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深圳我来了

　　故事还要从8年前说起，那个时候的小堆已经不再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大学生，那个时候的小堆已经在上海混了两年半了，可无论如何努力，工作始终不见起色，于是小堆做了人生中一个比较重大的决定——南下深圳。
　　还记得那是2010年的春节，小堆回家过年时跟妈妈说起自己南下深圳的打算，妈妈听了没有发表意见，而是默默的给小堆收拾行李，因为妈妈知道小堆是个有主见的人，从小到大的任何事情都是自己做决定，别人的意见很少起作用。呆在寂静的房间里小堆的内心反而忐忑起来，同时对于未来的生活感到微微的压力和不安。
　　短暂的春节很快就结束了，那个时候的高铁还不是很普及，小堆家是山东的，和其他人一样只得乘坐普通列车前往深圳。由于没有提前订票，小堆只买到了到南昌的车票，到了南昌后没出站口，直接挤上了另外一辆前往深圳的火车。前往广州深圳的火车永远都是满满的，春节之后更是返工高峰，江西又是传统的劳务大省，整个火车几乎都要被挤爆了。
　　小堆像柿子饼一样，被挤在车厢靠近门口的厕所旁，更可怕的是接下来还要有十几个小时的路程，这就意味着小堆不得不要连站十几个小时。列车开动了，拥挤的车厢里几乎是人挨着人人贴着人，以至于小堆都能清晰的闻到旁边人身上的气味。每当有人要上厕所那就更惨了，因为为了能腾出空间让他通过，几乎到了人抱着人的地步。这个时候有个上厕所的妇女，操着江西口音冲小堆这边抱怨道：“你们干嘛要挤在厕所门口呀？往里面去呀！里面很空的！”
　　她所谓的里面指的是车厢中部。所有的人对她的话都不无动于衷，因为几乎没人相信她说的话，没人相信这么拥挤的车厢还会有空间。这个时候初到南方的小堆相信了南方女人的话，小堆心里想我如果到里面去，就可以把空间空出来留给别人，既能方便别人行走，又能方便别人上厕所。想到这里，小堆拎起大箱子就往里走。
　　刚走了几步，小堆就发现情况完全不对！拥挤的车厢就像是一根过期的火腿肠胀的满满的，根本没有空间行走。每走一步，小堆都得用脚尖开路，绷着脚尖，用力伸到前面的人缝里，试探着落地，确定周围没有其他人的脚再把脚后跟踏实，然后再迈出另一只脚。同时，由于地面没有足够的空间，小堆生怕压到别人的脚，只得把大箱子用一只手拎在空中，一刻也不敢松手。小堆就是这样一步一挨的从车厢的这头一直走到车厢的另一头，也没有发现那个女人所说的“很空”。车厢的另一端就更惨了，这边有个带镜子的可以洗脸刷牙的洗漱台，洗漱台的前面是一块用来站立的四方形的台子，客人洗脸的时候要站在台子上。台子比周围的地面略高。无论是台子上还是台子下都站满了人。小堆在台子上踮着脚尖寻觅了半天也没找到落脚的地方。最后不得不前脚掌踩在台子边，后脚跟悬空，整个身体像被连根拔起的葱一样，小心翼翼的立着，只要一有人碰马上就倒了。
　　小堆的“芭蕾式军姿”足足站了一夜，小堆看看手机，时间是上午九点半，终于到达深圳了。一下火车小堆就拎起大箱子飞奔，直奔罗湖区笋岗村的廉价求职公寓。小堆要尽快安顿下来，赶第二天的招聘会。
　　求职公寓位于人才市场附近的城中村，老板以极低的价格租下几套老旧的房子，经过简单布置之后对外出租床位。每个房间内都堆满了上下铺式的铁床，为的是多收房租多创造利润，每个床位每月收费300元。老板是安徽人，之前是个老师，后来独自来深圳闯荡，刚来深圳的时候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就在饭店刷碗，每月收入600块。后来发现到深圳闯荡的人普遍存在租房难的问题——租客由于工作不稳定倾向于短租，而房东嫌麻烦倾向于长租，于是就租下几套房子对外出租床位，没想到大获成功，短短几年积累了百万财富，这是后话。
　　去深圳前，小堆从某招聘网站上查询到深圳某人才市场——南中人才市场要在年后要搞一个大型的金融专场招聘会。据称此次招聘的单位多数为有实力的金融机构，以至于人才市场拿这些金融机构的名号来做宣传——某某金融机构提供高薪职位，速来报名……
　　小堆住的求职公寓就在南中人才市场附近。匆匆吃完早饭后，小堆早早来到了人才市场门口，到了之后才发现原来该人才市场是私营人才市场，想要入场先要办会员卡，费用260元，有效期半年。
　　人才市场门口人山人海，大家都是冲“金融专场”的名号来的。很明显，办会员卡的事情在大家的预想之外，更是在预算之外。经过一番犹豫，最后大家无奈不得不纷纷掏钱办会员卡。
　　终于可以刷卡进入招聘会现场了。不大的人才市场了拥挤着三十多个招聘展位。此次招聘会提供的职位并没有宣传的那么好，除了金融机构，也有非金融公司参加招聘会。有银行招聘客户经理号称“工资上不封顶”。有保险公司招聘所谓的“理财顾问”，号称年薪百万，有外贸企业招聘外贸业务员底薪一千七，包吃住，有物流公司招聘业务员，底薪只有两千多，而且需要有相关经验，有某证券公司招聘证券经纪人，底薪只有一千多，而且需要开发客户，最好的莫过于某银行招聘客服人员，工资2800。同时，招聘会上还有一些”含糊不清”的岗位，比如说，某珠宝公司招聘“管培生”，工资只有2000多，前段时间先要到连锁店里去实习，其实就是充当店员，至于什么时候转管理岗，那就只有天知道了。类似的管培生还有很多，比如某物流公司管培生，某百货公司管培生，某连锁药店储备店长等。可能是由于招聘会的展位没有卖完的原因，招聘会居然有某电子厂招聘工人，甚至有某商务公司招聘打字员。
　　转了一圈，小堆终于投出了第一份简历。
　　你好，请问咱们银行提供的客户经理岗位是正式编制的吗？
　　看小堆其貌不扬，招聘人员嘴角微微一笑，缓慢的抬起头来，慢慢的开口道：我们有一定的存款任务的。
　　很显然，招聘人员并没有从正面回答小堆的问题。
　　需要完成多少存款任务？
　　每个月3000万，能完成的话银行岗位你随便挑。
　　你爸妈是做什么的？不待小堆继续提问，招聘人员反问道。
　　农民……小堆不好意思的说道。
　　你的简历放这里吧，有消息我们会通知你。只见对方快速的将小堆的简历放在一边，偷偷的在简历上打了个叉。
　　你好，咱们保险公司招聘讲师需要什么条件？小堆来到某保险公司展位前，递上简历，开口问道。
　　对方装模做样的看了一下小堆的简历，笑道：你的条件非常符合要求，不过（我们这个岗位）先要从业务开始，要不然怎么说服人家呢。
　　要自己找客户吗？
　　是的。
　　你想找什么样的工作？对方问道。
　　适合自己的吧，我对这个讲师挺感兴趣的。
　　我刚毕业的时候和你一样，我建议你先从业务做起。
　　不待小堆说话，对方继续说道：保险是一份真正的事业，它能锻炼你的口才和人际交往，经过几年锻炼之后，你能上升好几个层次，绝对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你也能实现财务自由……对方唾沫星子四溅的喷了十几分钟。小堆问待遇的时候，他总能绕到“不看待遇看发展，年薪百万不是梦”。最后拐弯抹角的说没有底薪，全靠业绩提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