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封伯,天机

　　杨易飞也似朝封伯家本来，他在封伯家呆的并不久，但感情颇深，若是封伯和哑姑因为自己兄弟三人有什么闪失，那不管是杨易自己，就是龙风和林铁两人杨易也相信会愧疚一辈子。想到此处，杨易再一次发劲狂奔。
　　临近封伯家，杨易并没有听到原以为的打斗叫声，相反却是极为寂静。他放慢脚步，悄悄靠近封伯庄院，拨开树丛，杨易赫然看到那吴桐已倒在封伯家小院里面，头颅滚出老远，与身子分离，眼睛睁得浑圆，嘴巴微张，早已失去了生机，但看表情便知吴桐死时并没有任何察觉，甚至是谁杀了自己他都可能不知道。
　　这时只见哑姑从屋里出来，径直朝杨易走来，那哑姑路过吴桐尸体，并不为所动，连正眼都没瞧过一眼。杨易不知是否该出去，只见哑姑越走越近，杨易不知如何决定，心里没由来一阵忐忑。
　　只听哑姑说道：“进屋吧！”声音清脆柔和，悦耳动听，既有着青春活动，又仿似有着岁月的温柔。杨易听了显然身心俱爽，随之一愣：“哑姑……能说话？”
　　哑姑见杨易呆呆的样子，显然有些接受不了现实，手抿一笑，轻声骂道：“傻子。”说完便转身离开，身形似乎也轻快了几分。杨易不由自主痴痴跟上，他随哑姑进了屋，正头便看见封伯好好地在屋里坐着，微笑地看着自己。杨易顿时清醒，心念急转，立马转身便欲离开。这封伯哑姑二人好端端没有受伤，那吴桐如此恐怖，也能被人瞬间杀死，看来有这手段的除了哑姑便是封伯，不管是谁，先前如此隐瞒自己身份，绝对有诈，不管三七二十一，还是先跑再说。可他只是一个转身，灵魂深处便是一颤，背后仿佛不是封伯，而是一位恒古的主宰，并没有感受到什么压力，只是杨易心底里便没有想再动一步再动一下的想法了，不过当他想完全臣服时，他体内那扇大门震动了一下，一阵风吹过门里的那片黄土，黄土随之轻轻动了一下！那种绝对的臣服感便从杨易心里彻底消失，虽然身体依旧动弹不得，但他自我掌控身体的主权又回到了自己身上。
　　这种束缚只是一瞬，下一秒，杨易又恢复了自由，哑姑见到杨易放松了下来，显然也松了口气，轻轻掩上房门退了出去。
　　杨易看着封伯，封伯也看着自己，两人相顾无言。
　　当杨易实在憋不住想问封伯时，封伯却首先开口了，第一句话便把他惊住了。
　　“川震多地灾，苦了你们三人了。”封伯缓缓说道，仿佛这句话对于他来说正如稀松平常一般，而在杨易耳里就是晴天霹雳，封伯竟然可以讲出他们从何而来，那他必能告晓自己为何而来，也不顾封伯到底什么身份，杨易激动的问道：“那封伯，我们兄弟三人怎么才可以回去。”杨易心心念念的，至今为止做的所有的努力，就是为了让自己能够回家而已。
　　封伯看着杨易不说话，杨易心中忐忑不安，良久，才见封伯说道：“你们确实能够回去。”
　　天大的好消息，之前的紧张瞬间消失，就在杨易心里欢呼时，只听封伯继续说道：“但我不知方法。”杨易心头一凉，“我能看穿千古，但不能改变千古，就像你们三人一样，”封伯认真地看着杨易，郑重说道：“你们三人来这个时代，并不是来改变历史，恰恰是为了成就历史。”
　　“成就历史？”杨易不解。
　　“时间并不是你们感觉的触不可及，它是天地间甚至是整个万物间最伟大的，它早就了历史，每个世界都有自己的历史，而当这个世界的历史继续不下去时，等待着的只有两种结果，一是历史终结，世界消失。另外一个，便是时间的恩赐，使这个世界产生奇点，从而使历史继续延续。而你们，就是那个奇点。”
　　“那为什么是我们三人？”
　　“这是时间的选择，我们无权过问。”
　　杨易一阵沉默，他发现这个事件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复杂混乱，其中牵扯的事物比云岚和自己说的要更加神秘不可揣测，他问道：“那封伯……您又是如何知道这些的？”
　　封伯笑了，“我为什么知道这些？可能因为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位天机者了吧！”
　　“天机者？”
　　封伯没有立即回答，仿佛在回忆往事，“这世上有很多的根脉，我具有的，是密根，密根者能够修炼天机决，大成者可以纵观千古，突破时间与空间的限制，往事未来尽可观遍。”
　　杨易惊叹，“那您的根脉真的很牛！”
　　“不过，这种根脉天生就是要受到诅咒的，没有人可以真正观尽未来往事而不受代价，有些人看到往事真相，或看到未来一角，都妄图去改变，这些密根者都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我们也是令人恐惧的一个族群，因为谁可以掌握我们中的一员，就可以改变自己的命运，所以一批古代大能对我们族群进行了一次清洗……仅剩下来的，就只有我一人而已。”
　　杨易一阵唏嘘，他虽然没有看见历史，但也能通过封伯的讲述感受到当时的惨状。他也不知如何安慰，只能保持沉默。
　　封伯似乎不愿再提起这些事情：“你们三人刚刚来到这个世界，我便感受到天启已经开始转动了，所以把你们救下。你们三人各自都具有某些能力，比如林铁的血雷根脉。”杨易这才明白当晚遭遇云岚攻击的时候是封伯救下的他们。听到封伯说道三人身上各有能力时，他不禁有些好些自己和龙风各有什么样的能力。
　　“封伯，那龙风呢？”
　　“龙风虽然断了腿，但他的能力根本不需要腿。”
　　“嗯？”
　　“因为龙风和我一样，也是具有密根。”
　　杨易大惊，若龙风身俱密根，那便可能成为一位天机者。“那……龙风岂不是要和您一样……”
　　封伯摇摇头，“天机者虽然异常强大，但我并不想害了龙风，他如果不去修炼天机诀，也可平平安安过完一辈子。”杨易心中明白，他和林铁便是因为自身太过凸显，已经承受了太多痛苦，他自然也不愿意龙风和他一样去承受那些痛苦。
　　“放心封伯，我是不会和龙风去说的。”
　　封伯点点头，看着杨易又一次保持了沉默，杨易心提到了嗓子眼，他身体里有太多的秘密，血月、月莲，白光，巨门，黄土地，逆鳞，云岚，但他至今都不理解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根脉。云岚曾说自己的根脉像天地根，但他连天地根是什么都不知道。
　　只听封伯说道：“那条小蛇并不知道真相。”杨易一慌，但很快平复。他自己也明白封伯作为天机者，怎么可能看不透身体里面的秘密。他抱拳恳切道：“封伯，麻烦您告诉我，我真的很困惑！”
　　“先和你说说天地根吧，这种根本来只出现在神话之中，万古之前，有三个人奇迹般地先后获得了这种根，他们便是汲古阁主、诛仙王和琅嬛洞主，这种根区别于所有根的特点便是，它能够演化成一方世界。”杨易心里隐隐知道了封伯所指。
　　封伯点点头道：“对，是真实的世界，他们三人分别将天地根演化到了极致，也分别是各自世界里的主宰，他们的一言一行便是天命所指，后来，这三方世界拼接在了一起，便是人们嘴里所说的：汲古大陆、仙帝山和天涯。”杨易恍然大悟，原来现在的世界是由汲古阁主三人的根脉拼接而成。
　　“那小蛇初进你的根脉中，见那黄沙漫天，又能克制血月，当然会认为你这根脉是天地根，我起初也这么觉得，不过后来看到了那扇门，我便发觉自己真的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即便是天地根，也不可能有那扇门，也不可能在最初形态下承受血月、月莲和长生源三种世界顶尖的力量。”
　　“那封伯，我的根脉是……”
　　“我不能说。”
　　再一次吃惊，杨易现在知晓自己根脉的特殊，封伯显然也明白自己是何根脉，他却不敢说出，杨易能想到的唯一可能，便是这个根脉的名字本身便是一种禁忌。
　　“这种根脉，万古未曾出现，只在最早的神旨里隐约出现过，这个根脉的名字根本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秩序里，即便说出，也会被这个世界所抹掉，在你还没有彻底强大之前，这个根脉带给你的只能是无尽的灾难，许多人都渴望其中的力量，而这些人都是现存的最恐怖的人，但你完成自己的根脉后，你可能还要和整个世界作对，你能接受吗？”
　　杨易苦笑道：“我现在好像也没有不接受的选项吧？”
　　封伯叹了口气，“我有位老友在你的根脉里，他走的时候说你的力量迟早有一天会使你的身体爆炸。但我不希望是这种结局，虽然这种结局也出现在未来里。”
　　“老友？爆体？”
　　“还记得那片龙墟吗？”杨易点头，“那片龙墟里葬着我的一位老友，它也是条龙，但比你身体里那条小蛇强大了很多，它最后彻底葬在了你的身体里，他的逆鳞现在就在你的根脉中，若以后你有能力，自己取而自用。”
　　杨易恍然，“那帮助我吸走吴桐月狼之力的黑光，也是那位前辈的功劳？”
　　封伯点了点头，“他的能力对吸收月狼的这种暗黑的力量极有帮助，不过月狼毕竟野性难服，等你怀中那颗月狼蛋孵化之后，自可将你体内的狼气转入那月狼之中。”
　　杨易将怀中那颗蛋掏出，怔怔说道：“这是，月狼蛋？”
　　“嗯，月狼不会消失，他在受到林铁的血雷根脉和哑姑的长生源激发之后，已经有了生命，既然不能在吴桐身上复生，就只能重新化成蛋，等待再一次新生。”
　　杨易看着手上那颗蛋，又是一愣，“封伯，你是说，那哑姑，真的是什么长生源？”
　　封伯看了看杨易，点了点头。
　　“哑姑本是一粒种子，千年前我的一位老友交给我，让我代为种养，百年前才化成人形，数年前才能开口说话，因为唤她哑姑惯了，便不改口了。”
　　现在感觉一下子什么都清晰了很多，杨易见危机已除，心里惦记着林铁二人，便欲告辞。这时封伯却说道：“你不能和林铁二人汇合了。”
　　“为何！”杨易不解，以为封伯要留住杨易，不免警觉起来。
　　封伯摇摇头道：“林铁与龙风去彩凤城自有机缘，不过你却要去一趟天涯。”
　　“天涯？”
　　“对，那是琅嬛洞主的世界，天涯有一块忘年石，上面记载了某些辛密，可能和你们回去有关，你们三人若想回去，只从从那里入手。”
　　杨易本来欲拒绝，但听到忘年石后面的话，便立刻毫不迟疑的决定答应。
　　“但我为什么不能和他俩一起。”
　　“因为这块忘年石，只有你看才不会受到反噬，且林铁和龙风不去天涯，才是最安全的选择。”
　　杨易心想也是，深吸一口气，答应道：“好，我一个人去天涯看看。”
　　“不是一个人。”
　　“？”
　　“你要和哑姑一起。”
　　杨易大惊，哑姑？
　　看出杨易不解，封伯微笑道：“你的身体里已经有一部分哑姑的长生源力，她现在世界上最亲近的人就是你，她不跟着你去怎么行。”
　　杨易仍旧不解，“那封伯您了？”
　　封伯摇摇头：“过了今天，我便要魂飞魄散了。”
　　杨易踉跄了一下，“今天说的每句话，都触犯了天机，我已遭受天谴，魂魄开始逐渐被抽出。”
　　杨易看向封伯，见他面色如常，一点看不什么不同，封伯笑道：“哪有说出天机不受代价的，哑姑一路跟随，会对你有极大帮助，你这根脉太容易出事，我现在要把你所有的气息掩盖转变掉。”
　　话音刚落，只见封伯手指一点，杨易感觉眉心一阵刺痛，浑身一凉，瞬间又恢复了感觉。
　　“刚才已用天机诀将你的天机掩埋，不过上天之意，不可逆转。你的天机只能被压盖十年，过了这个日子，可能就是你大难临头之时。十年时光弹指一挥，你要好好珍惜。”
　　说完，只见封伯整个身子开始干枯下去，肉眼可见，皮肤开始出现龟裂。杨易一阵感动，这位老人为了自己和林铁龙风，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只为这个世界的历史和未来，真可谓大义。
　　那封伯一直微笑地看着自己，最后一刻，他将怀里一物掏出，递给杨易，杨易接过一看，是一面古朴的镜子。两边绣着花纹，显然是女子所用。
　　“我曾经为这个镜子的主人泄露了天机，自己眼睛被毁……”杨易一听封伯眼睛被毁，愣了一下，看向封伯，只见封伯眼睛明亮异常。
　　封伯笑笑：“眼睛和常人一般，就是看不见而已，我们天机者自有“心眼”，比寻常肉眼更加明晰。只不过肉眼被毁，有些可惜罢了。”
　　他迟疑了一下，叹了一声，缓缓说道：“你若见到这面镜子的主人，就帮我对她说一句对不起吧！”说完，双眼闭上，身体散开，化成一堆尘土，就此不见踪迹。杨易看着封伯遗物，感慨万千，他重重跪下，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将铜镜揣在怀里，就此出门。
　　而这时远在几百里之外的龙风，突然双眼流出了眼泪。林铁看到，忙问是怎么回事。
　　龙风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只感觉一阵心酸，便流出了眼泪。”
　　杨易走出房门，只见哑姑已在院口等着自己。他走到哑姑跟前，哑姑看了杨易一眼，忍不住滴了几滴眼泪，泪珠滴到地上，地上悄然长出几朵洁白的花朵。杨易看着，心里暗道神迹。
　　“都结束了。”杨易轻轻说道。
　　“这只是开始。”哑姑说完之后，头也不回了走了出去。杨易看着哑姑的背影，也缓步跟上。
　　自此，杨易踏上了一条世间里最离奇的一条路，他的兄弟林铁龙风也各自机遇，他们的路才刚刚开始。
　　昨夜无人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