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武昌交涉

　　
　　武昌府这个月发生了最重大的事，引起朝廷湖广司总使，中原武林黑白两道纷纷关注。便是那玉湖剑阁灭了界苍门的暴行。
　　因界苍少在江湖走动，江湖武林虽关注，但也仅仅作为看客谈资，为此事焦头烂额的也不是玉湖剑阁闯剑一系的众人，反而是管辖武昌府的最高行政官--钱府尹。
　　钱府尹本名叫钱公义，而这钱公义在武昌百姓私下称呼确实不公义府尹，虽不像百姓说的如此不堪，但钱公义厌倦民生，贪慕金银，却是板上钉钉的事。
　　此刻钱公义在府尹宅院和他的心腹李府堂商量玉湖界苍的事，钱府尹刚刚收到湖广行省勒令彻查的界苍斗殴事件，这界苍一众死了八十三人，若是一般江湖斗殴，由江湖人去解决，但近年朝廷党派斗争，担忧民患，湖广武昌府和朝廷直隶应天府相近，朝廷高度重视，若是调查再无眉目，湖广司便要派人下来亲自干预，甚至撤换了这武昌府尹。
　　府尹正想办法怎么去惩治玉湖剑阁，又担心自己此前和玉湖剑阁闯剑系的一些黑色交易链，要是打狗反被狗咬就得不偿失了。
　　府尹踱步走了一圈又一圈，对着相伴多年的李府堂焦虑的问道：
　　“我的李大人啊！你倒是帮我想想办法啊，这武昌府的看家狗，打还是不打！！”
　　李府堂也焦虑的思前想后，眼珠子转来转去，听钱府尹这么一问，又是一急，却是急中生智，灵光了起来。
　　“钱府尹稍安，这个事我想到办法了！既然如此棘手，上有朝廷关注，下有旧事掣肘，何不把这个问题交给太渔界苍那一些人，俗话说解铃还需系铃人，找到太渔界苍的那搓逃散的人，让他们和玉湖的好好善后不就行了！”
　　钱府尹思前想后唯一担心的就是再生什么事端，却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索性就这么决定了，喊来捕狱司的人，“捕狱司听令，速去张榜寻找界苍逃散的人，让他们来武昌府府衙，我便在这府衙内设下饭局，亲自为民请命，为其做主！速去速去！”
　　张榜两三天后，果然有效，那界苍掌门林岳芝和界苍玉公子郭曲避仇潜逃多时，看到府尹的榜文，生出一线希望，便毫不犹豫去了武昌府衙，钱府尹见到界苍掌门未死，面上波澜不惊，心中却松了口气。
　　钱府尹接见林岳芝一行，稍稍寒暄和作势为其不平后，约了晚上在武昌最大的凤武酒楼内设宴款待。林岳芝一行本是无路可走，全要倚仗钱府尹，便同意赴宴了。
　　武昌凤武酒楼灯红酒绿，金瓦红墙，煞是气派。要换平日笙歌不断，门庭人流不绝，而今日却被府尹包场，显得格外的寂静。
　　府尹和林岳芝一行便登上了凤武楼雅致的大堂内设宴坐下，钱府尹居中位而坐，依次左侧坐下林岳芝和府尹心腹李府堂，右侧留了三个空位，顺序往下也坐两人，一人四十来岁，满脸横肉，刚正不阿的气派，此人旁边坐的五十来岁，笑容可掬中略带一些拘谨。
　　其他门徒官僚则纷坐在其他坐台，互相寒暄。
　　经过钱府尹介绍，林岳芝才知，两人来自武昌以北，与玉湖剑阁不相上下的金元派，那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便是金元派掌门江戎，身旁的是金元派二把交椅，江戎的师兄，人称金元泰山的江一都。
　　“久仰两位金元高人，今日一见果然气概非凡”林岳芝听完介绍连连作揖。
　　“林掌门今日一见，也是仙风道骨，不同凡响啊！”江一都接了林岳芝的话，也是一阵恭敬。
　　“林掌门界苍之事我派也听说了，非常愤慨，若有需要金元派的，一定鼎力支持啊”江一都又是一翻讨好林岳芝。
　　此前江一都对界苍其实丝毫没有好感，前几日听钱府尹派人传话，让金元两人过来作陪，便错以为林岳芝是府尹心中红人，一顿拍马讨好。
　　林岳芝也不敢受这江一都的奉承，两人互相讨好，好似多年不见。气氛也快速升温，融洽了起来。
　　酒楼门外慢悠悠的来了二十来号人，都在下桌坐下，界苍门徒见到要么惊恐，要么愤怒的拍案而起，而为首的三人朝着主位的三个空位过来。林岳芝也是暗暗发怒，手中青筋暴起。
　　在场其他官员杂役，不知来人，光看这气质便都知道是那玉湖闯剑的三大剑仙，杨萧然、陆则、杨尖了!
　　钱府尹侧眼看了下林岳芝的表情，摆弄了下自己的扳指，拍一拍林岳芝的后背，表示稍安，然后便对侧旁轻声说了句“上菜”后面酒店老板精明，听得喏了一声，赶紧准备菜肴。
　　上桌一圈人看钱府尹不说话，各自无言，酒桌上有些尴尬。好在上菜的速度很快，大鱼大肉便已经摆上了桌，杨萧然和杨尖更是不客气，大方自若的吃了起来。陆则面含微笑，拿出筷子居然给林岳芝夹起菜来，林岳芝看着陆则伸出的筷子，觉得自己被他挑衅！控制不住自己甩手一抓，只听哐哒一声，把那陆则的筷子丢了出去。
　　“你们这些腌臜败类！”林岳芝只想动手，身边隔着武昌顶天的府尹，只得强压着。
　　钱府尹官场打滚多年，酒席之事更是拿捏精准，只听他轻啧一声，再缓缓开口“林道长，此次让你们当事人过来就是希望过来解决问题的，林道长要如何，我看着便是”说的温和，可这话音刚落，就见门外一大群官兵人头攒动，竟将这偌大的凤武酒楼围了两圈。
　　林岳芝见状，不敢多言，钱府尹看了一眼林岳芝，微微一笑夹了一口菜送到林岳芝碗里，和煦的说“林道长切莫见怪，界苍的事在我所管辖的地域发生，护个周全”
　　林岳芝不知该说什么，想那钱府尹既约自己过来，又不给出明路，退出席位跪在钱府尹身侧，明言“请钱府尹为我界苍做主”
　　钱府尹早就预想，托起林岳芝问“林道长意欲如何啊？”
　　玉湖杀界苍八十余人，按律例官府肯定是要抓了玉湖魁首，斩首的，此番钱府尹一问，林岳芝站定正色道“玉湖剑阁的罪魁其罪当诛，才能平民愤！！”
　　“姓林的，别给脸不要脸！”杨萧然呸了一口骨头，也站了起来。怒目而视。金元门的江一都看这酒席火气十足，起身和事，两边相劝。
　　钱府尹安抚两人坐下，假意问李府堂这个建议如何。未等李府堂开口，陆则先说道“你看我的钱袋子，面儿太薄，几只杂虫就把他咬破了”装腔作势的拿出袖里的钱囊把玩。
　　钱府尹听到这陆则话里有话，还是拿了自己和玉湖勾搭的一些交易摆上台来，也不怒呵呵一笑，转侧问道“素来听闻民间江湖金元派掌门江戎刚正，想请教下江先生，这个事你的意见如何啊？”
　　江戎正要答话，江一都担忧两边得罪，抢答道“掌门定是觉得让这界苍重建，化解玉湖和界苍两家的恩怨”
　　钱府尹看这江一都皮笑肉不笑的样子，点了点头“我觉得两位江先生想的和我想的不谋而合啊”
　　杨萧然嘴里塞满了食物，略微醉意，嘟囔着蹦出一句“没事没事，界苍再重建了，我们再灭一次就是了”
　　酒桌所有人一听，一阵尴尬。钱府尹面无表情，用抹布擦了擦自己的手，突的腾起身子拿起自己的椅子就往杨萧然脸上砸去，边砸边骂杨萧然祖宗十八代，显然钱府尹对玉湖的破事已经不耐烦到了顶点。打的杨萧然头破血流，却不敢还手，众人看的触目惊心，整个酒楼两三百号人无人敢言。任由钱府尹一下一下的砸去，不过一刻杨萧然已然被砸的晕死过去。
　　钱府尹砸累了，才把椅子扶正坐下，刚坐下便让陆则附耳过来。
　　“小陆，你刚说钱袋子我有好几个，坏了一个，其实也很简单，干脆就丢了换过一个就是，对不对？”钱府尹淡淡的问，问完就是一巴掌扇在陆则脸上，陆则左脸火辣辣的，见杨萧然的下场，满头大汗，却不敢发言。
　　钱府尹又一巴掌扇在陆则脸上，再问“对不对？小陆”
　　“对对对”陆则不敢不答
　　钱府尹咬紧牙关连扇了陆则十多巴掌，楞是把陆则左脸打肿，嘴角渗血。
　　杨尖见状暗暗偷笑，随后作揖道“钱府尹教训的是，我们玉湖接收重建界苍，不敢多言”
　　“玉湖的百姓还是深明大义的。”钱府尹点了点头，却看林岳芝一脸难色，又问“林掌门啊，此刻我和江湖百姓的看法都达成了，界苍有难处？”
　　林岳芝见钱府尹刚刚发威，不敢怠慢，忙不迭回答“既然钱府尹做主，我林某定当遵从，只是界苍门庭被玉湖毁坏，无银两经费，无法修缮了！”
　　“那该当如何？”钱府尹问
　　“让玉湖剑阁赔偿五万两白银给界苍，作为修缮，此事便有交代了”林岳芝恭敬答道
　　“修缮界苍道观就只要五万两够了？”钱府尹问了一声，林岳芝点点头，钱府尹呵呵一笑“好好好，这钱也不用玉湖给了，李府堂你择个吉日协助重建界苍，由武昌府金库暂拨款五万两给界苍，你来统筹”
　　钱府尹开怀一笑，再道“界苍分三年还清即可，每年利三万两，算个整，十五万两就可以了”
　　林岳芝哑口间，钱府尹招呼众人吃菜。界苍已无人再敢言了。
　　随着界苍被迫接受了这屈辱的谈判和玉湖两个首领被惩，各打五十大板，皆闷闷不乐的酒席就这样接近尾声。
　　此刻凤武楼顶星空高照，一个青年正在楼顶瓦片上，单膝跪着，透过一片缺失的瓦片，映着光看着这酒局一幕幕的上演，这人便是在那界苍酒窖被被林岳芝严刑拷打的李氏孤儿李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