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你想生发么?

　　“小王！网站又崩了，今儿你辛苦辛苦，加个班！”
　　真给力网络科技有限公司的门口，西装革履、大腹便便的男人拢着稀疏的头发，朝着公司里面喊着。
　　听到这个“噩耗”，正在将笔记本电脑装包的王嘉诚面色一苦。
　　这年头，程序猿也不好过。
　　毕业没有进去大公司的王嘉诚光荣地成了真给力网络公司唯一的程序猿，很难想象，一个公司，十几个产品经理，二十几个项目经理，只有他一个程序猿维护。
　　“老板，不干成么？”推了一下厚重的眼镜，王嘉诚从隔板后探出头问道。
　　“不成！咱公司就你一个宝，你不干，谁能干了（liao）？”拢齐秀发，赵国庆掐着腰掏出手机看着。
　　“亲爱的，怎么还没到？”
　　拇指飞快，一行小字出现在屏幕上，“等着我！”
　　抬起头，赵国庆啐了一口唾沫在手上，抹了抹头发，说道：“别废话了，给你报销十五块的伙食费，超过自理！”
　　打断王嘉诚即将的开口，赵国庆一手甩着十八手桑塔纳的车钥匙，风骚地留下一个背影走出公司。
　　嘴巴微张，话未出口的王嘉诚颓然地拿出已经放入电脑包一半的电脑，掀开屏幕，“就知道自己风流。”
　　认命地打开公司维护的网站，熟练地按下F12，看着console界面蹦出的几百个赤红错误，王嘉诚只想一脑袋砸碎笔记本电脑。
　　“苍天啊！……”
　　——
　　手电筒照出一道微弱的光芒，一身制服的保安散漫地走在写字楼的第十层，光柱扫过每一家公司的大门。
　　嗯，都锁了。
　　光柱朝上，照出一路向上的阶梯，二十阶，保安叹了口气，喃喃道：“算了，还是坐电梯吧。”
　　拢了拢帽檐，他坐上了去往十一层的电梯。
　　“这电梯的灯怎么忽闪忽闪的，明儿得报修了。”大楼保安拧了拧裤腰带，面对缓缓打开的电梯大门，一脚迈出。
　　“赵老狗！我要杀了你！”
　　悠长的怒吼自尽头传来，保安迈出的一腿猛地一抖，唰地收了回来！
　　“关门，关门！”疯狂地按着电梯关门键，被一声怒吼惊出一身冷汗的大楼保安赵老狗伸手抹了一下额角流下的汗，看着即将关上的电梯门，长舒一口气。
　　突兀地，一双手插进门缝！
　　强健有力的双臂将电梯门拉开一道缝隙，一双赤红的眸子在门一头凝望着电梯里。
　　害怕！非常的慌张！
　　抽出腰间的甩棍，赵老狗闭着眼在电梯里无尽的嘶吼，“别…！别过来！”
　　……
　　拉开电梯大门的不是别人，正是熬夜加班的王嘉诚。
　　站在电梯大门前，王嘉诚一脸疑惑地看着精神病一样闭着眼瞎挥甩棍的保安，不知道他整什么幺蛾子。
　　“你有事儿没事儿？没事儿别挥你那个棍子，我要坐电梯。”王嘉诚扯了扯电脑包，疲惫地说道。
　　“嗯？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好像…好像刚才的怒吼的声音。”
　　赵老狗停下挥舞的甩棍，右眼悄悄地睁开一道缝隙一看，骤然眼睛睁大！
　　“这是一个怎样的人呐。”他心里感叹道。
　　猩红的双眼，蓬乱的头发，红白格子的衬衫敞着怀，露出里面的白背心，整个一个病痨鬼。
　　“你…你不是鬼吧…？”
　　“唉。”无奈的叹口气，王嘉诚想明白了，此时此景如若不吟诗一首，岂不是对不起被吓坏的保安？
　　“保安大哥，拿命来~！”
　　他说完，伸出双手作势要掐赵老狗的脖子。
　　“卧槽！”留下一句经典的感叹词，赵老狗尿了……
　　——
　　天桥边儿的烧烤摊旁坐着两人，推杯换盏，觥筹交错，不知不觉已经一斤白酒下肚，早已醉意涛涛的赵老狗猛地一推身边人的肩膀笑骂道：“你个王八蛋，竟然吓老哥看看这裤裆，都特么赖你。”他指了指自己的裤裆，又给了王嘉诚后背一巴掌。
　　拿起一杯啤酒敬赵老狗，王嘉诚笑意迷蒙，“哈哈，赵哥你这是不经吓，谁知道你一个大老爷们儿怕鬼怕成这个样子。”
　　同样举杯的赵老狗碰了一下王嘉诚的酒杯道：“谁能想到，你半夜三更的不回家，还在十一层骂我，这大晚上，除了鬼，老哥我还真没想到别的，还以为得罪哪位鬼大哥，找我索命来了！”
　　“哈哈，真有你的，也怪你，叫什么不好，叫赵老狗！”
　　王嘉诚已经笑的直不起来腰，只能一手揽过赵老狗的肩膀搭在上面，才堪堪没有滑落桌底。
　　“滚蛋，爹妈给起的名字，再难听也得忍着。你没听过贱名好养活嘛。啥都不懂，喝酒…喝酒…”
　　一下抖开王嘉诚的手，赵老狗闷了半口啤酒，表情狰狞，哇地一口吐在身旁的地上，然后晕倒在小桌上。
　　“唉，又特么喝倒了，不长记性。”穿着个围裙，手拿烤串儿的烧烤摊老板径自搬来一个小板凳坐在了王嘉诚的旁边。
　　放下烤串儿，老板拿起王嘉诚面前的啤酒给自己倒了一杯，朝着王嘉诚示意一下，然后一饮而尽。
　　“舒坦。”
　　看着约么四十岁左右的烧烤摊老板，王嘉诚给自己也满上了一杯，问道：“怎么，大叔认识赵哥？”
　　“认识，怎么不认识，长安大厦的保安队长嘛，每次来我这儿，不喝倒决不罢休，也是个狼人。”
　　“狼人？”王嘉诚不解地问道。
　　烧烤摊老板像是看外星人一般看着坐在身旁的红格子衬衫年轻人，“比狠人多一点儿，不就是狼人嘛，你小子不知道？这个段子虽说不是很火，但你这个搞电脑的，没听过？”
　　恍然大悟的王嘉诚挠了挠头，尴尬且惭愧地说道：“别说，还真没听说。”
　　嘁了一声儿，烧烤摊老板闷下一杯啤酒，不屑地喃喃道：“真是落伍。”
　　其实也不怪烧烤摊老板嘲笑他，王嘉诚自己清楚自己，作为公司里唯一一个程序猿，有苦自知。
　　“话说，大叔咋知道我是搞电脑的？”为了不显得尴尬，王嘉诚问出了个愚蠢的问题，果不其然引来了烧烤摊老板如看白痴一样的眼神。
　　“你背着个电脑，我又不瞎。”
　　王嘉诚又尴尬地笑了笑，只得掏出裤兜里已经皱皱巴巴的紫云烟盒，掏出两根紫云，一根递给了烧烤摊老板。
　　“大叔，来根烟不？”
　　烧烤摊老板看着还算懂事的小伙子，欣然地接过了烟，点在一旁烧烤炉子的煤炭上，没过三秒，便吞云吐雾起来。
　　“小伙子，别老熬夜加班了，总整这么累，身体受得了么？看你那头发，稀稀拉拉的。”
　　烟雾中，一道透露着睿智的绿色眸光不断闪烁，有那么一瞬间，王嘉诚觉得自己面前的不是穿着围裙的烧烤摊老板，而是掌握着他头发去留的睿智老者。
　　左手夹着烟，右手拿着火机，香烟并未点燃，他低下头，落寞地喃喃道：“不加班咋整，得生活啊。”
　　一阵风吹过，烟雾缭绕，三三两两得发丝随风轻舞。
　　“算了，想那么多干嘛，大不了植发呗，喝酒！”
　　一扫颓然，王嘉诚点燃香烟，举起一杯啤酒，嘴角噙笑，眼含泪光，一口喝下，致敬随风远去的发丝。
　　“好像…有点儿晕啊。”
　　“晕，就对了，小伙子。”看着缓缓趴倒的王嘉诚，烧烤摊老板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他扑棱扑棱掉落在红围裙上的烟灰，站起身子，面对满城的霓虹，负手而立。
　　“你得，变强啊。”
　　——
　　一夜宿醉，头疼欲裂的王嘉诚下意识地抬起手想要揉一揉脑袋，可是第一下的触摸让他想到了一件不好的事情，于是便有了不敢置信的第二下，和绝望的第三下。
　　“卧槽！我头发呢？？！”
　　猛然惊醒的王嘉诚满屋子寻找一块镜子，仿佛只有镜子才能给他一个答案。
　　许久后，随着陆陆续续的打卡声从公司前台传来，坐在公司休息室的王嘉诚才终于不得不相信，自己的头发没了。
　　“昨天的烧烤摊！”
　　像是想起什么，他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大楼窗外的阳光照射在他锃光瓦亮得脑门儿，晃瞎了同事的眼。
　　“我去，什么妖怪？！”
　　刚经历一夜缠绵的赵国庆春风得意地走进公司大门，却不曾想，被一束猛烈的阳光刺的双眼生疼，下意识地抬手挡在眼前，下一刻他只觉一阵狂风掠过，一道身影如箭离弦！
　　“琦…琦…琦玉？”赵国庆震惊道。
　　……
　　站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背后就是长安大厦的玻璃门，王嘉诚第一次对眼前的一幕产生了陌生感，天桥还是那个天桥，天桥下的烧烤摊却已经收摊。
　　茫然四顾，鸦雀无声。
　　“叮”，突兀的一声响起，机械般冰冷的声音自他脑子中响起，“你想要一夜暴富么？”
　　“不，我不想。”
　　……
　　沉默。
　　“你想一夜成名么？”
　　“不，我不想。”
　　……
　　还是沉默。
　　“你想生发么？”
　　“想！！！”
　　来自王嘉诚殷切的呼声！
　　……
　　“系统启动，开始绑定，切莫惊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