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禁考

　　盛夏的清晨，太阳初升，远远地飘来些许清凉的水汽，呼吸起来没有白天的沉闷感，给人感觉格外通透。
　　街角的早餐摊支起架子，三三两两的学生吃着早饭，谈论着放学后的武馆训练。
　　“老板，两根油条，一碗豆浆。”
　　又一位身穿运动服的青年学生走了过来，一米八左右的身高，黑色头发，胸前别着“宁川市第六高中”的校徽，身材稍显精瘦。
　　这本是再普通不过的高中生样貌，但摊子座位上的学生们却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给这位青年单独让出了一张桌子。
　　早餐摊的大叔端来油条豆浆，青年将书包放在一旁，默默吃了起来。
　　“他就是六高的陆离？”不远处的学生议论道。
　　“肯定是他，整个宁川市一共就出了四个武徒，有他一个。”
　　“什么四个武徒，现在被他打伤了三个，听说两个已经转学走了，剩下一个至今还重伤躺在医院，宁川市再想出成绩怕是要明年喽！”
　　“嘘……小点声，你不怕他来揍你！”
　　“……”
　　名叫陆离的青年听着这些，慢慢喝下半碗豆浆，嚼着油条，直到街角出现另外一名青年，陆离这才露出几分笑容。
　　“孙然，这里。”
　　“果然，跟着你不愁没地方坐着吃早饭。”孙然笑呵呵地坐在陆离对面，点了碗豆腐脑，眼神指向另一桌学生，“哎，他们在说你呢。”
　　陆离笑了笑，“说我什么？”
　　“说你凶残无比、暴戾成性，一点人情味没有，同届的三个武徒被你打跑两个，另一个到现在还躺在医院！”孙然故作夸张道：“你没看见他们都不敢坐你边上了？”
　　“少来！别人不知道，你还不清楚？分明是他们先动的手。”陆离拍了下孙然的肩膀，喝下最后一口豆浆，催促道：“要迟到了，快点。”
　　孙然赶忙三两口把豆腐脑喝下，和陆离一起走了，而等陆离转过街角，早餐摊的一众学生这才敢回到原来的座位。
　　“啧啧，武徒就是不一样，两只眼睛都冒着精光！”
　　“不过我听说那个陆离出身和咱们一样，都是普通家庭，没看见人家也到路边摊吃饭么。”
　　“这倒是，同一届的另外三个武徒家里都是富豪，还有一个是武者世家，不知花了多少钱栽培，但那陆离却凭着一拳一脚，硬生生追赶了上来，不知在背后下了多少苦工！”
　　邻桌的女生听罢甜甜笑道：“刻苦又努力，长得还有点小帅，就是听说脾气不太好，不然陆离学长还真是完美的男朋友……”
　　“拉倒吧，”刚才说话的学生打断道：“他和另外三个武者私斗，结果伤了两个重伤一个，算是聚众斗殴，处罚是终生禁止武者考核，十七岁的武徒是个宝，可这辈子都是个武徒，那就只能是那样了，到头来也只能混个保镖之类的工作当当。”
　　邻桌女生听完沉默不语，十七岁的陆离的确是宁川市有名的天才，然而终生禁考的惩罚，却让陆离彻底断了与武道的缘分。
　　现如今，是武道的时代！
　　在全世界的各个国家和地区，人们从一出生开始，除了接受文化教育之外，同时也会进行武道修行。
　　在十八岁之前，人体潜力开发到一定程度，通过检测后就能获得“武徒”称号，通常来说一个普通高中五六千人，获得武徒称号的不会超过三个，宁川市六高这一届的学苗比较好，竟然冒出了四位武者武徒，但现在却被陆离活活打跑了两个，重伤一个。
　　六高武徒，只剩陆离一人！
　　更让六高中校领导欲哭无泪的是，重伤的武徒出身武者世家，他父亲大怒之下动用关系，愣是将陆离的罚款改判成了终生禁考，相当于直接毁了陆离的前程。
　　本来这是六高准备拿成绩的一年，市优秀高中的申请都写好了，却没想到四位武徒竟然一个不剩，连往年两位武徒的指标都达不到。
　　……
　　此时，陆离正和孙然转过街角，一同往六高的大门走去。
　　“陆离，不是我说你，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当初你要是忍一忍，兴许现在你还是被一堆学妹包围的天才，哪会被禁考终生。”孙然一脸惋惜道：“你把张浩打得三个月生活不能自理，难怪他爹要发飙。”
　　陆离咧嘴笑了笑，“孙然你懂我的，我脾气最好，从不生气，要不是他们逼得太狠，我是不会跟他们拼命的，一打三的情况下我要是忍，兴许现在躺在医院的就是我了。”
　　“行，你从不生气，是张浩胆子大，不然怎么敢去招惹你呢！”孙然一巴掌趴在陆离的后背上，却把自己的手震得发麻。
　　他和陆离是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铁哥们儿，两人的关系胜似亲兄弟，好得很。
　　“叔叔阿姨那边还在瞒着？”孙然试探道。
　　陆离深吸一口气，无奈点了点头。
　　孙然苦涩道：“这也不是办法，咱们下个月就要高考了，你得想想将来，还有你弟弟的病，现在你成不了武者，那治病的钱……”
　　说得现实些，武者赚的钱远超常人与武徒，甚至相差百倍也不是不可能的。
　　这些话题固然是煞风景的，但陆离也明白，孙然说这些，是真正在关心他。
　　终生禁考对陆离来说无疑是致命的，武徒虽然稀少，却只能算作尖子生，而武者就不同了，往往一整个高中都不会出现一个。
　　那是真正踏入武道的强者！
　　“治病的钱，我在想办法凑。”陆离揉了揉眉心，抬头一看，发现已经能远远看见学校门口了。
　　然而就在二人准备进门的时候，一阵刺耳的警报声突然响彻天空。
　　嘀~~~！
　　“避难警报！”
　　孙然浑身打了个激灵，叹气道：“今年已经是第四次了，妖兽冲击防护阵的次数越来越多，宁川市紧邻无人区，万一阵法被妖兽攻破……”
　　“防护阵屹立了近三十年，哪有那么容易攻破。”陆离摇摇头，突然发现校门口正有老师与保安在安排学生撤离，看方向应该是学校附近的防空洞，那是大逃亡时期之前战争的产物，时至今日依旧在使用中。
　　“咱们也过去吧。”孙然转头，却发现陆离正扭头往另一个方向走去，不禁苦笑道：“你又要去武馆了？”
　　“武馆里有武者坐镇，说起来要比防空洞要安全。”陆离摆摆手道：“帮我跟班主任请个假。”
　　孙然点头道：“明白了，另外你也别太拼，武徒的身份也不错，下个月的就是高考了，文化课最重要，那可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竞争太激烈了，而且你要是进了军校或者名校，禁考的处罚未必不能撤销。”
　　陆离闻言挑了挑眉毛，道：“这话是班主任让你跟我说的？”
　　孙然一愣，点了点头。
　　“怪不得说得我浑身鸡皮疙瘩！”陆离咧嘴笑着，拍了拍孙然的肩膀，“注意安全。”
　　孙然点了点头，小跑着奔向了校门，而陆离则转过街角，一路向着武馆方向走去。
　　嗡——！
　　警报声嗡鸣不止，路上的行人神色匆匆，突然间，一阵巨大的轰鸣响彻云霄，紧随其后的是一阵剧烈的声波席卷街道，只听得“昂”的一声，走在路上的行人纷纷捂住了耳朵，陆离同样耳膜吃痛，眼瞅着一阵肉眼可见的波动横扫街道。
　　“是妖兽！”
　　陆离抬头望去，却发现天上依旧晴空万里。
　　宁川市紧邻无人区，阻隔在人类与妖兽之间的，是被称作防护阵的薄膜，为了不造成大范围恐慌，防护阵会自动过滤掉一部分景象，因此从防护阵内侧是看不到外面的无人区的。
　　至于从无人区看防护阵内是个什么样子，那就只有武者与妖兽知道了。
　　“妖兽冲击防护阵，现在应该是武者在与妖**手，能有这么大的动静，妖兽和武者的实力应该都不弱。”陆离深吸一口气，继续往武馆方向走去，双手却不自觉地攥紧了几分。
　　现如今几乎每个年轻人都渴望成为武者，陆离自然也不例外，只是三个月前，同届武徒中的张浩、孙威、沈立楠三人合起伙来找陆离的麻烦，起初陆离也想息事宁人，可张浩千不该万不该动陆离的弟弟。
　　“小陆秋，哥哥们给你好喝的饮料！”
　　陆离脑海中至今还回想着这句话，那瓶子里装的不是别的，是尿！
　　他们竟然敢给自己的弟弟喝尿！
　　“敢动陆秋，别说打残了，我打死他们！”陆离深吸一口气，他弟弟陆秋出生时正赶上妖兽冲击防护阵，似乎是当时落下了病根，陆秋从小就有些呆呆的，说好听点叫天真，说直白些就是傻。
　　正因如此，陆离从小到大一直都很照顾自己的弟弟，欺负自己或许能忍，但谁要是敢欺负陆秋，自己拼了命也要教训他们。
　　“对于非武者来说，开启‘清心阵’的价格完全就是天价！”陆离揉了揉眉头，原本等他成了武者，赚钱并不难，还能享受到武者特有的折扣，可如果单凭武徒的身份，想要多赚些钱就只能去拼命。
　　说到拼命，武馆有一项被人戏称为“不要命”的兼职，正是陆离如今在做的。
　　“呼……”
　　陆离深吸一口气，在他的前面是一座占地极广的建筑，光大门就足够五台汽车并列行驶，庭院与建筑合计约有四个足球场那么大，主建筑高六层，整个外墙是玻璃制的，却泛着一层金属的光泽，陆离远远望着建筑，都能感受到其中蕴藏的压迫力。
　　这便是现在这个时代的核心——
　　武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