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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秋风辞的短篇小说 / 李铭杭·雨霖铃

李铭杭·雨霖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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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天授十二年,长沙,初春时节乍暖还寒,城内街道上的人三三两两,在一片安静和谐的氛围中,隐隐有悠扬的琴声自某个坊中传出。
  “两位公子,楼上请!”伙计点头哈腰地领着两位衣着不凡的公子并着三四随从上了二楼。
  二楼之内,只有三两桌客人,一边靠窗的坐着一个黑衣人,桌上放着一条黑布包起来的东西,正慢慢品着一杯茶,神色怡然。
  二楼正中靠墙的位置是三面竹帘,竹帘内青烟袅袅,一名鹅黄轻衣的女子正抹弦轻挑,奏一曲《声声慢》。
  刚上来的二位公子坐在了另一边,年长一些的随着曲调晃了晃脑袋,道:“音调柔和,声色纯正,好琴,好指法。”
  另一位稍年轻的公子却“噗嗤”一声没忍住笑了出来,“兄长什么时候也懂音律了?小弟为何不知?这首《声声慢》可不光要音调柔和,更应该婉转苦诉,似有难言百转千回终得慢慢吐露却又小心翼翼,生怕惊扰对方一般。”
  “你懂,你懂。兄长我大老粗一个还不行吗?”年长的公子摇着头,自暴自弃地笑着说。
  一曲终了,正要换曲,年轻的公子却忽然开口:“听闻江南小调多忧愁,今已见识,不知可有其他?”
  帘后的女子似在犹豫,半晌才开口问道:“不知公子想听什么?”
  正好这时微风轻雨,檐铃叮当,年轻的公子便随口道:“那就应一曲《雨霖铃》吧!”
  帘后的女子微动,指尖抚上琴弦,一挑,一捻,轻灵如珠落玉盘,清脆之音如雨打青叶,一点一滴,阵阵缓缓萌动而出。
  曲未半,正如雨打蓑笠,伞角银铃轻颤,一道银光于窗外一闪,只见对面的黑衣公子举起手边长剑立于身侧,金属相交之声乍破,一把匕首落于窗底。
  还未及众人反应,又是一道寒光自窗外直刺黑衣公子面门,黑衣公子微微后仰,举着的剑转回一拨,那寒光一偏,带着一黑衣蒙面人就翻了进来。
  与此同时,其余窗子也都有数个蒙面人翻了进来,而两个锦衣公子这边,因为有随从在侧,那蒙面人才翻上窗子,始料未及地就被随从一脚踹了下去。
  随从正要立身上前,那年长的公子却摆了摆手,让随从退了回去。
  转看那边,虽然面对数道兵刃,黑衣公子却扔没有拔剑,也没有起身,只是用剑格挡,另一只手抓着那黑布包裹的东西,就是不让对方抢到。
  当首的蒙面人喝道:“把剑交出来,饶你不死!”
  黑衣公子没有回答,当首的蒙面人终于放弃纠缠,拼尽全力一刀挥下,黑衣公子终于起身闪避,身前的桌案已成两半。
  见蒙面人已杀意腾腾,黑衣公子终于拔剑迎击,刀光剑影之中,尽是物什粉碎的声音。伙计闻声上楼,正要叫骂,一探头就看到一边正杀得眼红,而另一边正好整以暇,那年长的公子看到他,扔给了他一个金锭,便继续去看那边的打斗。伙计识趣地下楼,暗暗搓搓了掌心的金锭,准备十分不舍地交给掌柜。
  琴音未止,不知是帘后的女子太过专注浑然不觉还是毫不畏惧,大概是前者吧。珠帘相抵般的琴音合着金属相击的嗡鸣,正如雨打银铃,楚楚动人之中却饱含肃杀。
  蒙面人一击不中,反手就掷出一柄匕首,黑衣公子堪堪避过,那匕首却直直飞向帘后的女子。年轻公子眼疾手快,一盏茶盅飞出,犹如银瓶乍破,匕首哐当伴着茶盅碎片一声掉在帘后的女子脚边。
  似是这时才反应过来,一声惊叫,琴声戛然而止,帘后的女子慌乱地连连后退,直至墙边。
  “姑娘莫怕,有我们在这里,不会伤你分毫。”年轻公子出声抚慰道。
  “姑娘要不往我们这边来来?离得太远恐有疏忽。”年长的公子又出声劝告。
  帘后的女子往竹帘边缘挪了挪,手指抵上竹帘,犹豫半晌,也没有掀开。
  那边战至胶着,黑衣公子觉得再继续在这里斗下去,恐怕这小楼要塌,便打退一人,趁机翻出了窗子。
  年长的公子一直看着那边,这时见战场转移,回头向年轻公子一挑眉,年轻公子苦笑一下,两人便起身朝那边窗子走去。
  没到窗前,年轻公子却又回身,朝帘后女子微微躬身,“敢问姑娘芳名?”
  “叫,叫我婉儿便好。”帘后女子似是吓得不轻,说话也颤颤巍巍的。
  “好,婉儿姑娘,后会有期。”年轻公子说完这句,便跟着跳出了窗子。
  二、
  雨丝绵绵,街上行人尽皆回避,小巷之中,满是黑衣,只是这群黑衣分作两方,其中一人一剑,另一边则是十几人十几把兵刃。
  两位华衣公子跃上房檐,远远观望,身后随从一人一把锦绣伞面撑在二人头顶。
  细雨沾身,滴滴滑落,一瞬之间,倒映出一片刀光剑影。在这寒光刺骨的冰冷氛围之中,微风徐徐,竟有阵阵茶香氤氲而来。
  站在高处的两位公子对视一眼,再看底下的打斗,两人顿时心中明了。
  “那位公子,可要帮手?”年长的公子朝底下的黑衣公子喊话道。
  黑衣公子抬眼斜了他们一眼,挡下一刀,回道:“要帮便帮,多言无益!”
  年长的公子嘴角勾了勾,纵身跃了下去,半空中长剑出鞘,红光一闪,靠近黑衣公子背后的一个蒙面人背上便开了一道豁口。
  黑衣公子听到动静,回头瞥了一眼,只见一把长剑泛着红光,在一片血泊中倍显狰狞。
  赤璃,红铁淬以琉璃火,高温不蚀,可镌镂金刚,可破百甲而丝毫无损。
  黑衣公子回神的一瞬,一道银光刺穿雨滴,直中咽喉而来。千钧一发之际,年轻的公子也跳了下来,挥剑将那银光劈了下去。
  银光一闪而回,黑衣公子率先反应过来,“银丝绞!”
  “小心!千丝阵!”黑衣公子这句提醒还没说完,银光已从四面八方窜了出来。这些银丝看似直直命中他们而来,但偏偏他们都能躲过,然而躲过之后,这些银丝就会落入另一蒙面人手中,如此一来,就好像织网一般,将被围在中心的他们三人困在了一张,或者说一团大网中。
  两位公子反应也是很快,虽然不知道蒙面人这么做的目的,但是也心知他们这样做绝没好事,三人合力也断下了不少银丝,然而这些银丝就好像连绵不绝一样,断下一根就又有一根接上,根本来不及再去截断。
  最终,千丝阵成,阵中三人三面而立,各自抵剑在前,牢牢挡住正在收紧的千丝阵。
  丝线收缩的紧绷之声爬上剑梢,爬进耳窝,爬满头皮,让人大气都不敢出。雨丝黏在银丝上,滑向剑刃,跌落剑柄,又汇成细流爬过握着剑的手,最后才颤颤巍巍地滴落。
  “怎么办啊?这位公子?”年长的公子背着身问,语调轻松,像是打趣,自然是在问那黑衣公子。
  “银丝极为锋利,又极为坚韧,普通刀剑根本不可破。”黑衣公子咬着牙说。
  “我们这三把可都不是普通刀剑啊,怎么也破不了?”年长的公子笑呵呵地又问。
  就在这时,为首的蒙面人走到黑衣公子面前,哼道:“这下肯交出剑了吧!”
  “休想!”黑衣公子从牙缝中勉力蹦出两个字道。
  “死鸭子嘴硬,看你是不要命了!”为首的蒙面人气道。
  “你难道不知道我是谁吗?我要是死了,你们家主不会饶了你的!”黑衣公子使劲儿憋出一句话。
  “哼,你那把剑虽然几不出世,但这茶香四溢的,任谁都猜的到是桂阳剑,你就是李铭杭。”为首的蒙面人说。
  “既……既然知道,还敢如此……”李铭杭几乎快没力气说话了。他从小体弱多病,纵使这几年有所好转,开始习武,但终究还是要比这里的其他人要弱上三分,他能凭借的只有剑艺,重在取巧,绝对不是硬拼力气的。
  “家主说了,长沙剑势在必得,要不惜一切代价!”
  “这可是潇湘公主府的东西!”李铭杭声若蚊蝇。
  “公主府?”为首的蒙面人似乎丝毫不以为意,“公主府看护不好的东西,我们帮着看看怎么了?”
  “剑就是你们偷的,贼喊捉贼……”李铭杭实在没力气说下去了。
  “少废话,我给你三个数,交出剑来,饶你不死!”为首的蒙面人不打算再浪费口舌了。
  “一……”
  “二……”
  “三!”
  随着最后一个数喊出,银丝猛地收紧,赤璃正要发威,突然琴声突兀一向,弦断之音伴着木材断裂的声音与一个蒙面人的闷吼一起从一角发出,一根银丝猛地一松,年轻公子的剑已出鞘,青光回转,与赤璃交错间,银丝应声崩断,千丝阵破。
  三、
  “不要乱动!”为首的蒙面人大喝一声。
  众人转眼望去,只见为首的蒙面人身边,一个身着鹅黄色轻衣的女子正被另一个蒙面人持刀胁迫着。
  “婉儿!”年轻的公子惊讶道,“你怎么在这?”
  “我正要回家,路过此地,看到你们被围,就想帮你们一下……”婉儿小心翼翼地说道,架在她脖子上的刀又紧了三分。
  “不要废话,能破千丝阵,算我小瞧了你们。”为首的蒙面人说着,饶有兴致地看了看婉儿,继续道,“不过,现在可以把长沙剑交出来了吧。”
  “你做梦……”李铭杭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哎,李公子你先别急着拒绝,你看这手。”为首的蒙面人抬起婉儿的右手,“你看这是多么好的一双弹琴的手,你说要是没了指头,她还能弹出那么好听的曲子吗?”
  为首的蒙面人说得轻松,但在场四人身上都是一阵恶寒,尤其婉儿听到这话,被抬起来的手已经开始微微发抖。
  “你要敢动她一根手指,我就把你五马分尸。”年长的公子怒喝道。
  “哼。我倒要看看是谁嘴硬。”为首的蒙面人不去理会他们,一手已举起了刀,放在了婉儿的拇指上,最后挑衅地看了他们一眼,就准备手起刀落。
  “李公子,救我!”婉儿突然闭上眼睛失声喊道。
  “慢着!”是李铭杭的声音,他摘下绑在背后的黑布条,抖开黑布,露出一把青黑色大剑,纹龙麟格,怨气暗生。
  果然是长沙剑。
  李铭杭一剑飞出,擦着那为首的蒙面人脸颊而过,趁众人视线被转移的片刻,年轻的公子说时迟那时快,已一剑挑开胁迫婉儿的那名蒙面人的手臂,紧接着一掌打在他的肩头,那名蒙面人一个踉跄,年轻公子已经将婉儿揽在怀中。
  “怎不出剑?”年长公子有些好奇地问。
  “青玉只是佩剑,从不沾血的。”年轻公子答道。的确,从一开始他的剑就没有出鞘,除了斩银丝时的那一瞬。
  “看来,还得兄长出力了?”年长的公子一挑眉。
  “那就有劳兄长了。”年轻公子谦谦道。
  “照顾好这位姑娘,看我片刻解决他们。”年长的公子说着,已提剑杀了上去。
  为首的蒙面人转眼去看长沙剑的踪迹时,却不想婉儿被救走了,追出去没两步的他只好下令拦住身后的人,自己带着两人去寻长沙剑。
  李铭杭早已抢先一步,杀过两个蒙面人就追了上来。其他蒙面人被那年长的公子缠住,只能眼睁睁看着,无法赶去阻拦。
  “他们为何要抢长沙剑?”年轻的公子自言自语地思索着。
  “我不知道……”一个怯怯的声音回答。
  “哦,我不是问你,我只是在想……”年轻的公子看是婉儿听进心里,忙解释道。
  “不过我知道长沙剑被盗一定与吴家有关。”婉儿肯定道。
  “吴家?”年轻公子不解,继续猜测道,“那个吴家?”
  婉儿点了点头,“吴钩山的吴家。那银丝绞是他们的东西。”
  “你认得那个?”年轻公子没想到她一个弱女子竟会认识如此利器。
  婉儿看年轻公子看她的神色有些古怪,忙补充道:“长沙城近年也不太平,自从长沙剑出世,就有许多人想要得到它,幸好潇湘公主出手,将它锁在府中,这才没让他们得逞。我在这些年,也见过不少江湖之事。”
  这样解释,婉儿见过银丝绞,认出长沙剑就不足为奇了,之前也定有吴家人来打过主意的,只不过都失败了。
  “潇湘公主呢?剑丢了,她怎么不出来寻?”年轻公子发问,但他转念一想,公主府的事,婉儿又怎么可能知道。
  原本没有期待婉儿回答,然而婉儿还是开口了,“公主去寻了,已出城三天了。却没想到是李公子将长沙剑带了回来,怕是他们走差了才没有遇到。”
  年轻公子看了婉儿一眼,没想到潇湘公主竟如此张扬,一点都不遮掩行踪的。
  婉儿似乎看出他所想,又补充道:“公主在长沙极有威信,她发了告示寻找长沙剑,但凡有人见到,一定会禀报给她的。”
  这就是发动百姓的力量了,看来这潇湘公主深得民心。
  年轻公子携着婉儿一路追上,年长的公子在后面厮杀了一会儿也赶了上来。
  “兄长,你先走一步,李公子怕是需要帮忙。”年轻公子说道,他带着婉儿,一定走不快的。
  “为何如此说?”年长的公子却发问了。
  “他恐怕不能和人正面硬拼,刚才我们三人困在千丝阵里,手上拿的都不是普通刀剑,你我二人都有信心斩断那银丝,可是他却说他不能,为何?恐怕就是他力气不够。”
  “哼,娇生惯养的公子,吃点苦头也算长长记性。”年长的公子说着,已飞身上前。
  四、
  年轻公子抹了把额上的细珠,雨虽然不大,但在雨中许久,身上也已经湿了一半,头发也已经贴在了脸上。婉儿理了理发梢,年轻公子看到,把她护到了一处房檐下。
  蒙面人拔出插入坊墙三分的长沙剑,李铭杭已经逼近到了他身后。蒙面人似是感应到,亦或是早有防备,就在李铭杭的剑尖就要刺中蒙面人的后心口时,蒙面人突然一个回身,那把青黑的巨剑便拦腰斩了过来。李铭杭后撤不及,只能立剑格挡,硬生生地接下了这全力一斩,登时倒飞了出去。
  跟在李铭杭身后的年长公子猝不及防,被撞了个满怀,也跟着一起倒飞了出去。赤红的剑尖在灰白的地砖面上擦出一道长长的火花,好不容易两人才一起立住。
  “怎么回事?”年长的公子不耐烦道。
  “他……”李铭杭才说出一个字,就吐了一口闷血,“他力气变大了。”
  “这我看得出来。”年长的公子把李铭杭从怀里推开道,连他都扛不住的劲道,他当然知道那已非常人之力。
  “剑,长沙剑,怨气,是怨气。”李铭杭说话断断续续的。
  “你先换过这口气再说话,这样说的什么都听不懂。”年长的公子说着,在李铭杭背上拍了一掌,顿时又一口闷血喷出,倒在了地上。
  “呀,下手重了?”年长的公子看着自己的手掌疑惑道,不应该他这一掌这么严重的,他只是想帮李铭杭逼出那口噎着的闷血而已。
  “李公子!”婉儿见状,奔了上来,扶起李铭杭,免得躺在雨泊中加重伤势。
  “李公子自幼多病,身子一直虚弱,刚刚受了那一剑,定然已是重伤,再受不了这一掌的。”婉儿在一旁看得清楚,只是年长公子这一掌太过突然,没人料到,婉儿这才来不及提醒,让李铭杭被活活拍晕了。
  年轻公子也跑了过来,帮着婉儿一起扶起李铭杭。年长公子回头看去,那蒙面人却消失无踪。
  就在这时,临近坊内爆发一阵惊呼,有人在大喊“救命”,三人脚步未动,又一声痛苦的吼叫划破雨幕,震耳欲聋。
  两位公子对视一眼,已经知道那人是谁,忙追了过去。
  坊内一片狼藉,到处都是断壁残垣,转瞬间,其中一间屋子里,三五个蒙面人被扔了出来,撞破了门窗,摔在地上痛苦挣扎。
  “连自己人都打?”年长的公子玩味儿道。
  “我们还是快去阻止他,不然会伤及无辜的。”年轻公子提醒。
  “你去疏散救援坊内民众,我去会会他。”年长的公子把赤璃往肩上一扛,就大咧咧地走了进去。
  年轻公子才把最后一名伤者抬出去,只听房内一声闷吼,年长的公子居然也飞了出来。年轻公子接之不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拍在了地上。
  为首的蒙面人一步一步走了出来,提着那把长沙巨剑,好像丝毫不费力气。他的目光猩红,周身杀气腾腾,青黑的剑体止不住地战栗,看起来饥渴难耐。
  “邪气,真邪气!”年长公子忍不住啐骂道。
  年轻公子把他扶起来,两人正面这怨气满身,仿佛地狱冤魂回来报复一般的人,被散发出来的那股煞气逼得不禁频频后退。他们还从来没有在这样一个人面前退步过,两人脸色都是青红相间,黑白变换。
  五、
  雨势渐大,天色渐暗,雨滴不停地敲打着躺在水泊中的银铃,发出不一样的清脆声响。
  李铭杭悠悠转醒,浑身上下都有些疼,只是却感觉很柔软。抬头看到一张素雅平静的面容,正是婉儿。
  李铭杭挣扎着起身,他们躲在坊外的屋檐下,正对着的坊墙好像是被炸开的一般,破了个大缺口,从这缺口往里看去,两个银白身影缠着一个巨大的黑色影子,火花四溅。
  那或许不是一个巨大的黑色影子,那应该是为首的蒙面人,只不过他挥舞着那把巨大的长沙剑,舞出了一个密不透风的球罩,抵挡住了两面夹击。
  简直非人!
  李铭杭被婉儿扶着往那豁口处靠近,还有两步之时,婉儿突然惊叫一声,便抱住了头,李铭杭没反应过来,眼前已经两道白影掠过,那两个公子已经飞出了这个坊,摔向大道上。
  李铭杭差点被他们带着的劲风掠倒,当时就已经心叫不好,然而手上还有伤,反应慢了半拍,才抬起剑,一把青黑巨剑就已经扫了上来,结果李铭杭就又硬吃了这一招,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为首的蒙面人没有任何停留,径直奔向大道,朝那两个公子杀去。
  婉儿躲在豁口一角,堪堪躲过,看到李铭杭又昏倒在地上,只好再次把他拖了起来。
  夜色低沉,宵禁的街道上空无一人,然而却并不寂静,除了噼里啪啦的雨声,檐角的银铃杂乱地摇响着,就是大道之上,剑光交错,金属相击,发出刺耳的尖鸣,回响在空旷的街道。
  “两位公子,剑,挑掉他的剑就可以了!”李铭杭扒在坊墙上喊道。他刚刚才又好不容易醒过来,就急忙让婉儿扶着他一路跟过来。
  “不行,太难了,他根本不给我们机会!”年轻公子的声音从那混战中传出。他们当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但无论如何进攻,即使这蒙面人其他地方都受了伤,他对右手的防御也毫不放松。
  “长沙城防兵都去哪儿了?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人呢?”年长公子的声音吼道。
  “除了城门的城防兵,其余大部分都被公主调走了!”婉儿在李铭杭身旁喊道。他们都已经被雨彻底打湿透了,狼狈不堪。
  “该死!”年长公子又是一声怒骂。
  忽然,一阵淡淡的笛声从雨幕间游走过来,蒙面人手上一滞,两个公子趁机跳出了他的攻击范围。
  长街尽头,一位衣袂飘飘的女子持笛缓缓走来,白色的轻纱飘带随风舞动,在细雨中闪耀着点点银光。
  “公主!”婉儿惊呼,好像看到救星一般。
  “婉儿,速去找一把琴来,与我合奏。”潇湘公主命令道。
  婉儿前脚忙不掷迭地跑出去,那蒙面人后脚就回身朝潇湘公主直刺过去。
  笛声复起,蒙面人的脚步顿住,横劈竖砍,状态极为痛苦。
  两个公子见状,又抢上去再要夺剑,李铭杭也冲了过去,四人战作一团。
  蒙面人以一敌三,即使痛苦疯狂,也一点都不落于下风。众人心中各有思量,若是寻常,只一对一,很少有人能是这三个人的对手,但现在只不过是多了一把长沙剑,这人就能以一敌三,这得是多么可怕。
  一声琴音破空而出,是婉儿抱着琴赶了过来。随着笛声的音律,两者合奏,效果立时不止翻了一倍。蒙面人的动作已经僵硬,身体与长沙剑的配合逐渐出现断层,好几次三人都要挑中他的剑了。
  “不行,还差一点。”年轻公子挡住一剑说道。
  “你俩封住他左半身,我来挑他的剑。”年长公子说。
  “不行,他现在剑人相离,招数反而让人难以琢磨。”李铭杭一剑封住蒙面人的右腕,却挑了个空。论剑术技艺,他还是有十分信心的,但还是挑空了,那就说明对方招数实在是不合常理,不能以常理度之。
  “你扛住他的剑,我来挑他手腕。”李铭杭招呼道。
  话音刚落,蒙面人一剑全力劈下,被年长公子勉力扛住,刃压三寸,几乎贴在了肩头,然而紧接着蒙面人就顺势改劈为扫,李铭杭首当其冲,提剑去挡,被扫了出去,年轻公子位列其后,扎住步子去挡,两锋相抵,年轻公子就已经知道抵挡不住,于是就借力后跳,一下子就跳出了一大截。
  蒙面人回手又是一剑,把刚刚卸了力的年长公子还是击飞了出去。没了阻挡,蒙面人提剑朝着潇湘公主冲去。青黑的剑芒化作十字,眼看逼近,潇湘公主笛声不停,十字微微扭曲,但还不能让它改变方向。千钧一发之际,李铭杭飞身上前,举剑挡在了潇湘公主身前。他刚刚被扫向这边,距离最近,刚直起身子就看到这一幕,想也没想地就冲了过来,却没想到自己已经重伤在身,根本没能力再接下这一剑。
  最终剑气弹开,扫中这边三人。
  李铭杭倒在地上,潇湘公主被他挡在身后,因此只是踉跄着后退了两步才稳住身形,可就在一旁的婉儿就没有这么好运,被剑气波及,手下的长琴破裂,人也被震翻在地。
  年轻公子见状,忙跑了过来,扶起婉儿察看伤势。婉儿一口血、一口血地吐了几回,才勉强稳住心神。
  “怎么样?怎么样?哪里不舒服?”年轻公子急切地问道。
  婉儿捂着小腹,摇了摇头,嘴角又溢出了一口血。
  “我没事的,公子不要着急,不要慌了神。”婉儿握住年轻公子的手说。
  远处火光快速接近,大队的城防兵终于赶到。潇湘公主的笛声也越来越急促,如这密密麻麻的夜雨一般,不断逼仄。
  蒙面人像是受到了极大刺激,动作停顿了一刹那,赤璃锋芒已经扫过,青黑的大剑掉落在地,发出“哐当”一声,连带着蒙面人的右手一起,蒙面人直直地倒在血泊之中。
  三天前,长沙剑失窃,潇湘公主带人追出城去。恰巧李铭杭行商路过渡口,发现渡口一村的人都被屠尽,当中躺着一个自戕的黑衣蒙面人,手中握着一把青黑巨剑,正是长沙剑。李铭杭认出长沙剑,知道这剑被盗,怕再祸及无辜,便与家丁分道,一人独自带着长沙剑赶回这长沙城,没想到半路上就遇到了吴家的人。他们一路追到茶楼,才有了今日这一场大战。
  而潇湘公主引兵出城,接到报告,渡口村被屠,便带人来到此地勘察,发现长沙剑已被人带走,随即散开兵士四下搜寻。出城三日,潇湘公主不放心城内,所以才带了几人又赶了回来,才入城就听到打斗,吩咐其他几人去调城防兵,就一个人往这边赶来。
  听着李铭杭和潇湘公主的叙述,年长公子点了点头,看着方池中被八条玄铁锁住的长沙剑,又叹了口气。
  “可惜了。”
  年轻公子扶着婉儿走出公主府,送上马车,道:“下次有机会想请姑娘到武陵一坐,再听一听姑娘的曲子。”
  “公子不必客气,百曲易得,子期难求,我们定会再见。”婉儿在车上道。
  词曰:
  潇湘细雨,檐铃轻响,指抹七弦。竹帘对饮凝噎,声声慢,酒入回肠。锦衣华服玉扇,举一盏敬天。雾蒙蒙,坊楼高墙,城阙依稀南归燕。
  寒光刀剑银丝绞,赤璃出,青玉斩阵线。长沙含怨一怒,血三尺,渡村孤鸦。玉笛音转,纵是百年遗恨难消。四剑离落忘荆南,故人怎相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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