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还得活下去

　　“据本台记者报道，今日下午本市第一人民医院内一名只有一根头发的奇男子不住地在医院嘶吼，并表示要弄死某人，现已被警方控制。”
　　女主播理了理手中的稿子，播报完最后一条新闻，随着一句“今日的新闻联播结束，再见。”她缓缓摘下了戴在头上的假发，如瀑青丝顺势而下，美的不可方物。
　　“有意思，只长了一根头发，也不知道怎么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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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主播口中的某人，此时此刻正坐在警局的审讯室中，状若疯狂的他猛烈的躁动，嘴里念叨着“松开我，弄死他！”
　　坐在他对面的两名警察很是无奈，这都审了俩小时了，啥都没审出来，整个一个精神病，除了念叨着要弄死什么系统，就没个别的。
　　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总这么关着吧，浪费粮食，不关着吧，放出去如果咬了人，这也没有狂人疫苗啊。
　　头疼不已的警察二人组相视苦笑，“头疼啊。”
　　“可不是嘛。”
　　就在二人想不出对策的时候，一道声音将二人从痛苦的泥沼中拯救出来，推门而进的四十来岁左右的男人说道：“放了吧。”
　　如蒙大赦的警察二人组连忙起身将锁着王嘉诚的手铐解开，将眼前这位令人头疼的爷送出了审讯室。
　　审讯室的门外，一道倩丽的身影早已等候多时，不是别人，正是下了班的古月玉。
　　正检查病人的她突然听闻医院里抓走了一名奇奇怪怪的男子，长着一根头发不说，还疯疯癫癫的说要杀了什么系统，她下意识地便想到了行为反常的王嘉诚，这不，下了班便第一时间赶到了警察局。
　　“麻烦警察叔叔了，真不好意思，我朋友最近受了点儿刺激，你懂得。”说着，她伸手指了指王嘉诚的脑子。
　　被叫叔叔的警察二人组一脸的尴尬，想着被差不多同龄的女孩子叫叔叔就恨不得化身龙骑士尹志平，将眼前这名貌美如小龙女的姑娘就地正法，但也就是想想，身上穿的衣服告诉他们，这犯法。
　　“没事，你朋友其实也没犯啥事，领回去别让他伤人就行。”瘦子警察说道。
　　一边陪着笑脸，一边拉过王嘉诚，古月玉两根玉指狠拧王嘉诚腰间，随着一声悲愤的哀鸣，走出自我的王嘉诚，哭了。
　　“我要弄死你，狗屁系统…呜呜呜…”
　　很难想象，一个大男人能哭出江南女子那般柔弱，身为东北正宗女子的古月玉看傻了。
　　“不是，小胖儿，不至于，就掐了一下，不哭不哭，走，姐姐带你去吃饭。”一边儿说一边给了警察二人组一个无限遐想的笑脸，然后带着王嘉诚离开了警察局。
　　“鲜花啊。”
　　“插在了牛粪上。”
　　胖瘦警察一人一句打趣道。
　　——
　　“你说说你，怎么还闹事闹到警察局去了，还有，你这一根头发怎么回事儿？怎么还冲天呢？你喷发胶了？”
　　死亡三问，直戳伤疤。
　　“都怪那什么系统！”
　　经过一番推杯换盏的讲解，古月玉大概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可知道归知道，可相不相信两说。
　　“你说我就信啊，你的鬼话我听多了，才不信呢。”拿起一根羊肉串，她美美地吃了起来。
　　“我什么时候说过鬼话？！我说的句句属实好吧，要不我能一瞬间长出一根三十厘米长的头发，还跟定型了似得朝着天？！”越说越愤懑的王嘉诚就差拍案而起问一问自己，揪净有几根头发。
　　不是他不做，而是他已经试过，在医院的时候他就尝试了揪头发，可是这唯一的一根头发就好像扎根立足于他的脑袋上，丝毫不动摇。
　　“行行行，我信还不行嘛，激动个什么劲儿。”古月玉摆了摆手，略有尴尬地拉住王嘉诚，以免本就被数道目光关注的他吸引更多人的关注。
　　“难受。”他说道。
　　“香菇不？”她笑问道。
　　？？？
　　“算啦算啦，你不懂，吃饱啦，送我回家。”
　　？？？一脸懵比！
　　“送你回家？”
　　“怎么？你打算把我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弱女子一个人扔下？”古月玉站起身，傲人的身材随着伸懒腰若隐若现，刺激的王嘉诚只觉鼻子流过一股暖流。
　　“没…我哪敢，话说，你家在哪儿？”及时按住鼻孔的他双目如电，终于来了一件开心事。
　　“走吧，边走边说。”
　　结完账的一男一女漫步在霓虹街头，都市的夜晚没有绚烂的星空，却有令人沉醉的幻梦，大排档不远处的小区居民楼星星点点地亮着灯，温暖着夜幕。
　　有说有聊的两人回忆着过去，高中的点点滴滴从止水般的心湖泛起涟漪，如今越来越漂亮的她，宛如嫦娥，而秃了的他，却不是那个春光灿烂的猪八戒。
　　“呜哇…呜哇…呜哇…”
　　刺耳的鸣笛声儿穿透小区，呼啸而过的消防车打断了二人世界。
　　“怎么了？”她问道。
　　“估计谁家着火了。”他答道。
　　健步如飞，一百九十五斤的疾跑和九十五斤的闪现，一胖一瘦两道身影及时地出现在现场，原来不是着火，而是跳楼。
　　古月玉住的小区算不上太高档，但也不太次，属于中端小区，高低错落的居民楼整体美感十足，据说当年开发商请了学美术的建筑师给设计的，也不知道到底靠谱不靠谱。
　　二十五层的小高层，顶楼的一家落地窗四敞大开，一名女子端坐云端。
　　“千万别想不开！女士，人生还是很美好的！”一名消防战士透过扩音器声嘶力竭，却苦于无法穿透这夜之黑幕。
　　坐在顶楼晃着双脚的女人嘴角挂着一缕月牙笑，眼角风干的泪滴抚平岁月在她眼角开的痕迹。
　　“终于要解脱了。”她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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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报警的不是别人，正是酷爱酗酒家暴的男人，晚上喝了点儿酒回家的他，打了她。
　　连推带搡地将男人赶出家门的她，毅然决然地坐在了窗户前。
　　懊恼的男人坐电梯下了楼，正寻思再找谁出来一醉解千愁，却看见自家婆娘坐在了窗户旁。
　　缥缈的声音若隐若现，女人听到了自家楼下的警笛声，也看见了消防战士们正在铺设气垫。
　　她了解消防作业，也知道消防战士们的能耐，于是她用沙发堵了门。
　　咚咚咚地撞门声不绝于耳，欣赏够了夜景的她，缓缓站起身子，一阵儿温柔的风吹过，连衣长裙飘飘如仙。
　　“走了。”
　　一跃而下！
　　“叮，触发任务——生死抉择。此任务为可选任务，请玩家慎重。”
　　女人跳下楼的一瞬间，天地静寂，岁月不在流淌，事物皆止。
　　一幅画面出现在王嘉诚的脑海里，女人头朝下砸落在他的面前，红的白的撒了一地，溅了他一身，如花一般的生命在眼前就此消逝。
　　这幅画面推演完毕，另一副画面缓缓浮现，那副画面里有另外一个他，义无反顾地揪下自己的头发，不管他怎么揪下的吧，反正那根头发被他握在了手里，隐隐发光。
　　光芒过后，坠楼女子清风缠绕，平缓落地。
　　“救，或不救？”画面结束，机械般声音响起，像是询问，亦像是审判。
　　相比于生命，当然是程序猿的头发重要啊！
　　可是，不救，说不过去啊。
　　“救！”
　　“叮，接受任务——生死抉择。请玩家即刻拔掉头发，许下心愿。”
　　时间长河悄无声息地开始流淌，来不及多解释的王嘉诚在众人惊诧的目光洗礼下，毅然决然地上前一步，揪下唯一一根头发，举在胸前，双目微合，嘴中念念。
　　“请救下那个女人。”
　　一道波纹自头发激荡而出，没什么武林高手内功无匹，也没什么张无忌轻功直上九重天接住灭绝师太，有的只是微风不燥，夜色正好。
　　女人，轻轻地落在气垫上。
　　“我们终究，还是得活下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