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在这里住院住了两三天，俞钦芸考虑到迟牧谣还有学业在身，一直让她守着也多有不便，在迟牧谣完全好了后就给她办了出院手续。
　　一周过去，迟牧谣也没有听到关于柒荞荞的任何消息。直到过了大半个月，迟牧谣才收到一个电话，“啊！”桌上一片翻箱倒柜的声音整得迟牧谣就是一惊，她定了定神道，“喂！荞荞！你好些了么？”
　　“好些了！你最近怎么样了？刚刚的声音……”电话那头的柒荞荞的话语无力，声音颤抖，俨然是已经很虚弱了！顿了顿道，“我就是现在醒着，想给你打个电话，报个平安。”
　　“没什么啦！你终于知道向我这个家长报平安了！”迟牧谣说道，这玩笑开得很干瘪，迟牧谣不是感觉不出来，但还是扯着这么尴尬的玩笑。
　　“李婶说你也生病了，”柒荞荞道。
　　“那都是半个月前的事了，我早好了，”迟牧谣轻松道，“你生病前给我打电话说得是些什么?”
　　“?”柒荞荞就是一愣，“我没有给你打过电话啊！我……我没有印象啊！”她赶紧打开通话记录，果然在住院那天有一通打出去的电话，通话时间长达四十多分钟，可电话时间是十点多，那个时候她明明记得她已经睡了。
　　“什么?！”迟牧谣也懵了，那天她因为那通电话连命都不要了，如果不是柒荞荞给她打电话的话那是谁打的电话？
　　“牧谣！你确定是我的声音?”
　　“确定……”
　　柒荞荞只觉得头疼得厉害，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似乎那一晚都失忆了一般，准确来说从那一晚开始一直到今天她都是没有记忆的。良久没有搭话，还是迟牧谣开口道，“对了！荞荞，原来傲雪梅花真是你梦里见过的啊！”
　　“……”
　　“对啊！你睡着的有一段时间一直念着这几个字。还说什么「冰消雪融早，梅枝错争春」，”
　　“你说什么！”柒荞荞打断迟牧谣的话，话语里连那身病态都烟消云散，“你刚刚说的那句在说一遍。”
　　“「冰消雪融早，梅枝错争春」”迟牧谣被柒荞荞给说蒙了，复述道，“怎么了，这句话。”
　　“没什么……”柒荞荞的声音一下子弱下去，“这句话真是我说的?”
　　“嗯”迟牧谣应着，“对了，多亏了你那句话，我把钗子做好了，要不找个时间你来拿一下?”
　　“好的！”柒荞荞点点头。
　　“哎呀！还是算了，我送过来吧！你还病着呢！而且为了做这个钗子我连福袋都没买了，特意去团了批材料。时间急我没来得及做氧化，我先把它做完氧化晾一晾，再给你送来吧！”迟牧谣看了眼桌子，叹了口气，完全是火葬场。没错，刚刚接电话手太急又打翻了一盒材料。
　　“那好！你送钗子之前跟我说一声。”柒荞荞挂掉电话，头疼得厉害。“那个人到底是谁呢？”柒荞荞小声嘀咕，她记得这几天仿佛有个人来看过她，但是当时迷迷糊糊的，看得不真切。
　　“荞荞！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柒荞荞脱口而出，抬头一看，原来是俞钦芸。她身型高挑，墨绿色的宽松风衣，头发简单扎在脖子后，没有扎紧，肩头垂下来一两缕散搭着，脸上没有施粉黛有些苍白，好在涂了个淡色的口红，不然这身打扮当真是毫无生气。她手里拿着一个保温罐，应该是来送饭的。
　　“原来是夫人啊！”李婶赶紧起身，“荞荞刚刚还念着你呢！”
　　“李婶给我打电话说你醒了，我来看看。”俞钦芸把罐子放到床头桌上，坐到旁边，“怎么样?好点了吗？”
　　“好多了。”柒荞荞点点头，“妈，我来医院那天发生了什么？”
　　“那天……”俞钦芸皱了皱眉，“其实那天我也很奇怪，牧谣那孩子突然大半夜的跑过来跟我说要见你。我看她很急的样子，好像发生了什么事，当时也没有多想……结果你一个人趴在了阳台上。”
　　“……”
　　“怎么?”俞钦芸轻声问，手抚了抚她的背，“对了，你晚上一个人去阳台干嘛？”
　　“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
　　柒荞荞低下头，“那天晚上我很早就睡了。我根本没有映像去阳台。对了，”柒荞荞突然眼睛一亮，“妈，我昏迷的这段时间有没有什么人来看过我?”
　　“能有什么人。”俞钦芸突然脸色一变，脸部的肌肉都僵硬起来，“你病了，除了我，牧谣，李婶这几个人，还能有谁来看你。难道还想着你那个一天到晚只想着怎么甩掉一身累赘的老爹来看你?”俞钦芸侧身到一旁，不愿再说话。
　　“妈，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柒荞荞想去拉俞钦芸，可是昏迷这么久，她只感觉全身都是软的，手在空中颤了颤就掉下去了。
　　“哎呀！夫人”李婶在一旁看不下去了，上前扶住柒荞荞，“荞荞才刚醒，想见一下父亲，这要求很过分吗？”说着，顺势抱住她，轻轻抚着她的背，“夫人，我是外人不方便干预你们的家事。可荞荞是我看着大的，也算是我半个女儿。这孩子平时不怎么说话，也从没提过什么过分的要求。倒是你们两口子……唉！”
　　李婶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一同生活这么多年，哪里不知道这件事是这家人身上的痛?柒荞荞的父母是上市公司大股东，两人以前会在一起，利益关系远大于所谓的感情。有了柒荞荞是两人都始料未及的。当时俞钦芸打算打掉孩子，可是柒荞荞的父亲柒断痕死活不肯，并且许下承诺，一辈子只对她们母女好。俞钦芸经不住他软磨硬泡终是生下来柒荞荞，有了荞荞后两人也曾琴瑟和鸣，恩爱有加。但是两人的事业都处于事业上升期就把柒荞荞丢给了乡下的外婆家，直到后来发现荞荞身患有疾才接回来。
　　可是柒荞荞接回来后，柒断痕明显对她们母女冷淡下来了，后来干脆连家都不回了。俞钦芸为此没少和他吵架，可一切都无力回天。她换来的只是一句“我每个月会打钱给你。”
　　俞钦芸也曾不要脸面不要尊严，在众目睽睽之下苦苦哀求，哪怕是为了孩子也好。可这又有什么用，对方是答应得好好的，在外人面前俨然一副慈父模样。可实际上呢?柒断痕再没有回过这个家，甚至连人也躲得无影无踪，存在过唯一的证据大概就是银行卡上每个月按时增加的一串字符。
　　是！柒断痕在之后没对其他任何人好，可他对她们也再也好不起来。
　　俞钦芸享受过夫妻之间的恩爱，却留不住这份恩情。柒荞荞享受过父亲的慈爱，却留不住这份亲情。
　　所谓一日夫妻百日恩，就是即便和你断了我还愿意承担这份责任，不是为了让你好过，只是为了让我心安，而柒断痕可以说非常完美的诠释了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