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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临行教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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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一路打打闹闹,顺着山峰石阶而下,不久便来到离山脚不远的半山腰处。
  入眼可见一座青瓦朱漆恢宏庄严的道观,矗立在郁郁葱葱的松涛之间,道观方正厚重飞檐生动,门口的牌坊高大厚实,上书“神霄宫”三个斗大金字,龙飞凤舞道韵无穷。
  进得院落,只见林木参天,青碧繁茂。大殿之内,一个身着紫色道袍的白发老者背对着二人,端坐在三清道祖法相前的蒲团之上,光看背影,就给人一种世外高人之感。
  师兄妹二人走进太虚殿,对着老道下跪行礼问安。所谓天地君亲师,古人最重礼节,对此玉灵子并不抵触,也已经习以为常。
  老道并未转身,依旧如不动老松,只听他用浑厚沧桑的嗓音说道:“再过一月便是清明,瑶丫头想必又要回乡祭母,为师昨日心念及此,心头骤然跳了三跳,掐指一算,上震下坎相叠,为屯卦。卦象曰:风刮乱丝不见头,颠三倒四犯忧愁。慢从款来左顺遂,急促反惹不自由。灵儿可知此卦像何解啊?”说罢默不作声,静等玉灵子回答。
  玉灵子现在的思维虽说是后世的现代人,不懂占卜问卦,但他却拥有着原主的所有记忆。道家本就钻研此道,所以他自幼便耳濡目染得老道真传,早已是融会贯通。
  思量片刻,从容答道:“回禀师父,震为雷,喻动;坎为雨,喻险。雷雨交加,险象丛生,环境恶劣。但‘屯’原指植被萌生大地。万物始生,充满艰难险阻,然而顺时应运,必欣欣向荣。”
  沈漫瑶听这一老一小的对话,如在云里雾里,头大如牛,压根都搞不清楚他们神神叨叨的再说些什么,只能听出隐约于自己有关。
  紫阳真人默默点了点头,缓缓又道:“是以瑶丫头此次下山,为师颇为担忧,遂想让你与她一同前去。这十多年来,你一直醉心武学虔心修炼,去年更是因祸得福冲破天元之境,以你现在的修为,足以护你师妹周全。将你师妹平安送达后,便可以去江湖历练一番了,本门最忌闭门造车故步自封,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大道三千始于天地之间。”
  玉灵子闻言心中大喜,却昧着良心道:“师父,保护师妹自当义不容辞,可徒儿舍不得师父,不放心您老人家一人独居深山啊!师父……”玉灵子说这话原本是想做做样子,不料一股真真切切的悲伤忽从心底涌出,使他如鲠在喉,眼泪忽然就流了出来。
  玉灵子有些错愕,不过随即释然,这可能是原主身体的自然反应,毕竟是这老道将其养育成人,所谓师恩大如天,其感情不亚于父子,甚至犹有过之。
  沈漫瑶本以为玉灵子不过是装腔作势,正想给他一个鄙夷的眼神,转眼却见玉灵子那涕泪横流的模样委实不像装出来的,她没来由也生出一丝伤感来。
  老道士默然不语,过了良久叹道:“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况且又不是生离死别,你这般女儿态作甚?日后行走江湖为师有一言赠你,你需谨记。”
  玉灵子坐直了身体,擦了一把眼泪和鼻涕,恭敬道:“请师父教我。”
  紫阳真人转过身来,但见他须发皆白,双眼澄澈幽深,脸上没有丝毫皱纹,当真是童颜鹤发!
  老道看着玉灵子,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处晦观明,处静观动,万物之情,毕陈于眼前,此其一也;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人拔乎众,祸必及之,行走江湖当学会藏拙低调,此其二也;人皆有敌,利害相冲,生死不容,然为害常因不察,致祸归于不忍,人心险恶切记妇人之仁,此其三也。最后一条:天道昭昭,皆有因果,是以天道不可违!至于天道为何物,你终究会明白。”
  老道士说完了一通大道理,便不再言语,然而玉灵子却听的似懂非懂。心中腹诽这牛鼻子老道咬文嚼字就算了,就不能简而言之言而简之说的直白一点么?
  虽然心中腹诽,不过老道的的教诲他还是要听的,便把老道的一番话暗暗记下。
  玉灵子暗想:一般弟子出山,做师父的不是应该拿出几样压箱底的宝贝,赠予徒弟傍身么?电视里可都是这么演的。
  于是有些难为情的说道:“嘿嘿,师父,您老人家的金玉良言弟子记下了,可是师父,常言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啊!为了我和师妹的安全起见,要不师父随便给徒弟个什么宝贝防身可好啊?”说完一脸讪笑的看着老道。
  玉灵子话音刚落,沈漫瑶却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自觉失态,瞄了一眼老道,强行忍住,憋的一脸通红。
  紫阳真人闻言却没有什么反应,依然是一副云淡风轻仙风道骨的模样,他瞥了一眼玉灵子手里的木剑,微笑道:“当年为师云游四方之时,途经昆仑仙山,乍见天门大开,便进入西王母的蟠桃园,随手折了一根蟠桃树枝,后来历经七七四十九天的锻造,将其练成了一柄桃木剑。此剑虽为木质,却非凡品,可利断精钢,能降妖镇魔,鬼神绕道,百邪不侵。今日为师,就将此剑赠你。”
  玉灵子听老道说的玄乎,有点不信,却也有些期待,可既然师傅都说了是惊天地泣鬼神的兵器,想必有点门道。兴奋的搓了搓手,问道:“那剑在何处?请师父取出给弟子开开眼啊!”
  老道看着徒弟一脸迫切,微微扯了扯嘴角,笑道:“就是你腰间的那柄。
  玉灵子闻言,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说了半天,原来这老道在斗他开心呢。就手里这把破剑,哪有他说的那般神奇啊,先前和沈漫瑶斗剑,那全是自己以真气包裹着剑身,不然早就碎成渣渣了。
  老道似看出他心事,悠悠道:“你若不信,可以用你师妹的青钢剑试上一试。”
  玉灵子有些闷闷不乐,悻悻说道:“师父给的东西,那肯定是好东西,不用试了,徒儿谢过师傅。”
  心中却暗忖:这老道士素来都喜欢故弄玄虚,说什么王母娘娘的蟠桃园里的桃木,指不定就是后山上的野桃树做的,要是试剑被斩断了,他肯定又能说出更加堂而皇之的理由,让你心悦诚服百口莫辩。
  暗暗叹息一声,心道木剑就木剑吧,总比没有好,以自己的修为即便是木剑。对付一般的武林高手,估计也是绰绰有余。
  玉灵子似乎想起了什么,随即说道:“弟子自小蒙师父养育教导,十八年来从未下山,更对江湖一无所知,不知江湖上可有什么厉害的人物啊?烦请师父说道说道,弟子也好心中有数。”
  老道闭目沉思了一会儿,忽地睁开双眼,眼神有些落寞,叹息道:“十八年,真是山无于岁月啊!自朱元璋驱除鞑虏,一统天下,建立大明以后,为师便隐居此地一心修道,不问世事已经六十年了,当年的那些故人旧友,想必都已不在人世了吧……”
  绕是玉灵子知道老道不简单,但闻听此言依然是耸然动容。倒不是惊讶老道的年纪,而是想到按照老道的说法,那他岂不是历经了元末明初的那段动荡年月么?
  稍微知道点儿历史的人都知道,在那个时候可真是人命如草芥,自诩为贵族的蒙古鞑子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在他们的眼中,汉人连猪狗都不如,新婚的新娘子说抢就抢,普通百姓说杀就杀,致使中原大地哀鸿遍野民不聊生,有多少穷苦人家卖儿卖女甚至易子而食。
  到了后来,天下大乱狼烟四起的时候,蒙古鞑子居然还想出了杀光姓氏为赵钱孙李的人,认为只要这些大姓氏的人只要死光了那么天下就太平了,可怜有多少人到死的时候都不知道自己因何而死……
  那个只识弯弓射大雕的铁木真的子孙后代,在中国历史上所犯下的滔天罪行罄竹难书。因而玉灵子听说老道是生于那个时代,又有如此本事修为,那绝对不会是无名之辈。
  佛家盛世安享太平,乱世却紧闭山门,道家乱世下山济世救民,盛世却归隐山林。
  这让玉灵子觉得,当年老道极有可能也是一位救民于水火的英雄人物。历史星空何其浩瀚?想要被史书记载寥寥几笔谈何容易?在滚滚的历史长河中,不知淹没了多少英雄儿郎的名字。
  紫阳真人似乎是想起了一些尘封已久的往事,数十年古井无波的道心,居然泛起了一丝涟漪,不过转瞬即逝。他闭起了眼睛,袖袍一挥,朗声道:“快下山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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