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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唔——』
如果说冰雕也能有感觉的话，那么现在的维德就跟冰雕没什么两样。
“————“
寒冷的感觉不断从指尖上传来，沿着血管一路向上简直连血液里都流动着冰碴。不过他现在估计没有时间考虑什么冰碴不冰碴的，毕竟比起自己将要变成夏日里的可口冰沙这一事实来说，似乎眼前的问题更大一些。
“我这是......在哪？“
因为寒冷而僵硬的肌肉也没能阻挡住他的下巴不自主的下垂，直到一个完整的“O“型出现在他的脸上。
也不由得他不惊讶。这种情况下，换谁都会觉得这根本不可思议。
“明明刚才我还在家里的....啊不是在床上睡觉。“
“然后我好像是看见了什么......光?“
“根本记不起来了......“
“啊啊我这脑子......“
维德举起手，想要拍一拍他着不太灵光的脑袋，希望能唤起什么被他堆置在角落里的陈旧记忆来。
“啊嘞?奇怪，这是...“
手并没有如他所愿准确的落在脑袋上，而是悬在半空中就彻底停止了动作，就像齿轮互相咬死的机器一般。只是机器滴一点油就可以了，他的手可不是用油就能驱动的。肌肉被彻底冻僵了。
起初他还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但随着低温在不断地侵蚀他的身体，失温的症状开始慢慢显现出来。看着那控制不住，不断颤抖的发红手臂，一种危机感渐渐在脑海中产生。
“不行，得动起来......要不我马上就得冻死在这鬼地方了。“维德说着，用另一条还算灵活的胳膊把身体撑起来，同时打量着这个差点要了他命的地方。
四周很大，一眼望不到边际。远处视线的终点和浓重的黑搅混在一起，再也无法延伸。能清楚看得见的地方，似乎就只有维德脚下这一小块。它像一个巨大的齿轮，上面布满了数不清的尖锐凸起。表面上覆盖着金红色的火焰，不时腾起几朵小小的火花来。
“完全感受不到热量......“把冻僵的手臂凑上去，然而并没有好转的趋势。
火焰在齿轮的表面肆意交织扭曲，形成一个复杂的图案。维德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这个图案，但是在这种脑子都被冻得发蒙的情况，他也想不起什么来。
那图案虽然各不相同，但是都具备了一定的方向。而它们共同指向的地方就是——齿轮的中心。
“快点……离开这个鬼地方……“
“中心，去这鬼地方的中心……”
直觉维德勉强抬起腿，向齿轮中心走去。
他的脚踩在齿轮上，明明是金属材质，却发出了走在雪地上的“嘎吱嘎吱“声。让他想起了每年冬天时门口那棵大树，树上总是会挂上许多的雪，远看就像是满树白色的叶子。
“得出去————啊！“
重重的摔在了齿轮上面。这个时候它倒是没有模拟出雪的质感来，而是金属实打实的和身体来了次碰撞，就好像是胸口被锤子砸了一下，仅仅是这微弱的冲击力，差点让他的心脏骤停。
地面上尖锐的金属突起瞬间就给他的身上开了几道口子。因寒冷而粘稠的血液缓缓地从创口挤出来，浇在那些金属突起上。
金属像是有了生命，浸了血液的突起缓慢地缩回到齿轮里，同时维德周围可见的突起全部都缩了回去。
“这是怎么了？“他好奇的摸了摸那些突起的位置，全然没有在乎伤口的血液汇聚成了一团浮在空中，闪着莹蓝色的光在那缓缓颤动着。
齿轮开始转了起来，带着表面的火光重新燃起它应有的温度。
原本只是偶尔腾起几个火星，但它现在醒了，像是抗议扰人清梦一般汹涌。金红色的火焰如同层层叠叠的潮水，不时地掀起冲天的火光，把这个小小的落脚之地照的通红。
“这又是什么?难道这个东西还有阶段性?“
突然，火光映得他眼前一红，一朵巨大的火花就在维德面前爆裂开来，飞溅的碎屑飘了维德一身。
“哇啊！好烫好烫!“
“怎么突然就升温了?刚才明明根本感受不到任何热量。“
“难道是我摔得那一跤把这鬼东西启动了？“维德拼命地抖掉身上的火星，同时向后退了几步，躲开这个地方。
刚刚感到的寒冷已经一去不复返，取而代之的是神经重新复苏过来，开始向他传递“热“的感觉。
“搞什么鬼......突然一下子就变得这么热......所以说我要从冰沙变成铁板烧了吗?这绝对是在做梦吧！“
“维德......“
火光中隐隐约约传出一个声音。
“诶——————?“
“是不是听错了？这种鬼地方还会有其他人?明明我都已经够倒霉的了......“维德错愕，同时望向熊熊燃烧的火焰深处。那里能看到一抹光亮，不同于火焰的白。但是忽明忽暗的，像是马上就要熄灭了一样。
“有人吗?你是怎么来到这的啊？有可能的话能不能想一个回去的办法啊？我可不想呆在这个忽冷忽热的鬼地方。“维德冲着那抹亮光大喊，期冀能听到回应。可是那个声音就像是录音机里重复播放的卡带，一直重复着相同的话。除此之外整个空间里充斥在耳旁的就只有“噼啪“的燃烧声。
“喂喂?那边有人吗?话说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难道你认识我？“维德躲开火焰，朝声音的来源处走过去，不时的避开脚下突然腾起的火焰。说来也奇怪，离那抹亮光越近，火焰反倒越弱。完全不像刚刚看到的那样。声音也更清晰了，只不过——
“等等......这个声音......“
那抹亮光附近，火焰完全消失了，露出齿轮的金属外表。
那里并没有人，只有一处光点孤独的闪烁着。
“什么嘛......原来是这东西......我还以为是一同落难的可怜兄弟呢......“维德伸手就像那团光抓去。出乎意料的触感，并不是虚无缥缈，这光当中竟然有东西。
“这是......“
维德摊开手，静静地躺在掌心之中的，是一块坑坑洼洼的小石头，看上去就像是打铁中留下的废料，但是却意外的光滑。更令人意外的是，这颗石头竟然发出了声音。
“维德......“
“哇啊啊啊啊——石石石头会说话?“他听的更清楚了，手一抖就把这块石头摔了下去。那块石头落在齿轮上，又发出了白色的光来。
“等等......这个声音好像是——“
头脑中记忆高速回溯，像走马灯一般飞快地搜索着和它有关的记忆。最终记忆定格在一幅画面上。画面中是一个房间，房间里一个男人抱着一个小男孩，粗糙的大手使劲**着男孩的脑袋。小男孩像是要反抗，在男人的怀里挣扎着。房间的门口一个小女孩探头向里看，仿佛发现了有趣的事情一样开心的笑。
而声音，也最终定格在了那个男人身上。
“父亲你......在这吗?“
“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回来?“
没有多余的应答，声音只是自顾自的播放着既定的内容。
“维德，你听我说.....“
“你千万不要去参加那个演.....“
“无论如何也不要和那些人扯上关系......“
“要记住他们现在......“
“这里......“
“————“
只能勉勉强强听清楚前面几句话。就像是信号受到了干扰。这让维德想起了家门口那条长街末尾的路灯。修不好的灯泡总是一闪一闪，忽明忽暗。
“什么？后面的是什么？“
“他们现在怎么了?不能参加什么，演说吗?“
“父亲?“
声音到这就里消失了，像是从没出现过一样。
“喂喂?“
任由维德如何呼唤，也再没有应答。
只不过脚下的圆盘，此刻开始剧烈的颤抖起来，巨型齿轮上出现了一道又一道裂纹，它不断延伸，直到爬满整个表面。
“叮——“
一声清脆的金属崩裂声响起，随后一声接一声，不断有碎片脱离主体，向下面不见底的黑色深渊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