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 家人

　　黑暗中，一丝光线裂缝破出，明亮耀眼。知觉渐渐回拢，身体不再寒冷，生命犹如破土而出的萌芽，一瞬间活跃起来。
　　光晕很快淡去，视野逐渐清晰，灰白色的金属天花板上镂刻着花样的降噪孔，侧目望去，窗前似乎有两个人正在交谈，他们的侧颜都很熟悉……那不是！
　　王子腾地坐起身子向后缩去，可是身后是墙壁，无路可逃。
　　布宜诺斯艾利斯和乌拉尔正在商量着下一步的计划，还没个头绪，就听到了身后的动静。
　　“王子！”乌拉尔忙回身凑上前，“你醒了？感觉怎么样？这个身体有没有不适？”
　　王子却没有看乌拉尔，他一直盯着布宜诺斯艾利斯，半晌才试探道：“布宜诺斯艾利斯？你真的是布宜诺斯艾利斯？”
　　“当然啦！他当然是布宜诺斯艾利斯！你怎么了王子？”乌拉尔在一旁干着急。
　　“是的，我是布宜诺斯艾利斯。”布宜诺斯艾利斯缓缓走到王子床边，轻轻握住了王子的手。
　　那一瞬间，王子便确定了，他一把扑在布宜诺斯艾利斯的怀里，抱住了他，“布宜诺斯艾利斯，真的是你，我好害怕，好害怕……”
　　“是我，是我，我回来了，你不用再害怕了。”布宜诺斯艾利斯轻抚着王子的背安慰道。
　　“还有我呢，我也在！”乌拉尔也在一旁附和，总觉得自己好像被无视了。
　　“乌拉尔叔叔，我也想你。”王子抱住乌拉尔的手臂泪汪汪道。
　　王子嗫喏了一会儿平静了下来，布宜诺斯艾利斯抱着他，捋了捋他棕黄色的头发，没有金色的好看呢。
　　“能告诉我们月球基地发生了什么吗？”布宜诺斯艾利斯状似不经意地问。
　　王子很认真地想了想，最后放弃地摇了摇头，“我想不起来了，我只记得在我失去意识之前，我的胸口插着一把刀，还有握着刀柄的一只手，我那个时候的感觉只有害怕，恐惧，惊慌，还有不可置信……”
　　乌拉尔奇怪地看向布宜诺斯艾利斯，“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记不起来了？”
　　“恐怕是那一刀击中了动力核心，触发了静电场，损伤了核心晶体，使那一段时间的记忆出现了错误，变成了碎片，现在他对那一段时间的记忆只留下了这些碎片。”布宜诺斯艾利斯连接上王子的内部网络，做了个检查。
　　“身体上没有什么不适吧？”布宜诺斯艾利斯问。
　　王子自己给自己做了个检测，说道：“除了一些高级的功能不能用以外，适配性为优。”
　　这时，乌拉尔的通讯器响了，他瞥了一眼，走出了房间。不一会儿，布宜诺斯艾利斯也走了出来，靠在门边，等乌拉尔通讯完。
　　“是太行打来的。”乌拉尔挂了通讯第一时间对布宜诺斯艾利斯说，“他说假王子的系统已经重启了。”
　　似乎在做一个很冗长的梦，可是AI怎么会做梦？应该是系统重启时读取记忆核心时的副作用吧。
　　周围都是白茫茫的雪地，远方的城市笼罩着工业的黑烟，一看就知道是一个非常落后的城市。脚印自身后蔓延过来，但不是一个人的，自己的身边，还站着另外一双鞋。
　　跪在雪地中的自己，手里正拿着一把刀，刀尖已经抵在了自己单薄的胸襟上。凛冽的寒光轻易地就刺入自己脏污的破烂衣衫，本就是几层烂布，根本抵挡不了严寒，更不用说这利刃了。
　　“那你就去死吧！”刚才身边的这个人好像是咆哮出了这样一句话，自己才拿出了刀子，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听话？
　　双手在控制不住地颤抖，大脑在害怕，可是命令已经发出，手上正在用力，刀尖已经没入衣衫，触电般地扎在了自己的皮肤上。
　　有什么正在滴落，是热得发烫的东西，是烛油吗？不，落在手背上的东西是透明的，是眼泪吗？自己难道在哭？
　　就在自己以为自己就要杀死自己的时候，身边这人突然飞起一脚，踹在了自己的小腹上把自己踢飞了出去。
　　“啊！”睁开眼睛，疼痛犹存，这里四周都是鹅黄色的软包，各种仪器嘀嗒嘀嗒地闪烁着，手边居高临下地站着一个孩子，棕黄色的短发，幼狮般作势的眼神，气鼓鼓地反而很可爱，只不过他的一只脚踩在了自己的小腹上。
　　“这一脚是你想要杀死布宜诺斯艾利斯和乌拉尔叔叔。”孩子恶狠狠地说着，就要再跺上一脚。
　　躺在床上的人自然不会老老实实被踩，但他一动，就知道自己没有那么幸运了，他的双手双脚都被锁链锁在了床上，动弹不得。
　　又是结结实实的一脚，“这一脚是你冒充我！”
　　等等，冒充？躺在床上的人忽然想起了什么，刚想要骂出口的话硬是被头疼给盖了过去。
　　头疼欲裂，感觉自己快要炸开了。站在床上的孩子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挣扎痛苦吓了一跳，第一时间跳下床去做出了防卫姿态。
　　他看向反光的窗子，那是一面单向镜，外面站着的是布宜诺斯艾利斯，乌拉尔和太行。在进来之前他问过布宜诺斯艾利斯里面这个人是坏人吗？布宜诺斯艾利斯没有回答，他又问里面这个人是好人吗？布宜诺斯艾利斯还是没有正面回答。布宜诺斯艾利斯告诉他，他不需要听从布宜诺斯艾利斯的话，不需要根据布宜诺斯艾利斯的话来做出判断，他已经在月球基地生活了很久，应该有自己的判断和选择，即使布宜诺斯艾利斯回来了，也不需要再听从布宜诺斯艾利斯的命令。
　　于是他选择了独自进来，他想给这个冒牌货一点教训，尽管他已经知道这个冒牌货只不过是一个傀儡，没有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但只是想杀死布宜诺斯艾利斯的心思，就足够让他狠狠地教训这个冒牌货一番了。
　　床上的冒牌货正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好像在说什么，但机械般的声音和毫无章法的字词让人无从判读。很显然，他的系统出现了巨大的错误，导致他的逻辑混乱，正在崩溃，如果不及时停机或者挽救，他的系统就会烧毁，就会“死亡”。
　　站在窗外的乌拉尔看到这一幕，立刻想要冲进去，却被布宜诺斯艾利斯及时抓住，“如果这个世界还有什么人能修正他的系统，那就只有王子了。”
　　“可是他的网关不是有自毁程序吗？”乌拉尔心中着急，生怕布宜诺斯艾利斯忘了这一点。
　　没想到布宜诺斯艾利斯听到这句话，反而笑了笑，“没关系的，王子不需要连接他的网关，你忘了，他可是有绝对权限与触行指令的。”
　　“可他的身体不是原来的……”
　　“没事儿，他有他的办法。”
　　房间内，王子看着床上的冒牌货在抽搐挣扎却又被锁链死死缩着，手腕和脚踝都已经磨出了血痕。
　　王子慢慢挪到床边，布宜诺斯艾利斯并没有和他说过这个人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也没有说过他的网关有陷阱，王子下意识地想去连接他的网关，却在他刚触及这个人的网关接口时，一阵模糊的哭腔啜啜地呜呜咽咽，身体扭动着不要王子碰到。
　　王子知道，如果这个人不主动打开他自己的网关而是要自己强行侵入，他会生不如死的，想必是害怕承受这样的痛苦，他才如此抗拒。当然，王子拥有更方便的手段——触行指令，可以直接越过网关，控制接触到的机械系统的各个部分。
　　不过，王子在触及这个人的身体时，就知道他不属于月球基地生产出的AI，而是地球型号，这样的机体没有适配触行指令的专门区块，而是需要一些特殊方式。
　　王子的眼睛中闪过一条条代码，一只手按住床上的人，一只手张开了这个人的眼睛。巩膜相贴，代码即行复制，床上的人立刻弓起身体，仿佛喘不过气来。
　　“这就是触行指令？”太行惊叹，他从没见过这样的技术。
　　乌拉尔略略得意，“这是摩尔曼斯克博士的点子，我觉得很有必要，就让他开发了出来。”
　　“简直是BUG。”太行脸上兴奋的表情十分精彩。
　　“还是很受限的。”布宜诺斯艾利斯谦虚了一点，“至少需要知道可以执行触行指令的特殊区域，比如我们产自地球的型号，只能通过巩膜，产自月球的型号，就五花八门了。”
　　不多时，房间内安静下来，王子有些虚脱地跪倒在床边。布宜诺斯艾利斯进来抱起了王子，把他稳稳地放在了一边的沙发上。
　　“布宜诺斯艾利斯……”王子气息微促，目光有些游离。
　　“先休息一下，有什么话一会儿再说。”布宜诺斯艾利斯轻轻捏了捏他的脸说。
　　乌拉尔把早在外面准备好的柠檬水端了过来，布宜诺斯艾利斯接过，一点一点喂给了王子。
　　“看来副作用有些大。”太行在一旁说了句，有点担心是自己准备的这个身体的问题。
　　布宜诺斯艾利斯却答了他一句：“不是你的问题，触行指令本身就是高功耗的一个系统，更何况还是对没有专门配置对应面板的AI。”
　　“呃……我这是在哪儿？”床上的人幽幽醒来，动了动手，却发现自己的手腕把锁链锁着，他用力挣了挣，有些慌神，“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想把我怎么样？”
　　“哟，你醒了！”太行对他招了招手。
　　“你是谁？”床上的人疑惑。
　　“那你又是谁？”太行故作无知。
　　“我？我是马里亚纳……你，你是布宜诺斯艾利斯吗？”床上的人看到了走过来的布宜诺斯艾利斯。
　　“你不记得发生了什么吗？”布宜诺斯艾利斯察觉到异样问道。
　　马里亚纳茫然地摇了摇头。
　　“我把他之前的记忆封存了，他的核心里有两个系统，当时正在打架，我一时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就把两个系统都封住了，只保留了他的初始系统。”王子坐起身子在他们身后说道。
　　“两个系统？双人格吗？”布宜诺斯艾利斯奇怪。
　　王子点头，“我没来得及弄清楚，当时情况很糟糕，另一个人格很强，而且似乎想要杀死他，我在接触到他的时候，他的反抗格外激烈。”
　　“你们在说什么？”马里亚纳一头雾水。
　　“哦，没什么，说你很厉害，很不简单。”太行在一边说胡话。
　　“你正经一点，别忘了你的身份，你可是这个岛的主人。”乌拉尔拍了拍太行的肩膀提醒他。
　　乌拉尔有些头疼，布宜诺斯艾利斯这个不正经的毛病还真是会传染，谁和他在一起待得时间长了好像都能放松下来。
　　太行咳了咳，调整了一下神情，恢复了一派正经严肃的模样。
　　几人说话间，门口突然传来推推搡搡的动静，转头一看，阿瑞斯惴惴不安地背着手站在门口，门边还探出两个脑袋来，在布宜诺斯艾利斯转头的那一刻，一下子都缩了回去。
　　“怎么了，阿瑞斯？”布宜诺斯艾利斯好笑道，这几个孩子的性子他很了解，八成是有了什么事情，不好意思说，被安瑞斯撺掇，艾瑞斯连拉带扯，奥瑞斯在一边左右为难，硬是把阿瑞斯推了出来当出头鸟的。
　　阿瑞斯平时话少，但也懂得察言观色，这个时候他自知不适宜出现在这里，刚想扭头就跑，却被乌拉尔拎了起来。
　　“藏了什么？背着手？”乌拉尔扯下被阿瑞斯藏在背后的小册子，看了一眼，扔给了布宜诺斯艾利斯。
　　阿瑞斯低着头，准备挨骂。但却出乎意料地静了半晌，布宜诺斯艾利斯才玩味儿地问了一句：“想去？”
　　阿瑞斯闭着眼睛硬着头皮点头。
　　“可以，一起去吧。”布宜诺斯艾利斯这会儿心情很好，难得王子复苏，马里亚纳虽然记忆被封，但原本也没想着在他身上能得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不如带着孩子们一起放松一下。
　　小册子是一个宣传册，介绍的是位于阿姆斯特丹岛北部的立体农场，高55层，每一层都是一个种植园，根据植物的冠围、根深、主干高度等进行分类，从下往上依次种植培育。而地下三层与裙楼还布置了牧场，负责供给肉蛋奶类乳畜制品。
　　太行难得给自己放了假，一心陪着布宜诺斯艾利斯他们做导游。然而到了立体农场门口，碰见了玛丽亚博士和诺修斯、德赛尔，他才想起来前两天诺修斯和他说过研究中心里的柠檬快没有了，想和德赛尔一起来摘柠檬。
　　两个孩子早已在研究中心玩腻了，但是又不能出去，玛丽亚博士就给他俩找了点事情做——研究中心里大部分都是AI，柠檬水有助于保持他们神经系统的活性，但作为研究人员，尤其是AI，总是一天忙到晚且不知疲惫，因此往往忘记补充柠檬水，或者说他们根本没有把喝柠檬水这件事列入自己的行为日程，所以玛丽亚博士就让两个孩子没事儿提取些柠檬汁，做成柠檬水分给大家喝。
　　阿瑞斯他们第一次见到这样两个不是AI也不算人类的孩子，都觉得新奇，围着他们看来问去的转。
　　玛丽亚博士犹豫了一瞬，终究没有阻止，乌拉尔却一手拎起一个把冲在最前面的艾瑞斯和安瑞斯拎回了身后。
　　布宜诺斯艾利斯向玛丽亚博士致歉，玛丽亚博士却没有怪罪的意思，反而尴尬地笑了笑，“其实，之前诺修斯和德赛尔还没有和幼年型AI有过交流，我想大概可以试一试，他们应该能玩的来。”
　　一直站在旁边提着篮子同样好奇打量阿瑞斯他们的诺修斯和德赛尔听到这话，脸上立刻绽放出一个满心欢喜的笑容，冲着阿瑞斯他们招了招手。
　　安瑞斯见布宜诺斯艾利斯没有反对，熟练地一扭身子，挣开了乌拉尔的手，就朝着诺修斯和德赛尔跑了过去。
　　跟在布宜诺斯艾利斯身边被他牵着的王子拉了拉布宜诺斯艾利斯的手，递给了他一个眼神，想问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太行前往前台办理参观与采摘手续的时候，布宜诺斯艾利斯简要地把诺修斯和德赛尔的情况与王子说了。王子听完，皱眉不解：“人类为什么要变成AI？只为了更加强大？他们能造出我们，不就证明了他们已经比我们强大了吗？”
　　布宜诺斯艾利斯笑着摇头，“他们只是不自信罢了。人类对所有种族都有一种危机感，包括他们内部，或许是根植于他们艰难的进化史，让他们从骨子里就潜藏着对他们不能完全理解的想法、物体、规律都有一种危机感。他们曾畏惧，也曾信仰，试图征服过，有成功也有失败。所以他们只能不断地强大自己，变得无可匹敌才行。”
　　王子似懂非懂地看着布宜诺斯艾利斯。
　　“莱布尔？”乌拉尔忽然叫了一声。
　　果然，二楼露台上正在看移动终端的人侧过了头，超下望了过来。
　　自从布宜诺斯艾利斯一行来到阿姆斯特丹岛，把莱布尔等人送到修复中心后，莱布尔与他们之间的“交易”就已经完成，他获得了自由，可以作为一个普通AI在这个岛上生活。因此在这里碰上莱布尔并不奇怪，毕竟立体农场的裙楼里也有休闲中心，就比如他们来的这个入口，前厅上方是个椭圆形的天井，可以看到隔着玻璃天花板的天空，四周是三层的休闲广场，一排排带着遮阳伞的桌椅就摆放在护栏边，可以看到一楼来来往往进出前厅的人。
　　莱布尔面无表情地朝他们招了招手，并没有想沟通的意思，继续回看他的移动终端，但他在扭过头的时候，不经意地瞥了一眼站在布宜诺斯艾利斯身边的王子。
　　乌拉尔看向布宜诺斯艾利斯，布宜诺斯艾利斯摊手，表示利益终结，一拍两散，他们没什么好说的关系了。
　　太行领着他们上楼，由于安瑞斯他们已经和诺修斯与德赛尔玩在了一起，正讨论着一起去摘柠檬，所以一行人就一起上了27层。
　　电梯门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绿意与点点金黄，柠檬的淡香萦绕周身，一呼一吸之间都仿佛置身柠檬的酸甜之中。
　　阿瑞斯他们是第一次亲眼见到柠檬树，兴奋不已，抱着树就想把柠檬摇晃下来。幸好工作人员及时制止，否则这些柠檬树肯定要遭殃了。
　　诺修斯和德赛尔一人搬了个小折叠凳，爬上凳子站在上面招呼阿瑞斯他们。一个折叠凳自然站不下两个孩子，阿瑞斯他们有模学样，也搬来小折叠凳一起摘起来。
　　诺修斯和德赛尔轻车熟路，但阿瑞斯他们就有些手忙脚乱了。柠檬有青有黄，安瑞斯一股脑地全要摘，阿瑞斯判断了一下，招呼艾瑞斯别摘青的，奥瑞斯似乎不太敢站在凳子上，在下面举着篮子任凭安瑞斯一股脑地往下丟柠檬。
　　玛丽亚博士有些看不下去，在一边指点，告诉他们如何凭颜色判断柠檬的成熟度，又拿来小剪子，教他们怎样正确采摘柠檬。
　　众人多有稀罕，纷纷加入，不一会儿就摘得盆满钵满。
　　诺修斯和德赛尔表示已经足够了，趁着还有时间，两人想邀请阿瑞斯他们到楼上看看。
　　原本立体农场因为诺修斯和德赛尔的预约已经提前一个小时清空了27层，眼看着快要到关门时间，想想楼上大概也开始催人了，太行也就没有阻止，一起又上了50层，茎类植物园。
　　电梯门打开，这次电梯间没有设立在楼层一侧，而是在正中间。门一开，周围竟是一片五颜六色的花海，甜蜜而复杂浓郁的花香扑鼻而来，让人忍不住想要多呼吸几次。
　　诺修斯和德赛尔一人一边，拉着四个孩子冲进花田，不停诉说着这些话的名字、特点、故事，好像独自生活了许久的人突然遇到老友来访，忍不住要把憋在心里多少年的话一吐为快一般。
　　王子也忍不住快走了两步，跟在他们身后默默听着。
　　一直不说话只是站在一边刻意让人忽略自己的马里亚纳这时走向了另一边。他似乎对这些花并不新奇，反而朝着花海边缘走去。外侧，种植的是作物与蔬菜，马里亚纳转了一圈，回来时手里多了个紫色的东西。
　　“王子。”马里亚纳小声叫道。
　　王子迷惑回头，看到离他还有些远的马里亚纳。
　　“王子，你看这是什么？你能不能剥开它？”马里亚纳松开手掌，一个紫色的扁球形物体躺在掌心。
　　王子拿了起来，闻了闻，似乎有些辛辣的味道。这东西的外表有一层紫色薄膜，剥开一层，咦？里面好像还有一层，再剥开，还有，而且越往后的每一层颜色都在逐渐变淡，厚度也在增加。
　　剥到最后，什么都不剩了……
　　眼泪止不住地涌出，滑落脸颊，一滴一滴连成一串，打湿了手背浑然不觉。
　　“我……我这是怎么了？”王子满脸疑惑，用手背抹了抹眼睛，却越发止不住泪水，鼻子也酸了起来。
　　“阿嚏，咳咳……我……我怎么了？”王子看向马里亚纳。
　　马里亚纳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原来我们至高无上的王子也对洋葱没有办法啊……哈哈哈……”
　　许是马里亚纳的笑声太突兀，众人循声望了过来，乌拉尔眼尖，看到王子哭了，第一个跑了过来。
　　“怎么了王子？”乌拉尔问。
　　“我，我不知道，我只是剥了一个紫色的东西。”王子鼻塞，声音闷闷的，举起手让乌拉尔看，才伸到乌拉尔面前，就让乌拉尔打了个喷嚏。
　　“什么东西？”乌拉尔向躲生化武器一般跳了开来。
　　“是洋葱。”布宜诺斯艾利斯也走了过来，捡起地上的一瓣洋葱皮递给了乌拉尔，看着手里的洋葱皮若有所思，好像很早以前，餐桌上能经常看到这东西的影子。
　　“是syn-propanethial-S-oxide简称SPSO的物质引起的刺激反应，很自然，下次剥洋葱要小心些。”布宜诺斯艾利斯帮王子擦了擦眼睛，嘱咐他好好去洗一下手。
　　王子临走前不满地瞪了马里亚纳一眼，有些生气。。
　　这时，另一边奥瑞斯也抽泣了起来，只见他手里也有半个洋葱，安瑞斯站在一旁弯着腰哈哈大笑，艾瑞斯手忙脚乱地帮着奥瑞斯擦眼睛，阿瑞斯则蹲在地上远远地拿着一根小木棍在研究那些洋葱皮。
　　“唉……”布宜诺斯艾利斯叹了口气，有时候这些孩子还是让人挺头大的，他同情地看了一眼乌拉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