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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这其中所赞美的,绝非眼前的岁末时节。
燕坞的冬,是大自然最没有情调的产物之一,不为人们所青睐。
风凛地冻,叶落花凋,入目所过,只剩下寒冷与枯燥。
虫鸣不可闻,飞鸟亦罕见,北风如刀,刀刀刺骨。
恶劣的天气,掩盖了生机与活力,那些冒着严寒在都市川流的人们,成为唯一的风景线。
他们不辞辛劳,不是因为热爱生活,也不是为了磨砺自身,只是单纯的为了生计。
雪,是这个枯寒时节唯一的美。
是的,很多人不喜欢冬天,但喜欢雪,它是天地间最圣洁的景致,留下了无数诗篇。
现在,正在下雪。
没有任何征兆,突如其来的大雪,像鹅毛般纷扬而下,将天地万物裹上茫茫银装。
……
明月湾。
潇湘静静站在后院被雪覆盖的青松下,冰澈的玉颜,倾绝了世间所有的文字。
“好大的雪啊……”少女伸手,任雪花落向掌心,喃喃自语。
在她的记忆中,至少有十年,燕坞不曾雪落。
上一次下雪,她还没满十岁,那时候沈家还在,爷爷也还在。
“湘儿,这就是你的奶奶,也是天底下最美的女人……”
祖宅的弄堂中,爷爷指着他亲手雕砌的雪人,眼中闪现的那种炽盛,是能够融化冰川的柔情。
少女的眸中,悄然泛起雾色,因为这世间有很多东西,是无法被时间淡却的。
“答应爷爷,无论如何,都要好好的活着,无忧无虑的活着……”
脑海深处,老人的音容再次呈现,让少女的哀愁无法抑制。
雪花划过脸颊,被体温融化,透过肌肤的寒意,又悄然撕开她脑海的另一角。
……
“既然来到这个世间,就应该报以热忱。”
“我只希望你答应我,好好的活着,只要你好好活着,我愿尽最大的能力去保护你。”
……
雪落不停,风寒不绝,可少女的心却在悄然间温热。
这一刻,她的脑海中浮现出另一个人的影子,一种难以言明的感觉,也开始蔓延。
这种感觉有些熟悉,就跟她对爷爷的怀念一样,不过,两者还是有着一些区别。
一个是真实的,一个已成虚幻,前者还可再见,而后者,却只能徒自追忆。
“这种感觉……难道就是思念?我……我难道在相思?”
少女被自己不经意间流出的思绪吓了一跳,冰雪般的玉颜,罕见的浮出一抹微红。
“不过,他离开好像是蛮久的了……已经半个月了吧?”少女压下心绪,自语着问道。
“不对,不止半个月了,应该是十六天……”缓缓默算,她得出了准确的结果。
可是片刻后,她又不禁滞住。
“为什么……我会将这些记得这么清楚?”
“汪汪……”狗吠声响起,打断了她暗自凌乱的内心。
狗不理来了,它梳着大背头,穿着黑色的西装,皮鞋蹭亮,一身装扮光鲜十足。
“噗……”少女抿嘴。
周游一离开,狗不理就住进了他的房间,他所有的私人物品,都完全被这只狗共享。
“不知道他回来看到这些,会是什么表情?”少女忽然冒出一种小恶作剧般的期待。
一系列罕见的念头,在她的芳心纷涌而起,就像是孤绝艳艳的冰山,升起了一抹暖阳。
“哗……”狗不理走近,体表涌动罡风,飘落的雪花被尽数隔去,不能临身。
而后,它摇晃着大脑袋,并爪如风,在雪地奋笔疾书。
“大风又大雪,无花也无月。”
“伤病犹未退,回屋去安歇。”
……
五言绝句,一气呵成。
一只狗竟可即兴而诗,简直难以想象,若传将出去,绝对会让无数人类汗颜。
“好吧,回屋了……你绝对是天底下最有才情的狗狗。”少女浅笑着颔首,缓缓转身。
自从跟着她学会了识字辨文后,狗不理就爱上了作诗,这个妖孽的举止,她已经见怪不怪。
……
大雪下了三天三夜,依然没有停下来的迹象,这是很多年都不曾有过的事情。
燕坞地面的雪,已经没过了膝盖,这也使得人们的出行受到了很大范围的影响。
当然,与六百里之外的顺天相比,这并不算什么。
……
江州州会,顺天。
六朝古都,已经被大雪封城。
无尽雪球,自天而降,最小的都有拳头那么大,憾人心神!
这不是下雪,这是雪暴!
交通已经完全瘫痪,机场封闭,车站停摆,学校、企业、商店全部呈关门状态。
公安、消防、武警各部门联袂而出,投入大量的人力与物力,试图赈除雪灾。
可是,无济于事。
大雪下了七天七夜,仍然没有丝毫停歇的意思。
顺天城完全沦陷,白茫茫的暴雪,无边无际,将马路与街道淹没,深达数米。
水、电、气彻底中断,通讯也受到极其严重的影响,大面积的灾难接憧而至。
房屋倒塌,高架坠裂,河水决堤……这前所未有的暴雪,像是要将这座古城彻底毁去。
顺天军区大范围出动,与几大部门携手,各种尖端的军事装备被投入到赈灾中。
只是,人类在大自然面前,真的太渺小了,那铺天盖地的大雪,无物可挡,让人绝望。
十天过去,雪仍在下。
大雪漫城,足有两丈深,两层以下的建筑,已经彻底被大雪淹没。
不少人在灾难中失去生命,并且,照此情形下去,所有人都将难以幸免。
前所未有的雪灾,让顺天岌岌可危,也牵引了华国所有人的心神。
举国皆震,万民齐祷。
……
国都,京州。
总统下令,华国各大高层齐聚,紧急会议召开中。
会堂巨大的投影屏上,白茫茫一片,那是卫星的实时航拍。
“大雪始于顺天,小幅波及庐州、徽山、燕坞等六百里之地,没有任何征兆,千年不遇……”
这是一位集气象、天文、地理为一身的顶尖学家,他指着巨屏上的航拍,作出陈述。
他的话引发了一众国会高层的议论,所有人的脸色都很凝重,因为事情不符合常理。
……
“迅速制定救援方案,顺天不能有事,百姓更不能有事……”
最终时刻,总统下达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