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相亲相爱 一

　　9月23日，思清重重的在手机日历上点了下去。这一天对她来说是受难日。这一天，她就要和第十二个相亲对象见面了，工作以来，她相亲过不少男士，但是总遇不到脾气相合的。不断地相亲让她觉得厌烦，这次本来也是想拒绝的。可是妈妈吕文英失望的表情却让她愧疚难当不忍拒绝。
　　在这个初婚年龄不断升高，人们择偶标准越来越挑剔的年代里，A市的大龄单身青年数量可以用随处可见来形容。可是持续单身不谈恋爱，就不能结婚，不结婚就没有孩子，没有孩子就没有未来，没有未来还谈什么可持续发展？这个时候就只有一群人能担起拯救地球，推动社会发展的大任了。她们可能混迹在广场舞舞队里，可能挤在早班公交上，也可能在这个城市的角角落落发挥余热，她们就是负责逼婚的父母。
　　逼婚这个词有点过了，因为大部分父母都是出于对子女的关心才不断催婚。根据父母的性格，催婚的方式也分好几种：一种是常见的无微不至型，这类父母无论看到什么都会联想到相亲谈恋爱，用他们的话说哪怕邻居家刚生了仔的大黄喵都比你高几个档次，和她们交流，无论怎么绕，都绕不过婚恋话题。好多年轻人不胜其烦，只有一个躲字决。还有一种是强势型，这一类父母特别有行动力，只要到家就已经给你安排了四五六七个相亲，你还没和相亲对象见面，他们已经和对方父母开始商量婚期了。如果表现出一点不乐意，很有可能爆发一场家庭大战。还有第三种，同情哀怨型，思清的父母就属于这一种。嘴上从来不嫌弃你单身，相亲也只是偶尔安排一下，但是时常莫名看着你就唉声叹气，听到谁谁谁结婚生子的消息就面露羡慕，看到小区楼下的孩子就露出欣慰的长辈笑，每每这种时候还刻意躲着你，仿佛怕刺激了你孤独的心。这种无形的压力，让思清异常难受，每到这种时候她就迫切希望赶紧找个男朋友，否则都觉得对不起爸妈这些年的养育之恩。
　　刚好，妈妈的同事，一位看着她长大的阿姨给她远程介绍了一位男士，虽然条件有些不符合预期，但她也不好推辞，只能赴约。临出门前，妈妈文英满心期待，不忘交代她：“思清啊，你这个妆待会儿再补一下，对人家礼貌一点。”“知道啦，我出门了！”思清暗暗叹了口气，每次相亲都要打扮的这么隆重精致，毕业找工作时都没有这么认真。
　　很快，思清来到了相约见面的书店，相亲对象还没来，她兀自晃悠起来。论起外貌，其实思清长得不难看。在南方城市A市，她算最常见的中等身材，身材比例也很协调，脸型偏圆，像爸爸玉宝一样，有些娃娃脸，五官没什么出彩的地方，但笑起来甜甜的很亲切，精心打扮一下也算是有点小魅力。这样的女生没什么亮点，但也不太容易挑出毛病。她正无聊的翻看着书架上的畅销书单，有人从背后拍了她一下，是一个高个子的年轻人。思清抬头打量了一下对方，那人穿着最常见的休闲款式夹克，不算流行也不算落伍，戴着黑框眼镜，长相么和照片上一样5分左右，唯一不同的是比照片上看起来局促一些。
　　“你好，是吕思清吧？我是汪楠。”对方口气挺热情的，显然对思清的第一印象还算满意。
　　“啊，你好。”思清放下手中的书。
　　汪楠环顾了一下书店，没找到什么能坐下的地方，“那，不如我们去麦当劳喝个东西？”
　　麦当劳？思清愣了一下，约在麦当劳的相亲她还是第一次遇到。也是，现在相亲成本这么高，对男生来说麦当劳实惠多了。思清能理解这一点，但却在心里扣了分。
　　两人来到附近的麦当劳，因为是市中心，生意很好，几乎没有位置，人群熙熙攘攘的排着长队，空气中弥漫着油炸鸡腿的味道。好不容易找到座位落座，思清只点了一杯可乐，汪楠点了一杯可乐加一盒中薯。两人对着可乐和中薯发起呆来，有点冷场。
　　汪楠先打破尴尬：“听张阿姨说你来A市好几年了啊？”
　　“是啊，有四年多了。毕业就来工作了。”
　　“听说你在G公司工作呢，这可是我们市的王牌公司啊，平时都做些什么啊？”
　　“公司就是名头大，其实工作性质都是一样的。我是经理助理，主要处理一些行政工作，工作内容也挺杂的。”相亲开始，免不了两人拐弯抹角的相互试探，思清一向比较坦荡，她知道汪楠是某所的研究员，名校毕业，家里是普通家庭，所以她没有发问。阳光透过玻窗照进来，时间仿佛静止了，思清觉得坐在这里和一个陌生人谈自己的人生大事实在是有点荒诞，但随即觉得是自己矫情了，现代社会谁不是单刀直入呢。
　　“哦，不知道张阿姨说了没有，我是在某所做研究员。唉，平时加班有点多，还好我买的房子离公司挺近的，也算有个家。”汪楠看思清没有问，自己介绍起来，顺便秀了一把自己的居住情况，他故意强调了家这个字。
　　“那是挺方便的，现在A市房子太贵了，买的早点还是合算的。而且没个房子总会觉得没有归属感。”思清不想表现的没礼貌，附和道。
　　“是啊，我是前年买的，刚好A市房价处于稳定期，买完一平米就涨了两千！现在基本上快翻倍了。”汪楠舔了舔嘴唇，“听说你们公司在蓝田区，离市区挺远的，上班得起挺早吧？”
　　这是在问自己开不开车，是住宿舍还是买房了，思清对这个套路都习惯了。答道：“我在蓝田区买了套二手房，公司也有班车，每天也不会很难过。”
　　“啊，你买了房子了啊。。买的多大啊？”汪楠有些意外，介绍人竟然没有提前告诉他这些情况。
　　“90平的两室，够我和我爸妈住就行，大的我也买不起。”
　　“哦。。那相当不错了，我的才70平。作为女孩子真的算很好了。”汪楠顿时感觉平衡被打破了，自己在相亲市场的估值下降了，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沮丧。
　　聊完房子，两人之间一阵沉默，不知道汪楠是被打击了还是没话题，直到饮料和薯条都快吃完了，他们也没有再聊什么。思清有点后悔自己说房子的事情，好像在炫耀一样。看来，这就是又一次无果的相亲经历，相顾无言，显然双方都不是很努力想维系。这时汪楠竟掏出手机玩了起来，思清有些郁闷，再无聊也不能在相亲的时候独自刷手机吧！实在是没有礼貌，如果这么不满意干脆就算了，大家时间都很宝贵的！思清准备干脆找个理由遁走，却发现汪楠把手机正垂直立了起来，摆弄着。这个姿势不是自己在刷网络，也不是自拍，看起来像是在给对面的思清拍照！
　　准备拍照片回去对比？思清觉得自己不能暗自揣测，毕竟她还坐在这里呢，拍照片不会这么光明正大吧！思清默念妈妈的交代，要礼貌，她索性扭过头去，急着构思离开的理由。就在这时，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麦当劳里有个男孩子一边喊爸爸，一边拿着一杯热饮从汪楠旁边快速跑过去，可能是因为着急没有拿稳饮料，手抖动了一下，那杯热饮“啪啦”一下不偏不倚全撒在汪楠的手上。
　　汪楠被烫的龇牙咧嘴，手上立刻起了水泡，他疼得把手机也扔在了桌上。不出所料，手机屏幕上果然是思清正在喝饮料的照片。汪楠顾不上思清变换的脸色，冲着小男孩吼起来，“怎么回事啊你！”表情也变得十分狰狞。小男孩被这吼声吓得打了个激灵，快速跑掉去找自己的父母了。
　　汪楠刚想再发作，看到对面的思清，赶紧改了口：“现在的熊孩子啊，太难管了，都给家长惯坏了。”思清没有立刻答话，盯着汪楠的手机看，“你的手机也湿了，擦擦吧。”汪楠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机扔在桌上，屏幕上的思清照片被饮料的残留覆盖着，都有些发浑了。他赶紧按了锁屏键，解释道：“我这是，我这是看你刚才坐在那里特别好看，忍不住拍了一张你的照片，你别介意啊！”
　　“能理解，”思清抬了抬眼皮，不想搭话，觉得已经没有继续了解下去的必要了，以后也不会联系的人，何必那么苛责。她现在只想离开这个尴尬的地方。
　　“叮咚叮咚叮咚”她的手机响了，思清像抓到救命稻草似的赶紧接电话。
　　“唉，你干嘛呢，咱俩出去逛街吧，我觉得我秋天的衣服没有一件能穿了！”是奈奈这个磨人的小妖精，这次算她一功。
　　“齐总，我在外面……嗯，报告这么急么。。是，是，是。。我一定”思清开启影后般的演技，仿佛电话那头真的是一个没人性的领导。那边奈奈忍不住笑了，很配合的不做声。思清演了一阵，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唉声叹气的把电话挂了。满脸愧疚的对汪楠说：“不好意思，我们领导有个报告急着要，让我必须马上回公司，这真是抱歉。。”
　　“没事，没事，工作重要。你们公司也挺远的，我可以送你去，陪你一块儿加班。”汪楠说着就要起身。“不用了，不用了，再说你衣服都湿了，赶紧回家处理一下比较好。”思清赶忙推辞，她最不擅长拒绝，就只会说不用了这几个字。汪楠看了看自己的湿衣服，也觉得有些别扭：“那好吧，那，我下次再约你啊！”“好的，好的，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