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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时，距离国家社科院考古研究所古汉语研究室此次承办的文化推广活动结束还有三个小时。
刘义一直在盯着后台的数据，关注决赛实况，他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森森爸”的账号秒答了前二十道题，然后在三十多分钟后结束了全部答题，25道全对，还有5道题他不知道答案对不对，因为，据说季院士也不一定知道正确答案。
出大事了！出妖孽了！刘义有种预感，这个“森森爸”的答案很有可能是全对的，他仿佛隔着电脑屏幕看到了对方心有成竹的模样，笃定的坚决的不可置疑的神情……
季青溪是什么人呐，社科院学部委员，语言学家、史学家、平京大学终身教授……称呼他为季院士，其实他不是院士，因为各种原因，社科院没有像科学院和工程院那样实行院士制度，国家社科院的学部委员就是社会科学院内的最高学术职务和荣誉称号，是绝对和院士一个等级的存在。1955年科学院开始评选现在所谓的“院士”时就称为学部委员，直到1993年才把学部委员改称为院士。
学部委员的头衔圈内人知道分量，但圈外人了解不多，所以社科院里的人为了不堕威风，私底下都称自己的学部委员为院士。
就这样一个研究了一辈子古汉语的院士都说拿不准那五个字的实际意义，就在他刘义承办的一个前后仅花了五万元钱的推广活动中，居然捞出一条巨鲸，花了个把小时就给出了答案，这不是要天翻地覆的节奏吗？
天要塌了，肯定得个子高的先顶上，刘义二话不说就打电话给杜海民，要他赶紧赶到办公室来。
十分钟不到，杜海民就赶到了，看到后台的答卷后，比刘义还不堪些，说不上是激动还是着急，抖着下巴，搓着手，驴子拉磨似的在那打圈圈。
他感受到的震感比刘义要强一百倍，因为学识越高，越明白那十个字的题代表的分量。
他也和刘义一样的直觉，觉得那后面五道题，那个人的答案是对的，他把握更大，是因为他亲自和季青溪交流考证的，他列举出来的可选答案都不是随意为之，都是他们的研究成果，只是因为论据还不是很严丝合缝，在他们的心里认可的就是那个人选出来的答案。
“主任，咋办呐？您有个主意了吗？”刘义忍不住出声催道。
杜海民毕竟还是老成一些，很快就平复了情绪，问道：“参赛者资料有完备的吗？搞清楚是什么人没？”
“没有……只有一个手机号码和ip地址，显示是湘南的。”刘义讪讪的答道，“当时考虑到参与者的体验，没有弄那么详细……哦，对了，过会要发放奖金了，可以要求他提供身份信息的。”
“嗯，能理解，你马上……不，你把电话号码给我吧，这边其他事你还是照你的流程走，接下来我来和这个人对接。”杜海民顿了顿，说道：“这边的事你不要跟任何人透露，我弄清情况后，今晚就会和季院士报告，请他定夺。”
刘义长吁了一口气，终于有人把这担子挑走了。
杜海民夹着打印出来的答卷和电话号码急匆匆走了，回到自己办公室梳理一下思绪，看看时钟，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但还是拨打了那个参赛者的号码。
电话很快接通了。
“喂，您好，我是xx文化推广活动甲骨文识别赛的工作人员，请问您是参赛者‘森森爸’吗？”
“您好，我是的。”季自牧为了不错过奖金，连练禹步也兜着手机。
杜海民愣住了，这声音太年轻了，和他预计的实在差太远了，想着学术上有如此惊人成就的人，再怎么也得在此道浸淫个三四十年吧，再次确认道：“您是参加的哪个网站的比赛？”
“国家社科院官网啊，怎么？有问题？”季自牧感觉到了对方的不信任，一下子就出语不善了。有想赖掉奖金的苗头啊，不会点背招来了个骗子吧，可是按照电话诈骗的套路应该是接电话的质疑打电话的啊？怎么还倒过来了？
“对的，对的，对不起，我们也是为了慎重对待参赛者。”杜海民闻歌知意，立马出言解释，人应该是不会错了，估计是答题者年纪大了，要晚辈操办的，立即说道：“您的账号荣获了咱们赛事的特等奖，奖金数额较大，所以我们得在付款前核实一下您的相关信息，请您尽量配合一下，谢谢。”
嗯，这客服态度倒是还行，就是怎么不弄个声音甜美点的女客服啊，这主办方抠得也是到家了。季自牧一听准备马上付款了，心情又好了起来，说话也和善不少了：“行，你还要了解什么，你问吧。”
“请问是您本人答的题吗？”
“是的。”
“请您提供一下您的姓名、身份证号码和银行账号。”
“季自牧，身份证号、银行账号等会发信息到你这个手机号？”
“好的，请问您方便说说您的学术背景吗？”
“不方便。”学术背景？开玩笑，我告诉你我是医学院快毕业了的学生？你敢信吗？我是不敢说的。
“……季先生，我没别的意思，我们很钦佩您在甲骨文上的造诣，就是想知道今后如果有些学术上的交流您愿意接受吗？”杜海民被噎了一下，赶紧直奔主题，他怕和这年轻人聊久了身体扛不住，代沟啊，真是一道人生不可逾越的鸿沟。
“有偿的吗？怎么个交流法？”一听还有续集的意思，季自牧来劲了。
“那您方便见个面，当面详细谈吗？”
“不方便。”见我有啥用？估计人家不是相见阿森就是想面见姬老爷子，这是想都不用想的，都不行。
“……”杜海民感觉到沟通得很吃力，也不知道怎么学术这么精湛的人会培养出这么个不通人情的晚辈来，看来还是个财迷，只能先吊着了，反正不能断了线的，试探着说道：“有偿的有，无偿的纯学术探讨也是有的，而且参与者都是大家，您的意思是……”
对方很干脆，利落地答道：“无偿的就算了。你说说有偿的是怎么搞法？”
“您不愿意见面的话，那咱们就只能通过电子邮件或者互联网进行联络了。有偿的吗，就是咱们发一些研究资料给您，请您出具您的学术意见，视情况给予相应的报酬……能问问您是只研究甲骨文吗？金文，简帛的是否涉猎？”
“方式不错，就是计酬能整简单点吗？譬如多少钱一个字就行了，金文、简帛什么的都行，商、周的都不是问题。你报个价。”简单的商务谈判医学生还是懂的，什么视情况啊，相应的啊，扯皮赖账太多坑了，别想着套路我。
“这个……您知道的，学术研究是很严谨的事，特别是古汉语的考据工作……”杜海民头发都快抓光了，愣头青就是愣头青，简直对牛弹琴，你当甲骨文考证是卖树苗呢，论颗数，我总得验证下你考证出来的东西是不是有依据，站得住脚吧。
季自牧一听他吞吞吐吐的不爽利，又强硬起来了，反正主动权在我这，硬邦邦的说道：“我就接受这种搞法，同不同意你们自己看吧！”
杜海民急眼了，都恨不得要求这个祖宗了，你就叫你家大人出来说句话吧，咱俩没法交流啊，只得从长计议了，耐着性子说道：“季先生，咱们从来没有过这样方式的合作先例，您看，我就理解为您是答应了后续可以合作交流的，至于报酬的话，我和单位商量商量再回复您，可好？”
“行，就这样吧，我等下把账号发给你，你先把奖金打过来再说合作的事。”
半个小时后，季自牧抱着手机划拉着银行信息笑得合不拢嘴，架起禹步，抽了衣服，直奔浴室。。
很快，愉快的口哨和歌声就回荡在麓山里。
“大河，向东流哇，你有我有全都有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