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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宁醒来时候，已经是晌午了。阿紫在旁边无聊地玩着自己的小辫子。
“我，睡了多久？”
“宁哥哥醒啦！阿公，宁哥哥醒了！”
宋老太公听到阿紫的呼喊，从外面走进来，进门便开骂，“臭小子，这下吃到苦头了吧？这个梁山，岂是你以为的寻常之家？”
宋宁感觉身体还是软弱无力，问道：“太公，祭台祈福呢？”
“人家卢员外替你顶上了。”
宋宁晚上迷迷糊糊的，不清楚那究竟是梦还是真实的场景，看来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都是真的。
“卢员外，道长……”
“好了，你安心躺着吧。咱们老宋家就这样吧。”又一人走进来，端了碗东西放到了桌子上。
宋宁侧头看去，喊道：“四叔。”
宋江在家中排行老三，这铁扇子宋清自然就是宋宁的四叔了。宋清为人低调，哪怕之前宋宁闹出再大动静来，都没见过这位四叔站出来替他说过一句话的。还不如宋家老太爷来得有种。
当然，这样的低调，确实容易活得长。
“鸡汤，趁热喝了吧。”
宋老太公叹气道：“老四啊，外头怎么样了？”
“寨里一切正常，卢员外正替三哥祈福呢。蔡庆兄弟向军师进言，说是卢员外大义凛然，哥哥若是有不测，应当顺位，让卢员外当这个寨主。”
宋太公一脸悲愤，拄着杖猛敲，“这个蔡庆！老三还没死呢！就想着寨主之位了，定是收了他卢俊义的什么好处！”
“爹，咱们斗不过人家的。论才智，有军师；论武功、威望，自然是卢员外为不二人选，这还争个什么呢？”
宋老太公烦躁地说道：“去去去。你管你伙房去，其余的事情莫管。”
宋清看老爷子一肚子气，也就不说下去了，只是跟宋宁说道：“你安分点。”
安分点？
我的老叔叔，你能独善其身，老子这是要救大家伙儿！
老子要想独善其身，老子比你还能苟！
蔡庆？什么鬼，一枝花蔡庆，那个刽子手？怎么就去抱卢俊义的大腿了？
宋宁躺在床上，忽的又问：“道长呢？”
“道长昨夜下山去了。你好生休息，这外头的事啊，随他去吧。”
宋宁思索着，不应该啊，这场造化，难道不是给我的吗？难道我意会错了这神棍的意思了？
……
……
“主人，喝点水吧。”
卢员外坐在祭台上，接过茶盏喝了一口，微微一笑，“小乙，你下去守着便是，这上面我来就好。”
燕青帮着将油灯上的灯芯挑长了些，说道：“不碍事。小乙帮主人将香油添足了，这样点两个时辰没问题。”
卢俊义望着梁山上大大小小的营寨，心情满是大好，与燕小乙最不需要遮掩什么。如今在这祭台上更是如此。
“小乙啊，如今我梁山兵强马壮，若是我来掌兵，建功立业，不在话下。”
燕小乙有些担忧地说道：“公明哥哥大病未愈，主人还是莫要想这些吧？”
“呵呵，你啊。”
“对了，主人是否也要和宁公子一样绝食祈福？”
卢俊义道：“诶，他是他，我绝食做甚？这七星续命之法，连道长都说把握不足三成，现在道长都下山离去了，你觉得会成？”
燕青叹气，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原本悔于山上的卢俊义，这段时间心情大好，燕青心思玲珑，自然是明白，一切都从宋江大病开始！
“我忍了太久，也让了太久了，小乙，你明白吗？”
“公明哥哥让主人做了第二把交椅，凡事皆与哥哥言说，这堂上更是竖有哥哥的旗帜，难道这些还不足以消解主人心头的不痛快嘛？”
卢俊义眉目聚皱，低声道：“害得我家破人亡，如此兄弟，我卢某人自是铭记在心！”
“小乙先下去了。”燕小乙走下祭台，却没看见前几日的那俩道童，喃喃自语道：“奇怪，今日怎不见道童。”
各大营寨都在紧锣密鼓地练兵。山上的不少头领，原本都是将领出身，当然诸如林冲、徐宁这样的教头，也算是堪堪能带点兵马。
梁山之上真正能带兵的，呼延灼算一个，大刀关胜算一个，双枪将董平、霹雳火秦明算上，要再说上一个凑足一只手，那就只能将花荣算上了。
其余的，当些几百人的小头领还好，真的几千几万大军，那纯属是瞎扯蛋了。所以到了征方腊的时候，完全都是硬碰硬地消耗家底，最后死了七十多个头领，胜也是惨胜。
一切的根源，都是从招安开始。
现在这趟历史的车辇，即将朝原定的车轨行进而去。
这首好汉歌，究竟还能唱多久？
……
……
“哥哥，寨里的弟兄们今日有推举卢员外的，想让他做寨主。虽然公明哥哥之前与用推心置腹地谈及宁公子坐头把交椅之事，可是宁公子实在难堪大用，用为了哥哥您未成之大业，要忤逆哥哥的意思了。”
病榻上的宋江依旧不说话，然而那满脸的浓水毒疮微微颤动着。
“哥哥请放心。宁公子聪慧过人，只要招安大计功成，将来加官进爵，宁公子定能出人头地。”
吴用看了眼宋江，似乎看到宋江的喉结动了一下。
“哥哥是听到用说的话了吗？若是哥哥觉得用说得对，您再咽一下！”
然而这一回，吴用看了很久，都没有见到宋江动过喉结。
吴用心有些凉，不过他相信，为了公明哥哥的大业，选卢俊义，不选宋宁，这是明智之举！
他盯了宋江好久，然而准备转身离去。
“噗！”
吴用原本跨出半步的脚停住了，转过身子，看到满脸是血的宋江头朝外歪着，眼睛瞪得和铜铃一样大，惊讶地呼喊道：“哥哥……”
“快来人！”
“安神医！安道全！”
“来人！来人呐！”
所有在忠义堂后头当差的小卒，从未见过吴用有如此惊慌失措的时候。那来回摇晃，看上去随时都要摔了的身子，那来不及挥动而掉在地上的羽扇。
天呐！
这是……梁山要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