖子自然不能扫兴，径直走上前去，先是仔细的观察了一阵，旋即又亲自坐上去感受一番。
　　“这两套桌椅无论是品质还是舒适度，都远超您以往的作品，刘叔，看得出来，您这回可是下了真功夫啊，是不是家里最近有什么喜事啊？”
　　片刻之后，晨勃有些意犹未尽的站起身，试探性地问道。
　　“哈哈，还是你小子聪明，你也知道，你小刘哥今年已经三十岁了，这些年相亲的姑娘少说也有几十个了，可是人家女方都嫌弃你小刘哥脑子有些迟钝，纷纷婉拒了，我本来也打算认命了，可没成想前几天与隔壁村的一个姑娘相亲，竟然一下子就成了，你说这是不是天公作美的大喜事，这回呀，我终于也能抱上孙子啦。”
　　畅快地大笑两声，刘叔便是将事件原委简单地和晨勃说了一遍，言语中满是抑制不住的激动。
　　“真的，那太好了，这的确是大喜事，等小刘哥办事的时候，您可一定记得知会我们一声，我和胖子一定过来给您帮忙。”
　　神色中透着惊喜，晨勃由衷的替刘叔感到高兴，为了儿子的事，刘叔这些年也是操碎了心，就期盼着能找个儿媳妇延续老刘家的香火，现在美梦成真，又怎么能不兴奋呢。
　　“那敢情好，到时候…”
　　“啥？我小刘哥要成亲了？这是哪家的姑娘不开眼啊，哈哈…”
　　刘叔正聊得起劲，胖子却是突然凑过来，满脸错愕的大笑道。
　　尴尬，特别的尴尬，随着胖子笑声的响起，刘叔的喉咙就如同卡了鱼骨，张开的嘴巴再吐不出一个字，脸色也是变得极为难看。
　　“咳，咳。”
　　面对胖子的失态，晨勃顿时干咳两声。
　　得到晨勃的提醒，胖子似乎也意识到说错了话，急忙止住笑声，看了看刘叔变成猪肝色的脸，对着晨勃疯狂的使眼色。
　　“额，刘叔，胖子这人心直口快，说话不过脑子，您就当他是在放屁，千万别放在心上。”
　　作为与胖子一起生活了十几年的兄弟，这点默契晨勃还是有的，急忙上前宽慰刘叔，同时又给胖子使了个眼色。
　　胖子立马会意，屁颠地跑到一把椅子前，一屁股坐上去，一边扭着屁股一边称赞道，“刘叔，您这手艺是真棒啊，尤其是这椅子，既稳当又舒服，你看像我这样好几百斤的胖子，坐上去还是这么稳。”
　　说话的同时胖子眼睛时不时地瞟向刘叔，见刘叔脸色稍缓，这才继续道，“刘叔，勃哥说得对，我刚才的话您别往心里去，就当我放屁，我这人就爱放屁，那家伙，随时随地说放就放，不信我给您放一个，轰。”
　　“咔嚓。”
　　胖子的确证明了他说放就放的能力，可是代价却是崩塌了刘叔给儿子成亲准备的椅子，望着那坐在地上一脸懵的胖子，以及胖子屁股底下四分五裂的椅子，晨勃绝望的捂住了眼睛，这一次，真是无力回天了。
　　“死胖子，趁我还没下定决心剁了你之前，赶紧给老子滚蛋。”
　　果然，胖子这一个响屁，直接蹦垮了刘叔脸上刚刚恢复的神色，同时也蹦碎了刘叔隐忍的底线。
　　跟着胖子灰头土脸的离开刘叔家，晨勃一路拉着胖子直奔家里，生怕再碰见什么人，不得不说，胖子这嘴啊，简直是具备毁灭性的杀伤力，以前倒也有嘴欠的毛病，但却从来没有这么欠揍过，说实话，别说是张奶奶和刘叔生气，即便是晨勃，都想直接一闷棍给胖子敲死。
　　或许是到了饭点，接下来的路程晨勃和胖子走的很顺利，大概七八分钟后，一座有些破败的独门小院便是呈现在眼前。
　　“哎，终于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