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不是找你的

　　在神域议会厅，神主萑苇端坐在神座之上，只见她容颜依旧清丽无双，气质还是那般高雅清冷。
　　丛雪神情自若地站立在厅中，俯身拜道：“见过神主。”
　　神主萑苇点头问道：“如何？”
　　丛雪看着九年前在山神庙遇到的白衣妇人，也就是当今神族神主萑苇，想着这些年神主对丛树的态度，不由有些感慨。
　　此时听得神主询问，他平静答道：“禀神主，丛雪多次潜入浊河以西，始终未发现魔后踪迹。”
　　原来自从九年前神魔便已开战，至今形成以俗世浊河为界，分庭抗礼的局面。九年来，神魔双方征战厮杀惨烈，神族渐渐显露弱势，已殒两名神将。而魔族气势渐强，魔后隐魇更是行踪诡秘。
　　在半年前，神主萑苇担忧魔后又有诡计，便派遣丛雪外出查探，只是却无所获。
　　神主萑苇略作思考后，问道：“你怎么看？”
　　丛雪想了想说道：“自神魔之战开启至今，两族以浊河为界各据一方，多年来双方互有攻伐亦各有死伤，但魔后或即现即隐，或隐而不出，依丛雪看来，长此以往将对神族不利。”
　　神主萑苇叹息一声说道：“神魔寿长，但繁衍极其不易，不似人族。如今魔后为复仇剑走偏锋，魔人通婚，不过短短百载便恢复元气，与神族争持至此。长久下去，只怕神族危矣！”
　　“魔族与人族结合，难道没有后遗症？”丛雪疑惑问道。
　　“依魔族如今形势看来，即便有什么后遗症，只怕魔后隐魇也已解决。”神主萑苇皱眉说完后略作停顿，陷入沉思，只听她似低声呢喃说着什么。
　　丛雪眼看神主萑苇出了神，过了一会儿，有些犹豫问道：“不知神主接下来如何打算？”
　　闻言，神主萑苇回过神来，“嗯”了一声，说道：“我还需再想想。若无事，你先下去歇息吧。”
　　“是，丛雪告退。”丛雪见神主萑苇似有心事游移不定，只得应声退下。
　　而待丛雪走后，神主萑苇仰首看着议会厅顶，仿佛看穿了厅顶直达苍穹，直视着天道，眼神悠悠呢喃说道：“天道为何，谁又说得清呢？”
　　天道究竟为何，谁也说不清。谁若说清了，那也只不过是谁的道罢了。
　　天道之上，更是何其茫渺，时至今日，无所致知。
　　然天道之下，囊括世间万物，以草木精石、飞禽走兽之类，以万物灵长自居的人，乃至无限接近于天道的神魔，皆在道下。
　　何谓道下？
　　天道运行生灭，存于生灭之中，即在道下。
　　神魔虽然寿长，但神有神衰，魔有魔劫，并非不死不灭，且不似人族，传承繁衍极其不易。
　　自有天地，便有神魔，更有神魔原是一家，神由魔生，魔由神化一说。只是随着时间推移，因所持之道不同，始有争端成仇，而后才有神魔之别。
　　及至神魔人三族共世。人族势弱，神魔本不轻现于世，然而神魔之争从未断绝，就似纸包不住火，人族每见神异便心生向往，恶死喜生，而后更欲与天地同寿，自立为仙，自成一道。
　　人族虽势弱，但繁衍发展极快，仙道亦盛。
　　当年仙道非也、神主攸河、魔君言燠三人几近于道，一遇而成知己，方有论道之约。而人皇因一念之私挑起争端，至三族开战，魔君言燠战死，非也、攸河重伤。
　　之后神族退回神界闭门不出，人族仙道元气大伤，魔族险些灭族。
　　而后百年，魔后隐魇率残余魔族投入俗世，蚕食仙道，短短百载便恢复元气，神族得知消息时，已为时晚矣。
　　到如今，两族以浊河为界，表面上争持不下，实际上神族难以久撑。
　　神主萑苇想着三族过往之事，以及曾经攸河侃侃而谈的天道，仰首长叹一声说道：“神族的道又在哪儿呢？”
　　神域外，丛雪出了议会厅，便直接回到了神界居所。
　　“哥，这半年在外可还好？”丛树眼神温和看着丛雪问道。
　　丛雪看着已然长大的丛树微笑说道：“只是东奔西走有些疲累，其他还好。”
　　丛树身世特别，是人魂夺舍魔身，魂魄因有御魂珠孕养调和魔身，才得以存活。也因此，在来到神界后，神主便将丛树拘禁关押长达三年，并禁足丛雪，命令他不得与丛树接触。直到丛树可以不依靠御魂珠才将他放出。
　　虽说这些年丛雪多方打听，知道夺舍并非是丛树自愿，但丛树确实一半为人，一半为魔。丛雪不知如何回避这个问题，必竟在外这半年里，他随神族杀了不少魔族，或者应该说魔人。
　　看着丛树，丛雪想起当年在神庙外捡到他的时候，他还只是个“哇哇”哭叫的小娃娃，如今他已长成比当年的自己还要大些的俊俏少年了，不由有些感慨。
　　他看着丛树说道：“丛树，哥会保护你的。”
　　丛树在一旁笑了起来，少年的笑特别认真，只看他从怀中摸出一物递到丛雪身前说道：“哥，这个给你。”
　　丛雪看清楚是那黑色珠子御魂珠，拒绝道：“你比我更需要它。”还待说些什么，却听丛树截道：“如今我魂魄孕养已与魔身契合，我无法修炼，已经不需要它了。相反，它于你比对我有用多了。”
　　丛树无法修炼神术，只能修炼仙法或者魔功，修炼时还需要御魂珠调和辅助。只是如今仙道受魔族蚕食已不可寻，魔功他亦不愿修炼，御魂珠对他而言可有可无。
　　丛树看着丛雪神情，知他还欲拒绝，连忙接着说道：“哥，你刚才不是说要保护好我的吗？有了它，你才能更好的保护我。况且现在在神界，得神主收留，我不会有危险。而哥你，说不定会像之前一样去往俗世，外界危险，有它在你身边我也放心。”
　　丛雪听着丛树的话，看着他的笑容特别认真，不忍拂了他的心意，方才收下那黑色珠子御魂珠。
　　丛树看着哥哥将御魂珠收下，内心欣喜，似想到些什么，只听他又接着说道：“哥，你还是搬去神域住吧。我想花依姐姐一定也希望你能去神域住。”
　　丛雪听闻，神情微变有些不自然，正要说话，突然门被一把推开，门口站着一个小女孩，正是那花瞳。
　　只看她一副气嘟嘟的表情，站在门口冷冷地“哼”了一声，说道：“我姐姐才不稀罕大灰狼骗子住到神域去呢！”
　　丛雪见了花瞳，神色更加尴尬，硬着头皮开口问道：“花瞳，你来这里干什么？”
　　花瞳瞅了一眼丛雪，看到他神情又冷冷“哼”了一声，学着一副大人口吻有些幽怨地说道：“放心，我不是来找你要礼物的，要你也没有。我是来找丛树的。”
　　丛雪闻言赶紧转移话题，疑惑问道：“你找丛树做什么？”话刚问完丛雪心中便后悔了，现在实在不是开口说话的好时机。
　　果然，那花瞳又是冷冷“哼”了一声，说道：“关你什么事！”
　　一连三“哼”，接连吃瘪，丛雪只得闭口不言，默默在一旁可怜地看着丛树，那眼神仿佛是在说，赶紧把这丫头打发走。
　　丛树心领神会，正要开口说话，谁知让在一旁的花瞳瞧了出来，被她先开口道：“怎么，你也要变大灰狼骗子啦？”
　　丛树听得吃了一惊，把刚要问出口的“花瞳你找我有什么事吗？”这句话给咽了下去，默想前事，过得一会儿才想起先前答应小女孩花瞳，要陪她去神界无忧海玩耍。只是因为哥哥丛雪回来，竟一时半会忘记了。
　　这时想起，丛树顿时冒出一身冷汗，连忙说道：“我才不是什么大灰狼骗子！”说着生怕小女孩花瞳看出什么，一副我才不像他的表情看了丛雪一眼，转身对着花瞳说道：“我们走吧！”
　　花瞳见此，心情稍好，说道：“走吧！”
　　说走就走，留下一脸无奈的丛雪，站立原地默然失笑。
　　就在这时，突然自门外转进来一人，是那花依，只听她说道：“要不，我们也出去走走？”
　　“我们去哪儿呢？”丛雪笑得更开心了些，看着花依问道。。
　　“我们跟着他们吧。两个小家伙总不让人放心。”花依微笑回道。
　　丛雪看着两个小家伙走远的方向，也有些担忧，想了一下说道：“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