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柳月的生日礼物

　　自从石水缸烧烤归来，杨风和柳月的关系始终处于朦胧期、暧昧期。由于杨风囊中羞涩，人也跟着羞涩，一直没勇气把事情说清楚，一直让那层窗户纸隔在他和柳月之间。他总对柳月说一些含糊其辞的话，如你的理想是什么？我的理想是……你对人生有什么看法？我对人生的看法是……你的兴趣是什么？我的兴趣是……要不，杨风则采取一些隔靴搔痒地行动，如约柳月去书店买参考书，他不仅不会让柳月坐他的自行车，还与柳月拉开足有一百米的骑行距离；再比如，周末他常常约柳月到图书馆学习，可那儿连句话也不让说，一个下午学习下来，除了做了十几道数学题、背几篇古文或背几十个单词，他连柳月穿什么衣服也不清楚。就是真学习也不能去那种地方呀！杨风的所作所为连柳月都替他着急，总不能让女孩子先开口吧。不过，在杨风又一次默默地和柳月在图书馆学习了一个下午后，柳月终于忍无可忍了。她率先向杨风发难了，“钱豪追我，你觉得我应该答应他吗？”
　　杨风虽神情严峻，脸色铁青如临大敌，嘴上却说，“钱豪口才很好、人又风趣、家境也好、人缘不错……”柳月就差吐血了，“可我不喜欢他，我拒绝他了。我喜欢老实可靠、说话还有点结巴，就像你这样的。”说完，柳月那双含情脉脉水汪汪的丹凤眼使劲地盯着杨风看，杨风被看得双腿筛糠嘴唇发抖汗如雨下，嘴里结结巴巴地憋出几个字，“你的品味可真特别啊！”柳月当场昏了过去。从此以后，每当方如向柳月描述于飞如何亲密地拉她的手、如何有力地拥抱她的身体、如何轻柔地抚摸她的脸颊、如何热情地亲吻她的双唇，柳月都会妒忌得把牙齿咬得“梆梆”响。同时，于飞送给方如的肖像作为生日礼物也让柳月羡慕不已，她对杨风抱怨说：“你都没送过我什么像样的礼物。”言下之意，杨风此前送她的礼物都不像样。柳月生日将至，一张亲手制作的贺卡显然不在“像样”之列。杨风想买件像样的生日礼物，比如香水或者化妆品，送给柳月。并趁着送生日礼物的气势，杨风决定一举将窗户纸捅破，彻底跟柳月说清楚，对柳月说：“我喜欢你。”
　　放学后，杨风走到柳月身边对她说，“你的生日快到了，我买点礼物送给你吧。”
　　“真的？太好了！送什么礼物？”
　　“你猜猜。”
　　“哎，你这种人，绝对不可能送什么浪漫的礼物。”柳月垂头丧气地说，“要去哪买？”
　　“香丽儿。”
　　“啊！高级化妆品名牌店呀！快走吧。”柳月高兴得一下子把杨风抱住，拉着他冲出了教室。
　　来到化妆品专卖店，看到香水和其他高级化妆品的价格，杨风傻眼了。他摸了摸口袋里五十块零用钱，不停地擦着额头的冷汗。推销员正向柳月口沫横飞地介绍着各种香水，柳月则听得津津有味。
　　过了许久，柳月走了过来，拍了一下发呆的杨风，杨风从梦中惊醒过来，问她，“喜欢什么，我买给你。”
　　“我倒是什么都喜欢，只是我随便挑一瓶，我看你今年的零用钱就灰飞烟灭了。”柳月摇了摇头，转过身对推销员说，“不好意思，这里没有适合我的，我们下次再来吧。”
　　二人离开了“香丽儿”高级化妆品店。
　　“喂，我的生日礼物呢？”柳月伸出右手向杨风要。
　　“我请你去吃臭豆腐吧。打铁街路口那家很有名，我家在一百米外都能闻到。”杨风先跨上自行车，“快上来，去迟了就卖光啦。”
　　“天啊！本来说送我高级香水，现在居然请我吃臭豆腐。这个落差也太大了。”柳月崩溃了，一屁股跌坐在自行车后座上，杨风用力一踩，直奔那家“有名”的臭豆腐店。
　　来到店前，看到一块由门板碎片组合做成的招牌，用刚劲的力道写着“乡里儿”三个大字时，柳月彻底无语了。
　　第二天早上，看到柳月脸色苍白的出现在教室里，杨风马上关切地问她，“怎么了？脸色怎么难看。”
　　“还不是拜你所赐，吃你请的臭豆腐，昨晚拉了一夜。”柳月说。
　　“我现在终于知道‘有气无力’的意思了。”杨风笑嘻嘻地说，“就是你对我有气，可无力打我。”
　　柳月十分无奈地笑了。
　　“太可惜了。人间美味，你却无福消受。唉。”杨风叹了口气，还摇了摇头。
　　柳月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她的眼睛很美，即使在生气的时候也是，被她一瞪，杨风顿时不知自己身处何方。
　　把杨风带回现实的是语文老师严厉的批评声：“于飞，我在上课时说过多少遍了，你怎么还不会！”
　　“啊？我……”于飞战战兢兢。
　　“你！你连双重否定表肯定都弄不明白。你们听听，他作文这样写：‘为了考取理想的大学，我不得放下对某个有好感女生的感情……’”老师还没念完，就被哄堂的笑声打断，“写少了一个‘不’字，意思完全相反了。”
　　听到这，于飞跳起来攥紧双拳说，“老师，你真是太有水平了！我崇拜你。”
　　“好，坐下吧，下次注意。”语文老师满意地笑了起来，继续讲课。
　　“马屁精，不要脸。”王平对他不屑一顾地说。
　　其实他们都不知道，这是于飞借语文老师之口向方如示爱，刀口舔血，唯一听明白的方如真为于飞捏了一把汗，但又听得十分受用。
　　中午放学后，杨风走到柳月跟前，严肃地对她说，“我请你吃大餐来弥补我对你身体造成的伤害吧？”
　　周围的同学都目瞪口呆地望着他们说，“什么伤害？”
　　“这个比较私密，不能说。”杨风以同样严肃的表情对他们说。
　　“别听他胡说！”柳月拉着杨风逃出了教室，躲开了众人投来惊讶、猜测、以及兴奋的目光。
　　“你想请我吃什么大餐？”柳月满脸狐疑地看着杨风，“不会又是路边摊吧？我的肚子可经不起折腾了。”
　　“莲江大酒店的西餐厅。”我表情平静地说。
　　“是北河区那家五星级的吗？不会又是什么阿猫阿狗餐厅吧？”
　　“如假包换。”
　　“你怎么有钱上莲江大酒店？”
　　“我中午本打算请钱豪到西街吃干炒牛河，可钱豪非要请我去莲江大酒店锯扒，我拗不过他，只好从命。当然，你那份我来请，不过到时候钱豪非要抢着埋单，我也没办法。”杨风做出一付很苦恼的表情。
　　“你不应该叫杨风，应该叫‘佯疯’。”柳月叹了口气，坐在他自行车的后座上说，“我倒是想去看看能不能从钱豪那里借到一些观测天文的仪器。”
　　“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想请他吃饭的。”杨风振振有辞。
　　二人顺利地从钱豪那里借到了天文望远镜，晚上来到远离市区荒无人烟的东湖区进行天文观测。
　　“杨风，快点儿不行吗？就要错过土星冲日的最佳时间了。”柳月冲杨风喊道。她比老师还唠叨，整天叽叽歪歪，让人看见还以为他们精神似乎有点不正常，半夜三更、寒风刺骨，跑到远离市区荒无人烟的郊区看星星。
　　“杨风，扶住三脚架。”柳月风铃般声音听起来确实悦耳，可是午夜寒风也的确刺骨，杨风被冷风吹得直打冷颤。杨风真后悔，竟说要在柳月生日陪她观测星体，作为送她的生日礼物，还不如咬咬牙送她一瓶最便宜的名牌香水，要是柳月出什么事，他可怎么向她父母交代。
　　“柳月，”杨风故作沉稳，模仿成年人的口吻说，“还是走吧，免得碰上坏人。”
　　“有我在，怕什么。”柳月白了杨风一眼。
　　“就是因为有你在，坏人来的时候我多个累赘，既要保护你，又要对付他们……”
　　“啊！”柳月突然尖叫起来。
　　杨风当场被吓个半死，一屁股坐到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胆子小，话就别说得那么大。”
　　杨风本想发火，忍一忍也就算了，反正也习惯了。周围漆黑一片，只有天上的星星璀璨夺目，好似镶在一匹深蓝绣锦上都宝石。二人在河边观星，可以清晰地听见河里面水流的声音，但却连河的影子也见不到，放眼望去，只有黑，无穷无尽的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