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一石子

　　春雨朦胧，大山葱绿悠悠，白雾缭绕的小镇，颇有一丝人间仙境的美感。
　　杨枫习惯早起，一番简单梳洗，对着初阳深吸口气，背起箩筐走出自家院子，向着街道尽头走去。
　　途中看见牛兄妹二人在包子铺面前买包子，随手捡起一颗小石子扔了过去，身影快速消失在原地。
　　“哎哟，哪个贱人！”牛兰花一声大吼，恶狠狠瞪着身后来往行人，寻找着可疑凶手。
　　哼着小调，心情大好的杨枫快速穿过几条街道，一路向小镇南面走去，小镇四面环山，只有南北两面各有一条官道直通外界，所有走入小镇的旅客，都要经过这两条路，头脑聪明的人民会在两旁摆卖点小镇特产，帮补生计，长久下来渐渐便形成了一个小集市。
　　走入南集市，杨枫放下箩筐，铺上一张残旧山羊皮，小心拿出自家最好的木雕饰件，一一陈列，希望能吸引入镇旅客。
　　维持集市治安的中年人向杨枫投来鄙视目光，心想就你这烂大街的木雕，全镇各家各户都有，前来探亲的旅游要买也买不到你杨枫头上。
　　对于中年人的目光，杨枫没有理会，这种目光在他身上出现了太多，早已习惯如常。
　　小镇名为相合镇，坐立在万山中间，离外界相距甚远，四面大山常年苍绿，白雾缭绕，如同朦胧如画般的仙境，杨枫静静望着大山发呆，等待入镇的旅客到来。
　　记得刚经过桃花街时，看到不少老人孩子聚在不灭火坑旁，手拿着各种肉串，架在了火坑上烤，阵阵肉香味随风扩散，那味道足以令他停下脚步，片刻后才不舍的离开。
　　再穿过一条街道，杨枫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稚嫩的朗朗读书声，那是镇的唯一一座书塾，教书先生是个好人，外号严师，杨枫五岁入学，七岁父母不在，之后再也没来上学，严师常常过来探望杨枫，在昏暗的灯光下，不厌其烦的手把手教杨枫认字，杨枫很珍惜那段岁月，严师陪他驱散黑夜里蕴藏的恐惧、无奈，如同父母般陪伴在身，让他度过了最迷茫的日子...
　　这是个美好回忆，同样是这些年来值得回忆的珍贵片段。
　　后来拜入吝啬成性的木雕师傅门下，经常夜不能归，之后就再也没见过教书先生来过了，这是杨枫的遗憾，每当失眠的时候，便会对着月亮诅咒木雕师傅，一遍一遍的重复诅咒，直到困意袭来，才会放对方一马。
　　再继续向前，杨枫路过一条神兽街，整条街道的左面整齐排列着一排排钢架，架上放着数十根巨大兽骨，随便一根，长度都有十数米，兽骨上雕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在阳光下闪耀光芒，甚是绚丽神秘，神兽街上的骨头据说是仙人留下，拥有不可思议的力量，时刻保护着镇上人们的安全。
　　传说就是传说，版本永远不止一个，大哥虎阳烈曾经当着杨枫等同年人面前说过，这些兽骨不是用来保护镇子的，而是留给有缘人的，牛子轩则大说放屁，从怀里抽出一本不知从何而来的老书，指着书上说这条街真名叫做赎罪街，这些神兽生前做了天怒人怨的大事，被神仙中人灭杀，抽取精华兽骨存放在此，用来震聂各方妖怪。
　　没读过书的虎阳烈哪会在乎书上记载？连名字都不会写的他据理力争，与那牛子轩吵得脸红耳赤，分不出高低，最后只能依靠拳头说话，揍得牛子轩鼻青脸肿，得意的哈哈大笑。
　　牛子轩只好撂下狠话，阴沉着脸快步离去。
　　穿过神兽街，离镇子集市不远处，一眼看到了一只巨大的石龟，四肢撑地，身体离地面约有二层楼高，底下自然成为了避暑躲雨，嬉戏打闹的好地方，被居民称为石龟亭。
　　石头巨龟神骏，张嘴仰头，似乎在对天长啸，龟甲和皮肤纹路清晰，无论远看还是近看，都与真实毫无二样，以杨枫雕刻多年的经验来看，依然很难相信到底谁能雕出这么个神骏真实的巨龟。
　　离游客到来还有段时间，来往路上走来不少贫穷人，摆上自以为能卖得出去的货物，静静的期待好运降临，此时杨枫不得不感慨，自从木雕行业落幕过后，小镇的确大不如前。
　　不多时远处传来阵阵欢笑声，望着走来的第一批旅客，集市众人开始吆喝，脸皮厚点的，或者说快要断粮的，会大胆走到游客身前，卖力推销起自家货品，不求热销，只求一天成功一俩次就好，杨枫也暗自打气，随手捧起最得意的木雕作品，高举身前，对着走来游客吆喝：“最精美的木雕饰件，价格优惠，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哦.....”
　　不厌其烦的卖力吆喝，在游客身前来回走动，最终成功吸引了几名孩童好奇，在家长身旁嚷嚷着要买，但都被无情拒接。
　　失望总会有，习惯就好，杨枫平静的走回摊位上，无聊打量着外来游客。
　　就在这时，同样推销失败的一名中年大叔，不由分说对着杨枫一顿臭骂：“你这个扫把星，干嘛要在我身旁摆地摊！该死的杀千刀，把爹娘克死了，要过来克我了是吧？”
　　“就你那比大便还要臭的嘴巴，不饿死已经是老天爷开恩了。”
　　杨枫怂了对方一句，毫不在意对方怒火，在这生活了十几年，被骂已是家常便饭，这中年人的骂娘技术也就是一般般，比他厉害的大有人在，就他那水平，也就只能吓唬吓唬小孩子。
　　狠狠瞪了杨枫一眼，中年人继续臭骂了几句，便回到摊位上，继续卖力推销。
　　眼看陆陆续续走入小镇的人群里，其中一个身穿青色衣服的年轻人，身后跟着两名老者，三人特别之处在于耳朵，耳朵尖尖的，不像是人，还有一位高大女子，个头约有两米高，同样也有两名老者跟随，一副高高在上的冷漠模样，挺令人不喜。
　　青色衣服的年轻人经过时，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碰了脚下的一颗石子，那颗石子便飞快撞向了地摊上的其中一颗木雕，把那脆弱突出部分撞得粉碎。
　　至此，年轻人从未转头看木雕一眼，而是潇洒从容远去，从后走来的高冷女子则停下脚步，望了杨枫一眼，说道：“他是故意的。”
　　杨枫盯着损坏的木雕沉默了起来，对高冷女子的话不闻不问，这让高冷女子大感无趣，讥讽骂道：“活该贫穷，连胆量都没有，其实你可以去杀...”。
　　一声咳嗽打断女子的话，在身后老者的暗示下，高冷女子最终没有说下去，由此至终杨枫一直低着头，任由女子三人走过，当女子的身影快要挡住前方年轻男子身影时，其身后一名老者突然探手向空中一抓，接住了飞来石子，看着这颗偷袭而来的石子，年轻男子寒着脸瞪了高冷女子一眼，准确来说是瞪着背后的杨枫，这颗石子便是刚才那颗击碎木雕的石子。
　　“看什么看，要不要打一场？”高冷女子强势，完全不在乎被人利用。
　　“哼，算你好运，本少爷今天心情好，大发善心饶你一命。”青年冷哼过后离去。
　　高冷女子同样瞪了杨枫一眼，由此之终，杨枫依然没有抬起头。
　　旁边的中年大叔笑着问道：“你不找他赔钱？”
　　杨枫摇摇头：“这个钱我要不回来。”
　　大叔开始乐了，接着问道：“为何要不回来？大不了报官，我给你作证！”
　　杨枫还是摇摇头：“他给我一石子，我给他一石子，打平了。”
　　大叔愕然，略有深意的望着杨枫，随后叹息摇头，不再纠结刚才问题，目光在高大少女背后游走，那憨厚的眼神顿时猥琐起来，喃喃低声说道：“这女人够劲，以我多年的经验来看，我晚上未必打得过她。”
　　杨枫疑惑的看了一下，好奇问道：“她武功很厉害？”
　　大叔愣了一下，不好意思的解释说道：“我是说晚上，晚上！”
　　杨枫用眼神示意还是不懂。
　　大叔恨铁不成钢的瞪了杨枫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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