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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双大红龙凤烛点亮了华丽的房间，入目的都是大红喜字和大红布幔，华贵中处处洋溢着喜庆。
凤冠霞帔的新娘子安安静静地坐在床边，等着新郎的到来。新房外，贺喜的客人熙熙攘攘，喧闹的声音几乎把屋顶掀开。
“三儿，”轻咳一声，柳淑柔压低声音，“现在什么时辰了？没想到成亲这么累人，你帮我倒杯茶吧，我渴了。”
“是，小姐。”柳三儿福了福，转身欲走。
喜娘一愣，挥着大红的丝帕拦住了柳三儿，“哎呦，我的好王妃，这王爷还没掀盖头，您可千万不能喝东西。这要是一个不小心弄花了您那美丽动人的红妆，小的可担待不起。您就再忍忍吧，想必王爷就快来了。”
不能喝水？柳淑柔黛眉轻挑。
“我们小姐身子娇贵得很，这一整天都没点东西入腹，要是饿出个三长两短，你负责赔王爷一个新娘子？”有她柳三儿在，谁敢让小姐不顺心，她就让他不顺心。
乖乖，好凶悍的丫鬟。
喜娘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小的哪里赔的出这样一个千娇百媚，又有福气的美人儿给王爷。小的只是小小的喜娘，只是这是前人教下来的规矩，成亲当天新娘子得等新姑爷掀了盖头才能吃东西。不然万一有个什么不方便的，也很难处理，王妃您就别难为小的，再忍忍行吗？”
“起来吧。”绣着百鸟朝凰图的宽大水袖轻轻地摆了摆，纤白的素手衬着喜庆的艳红，显得格外粉嫩。
“谢王妃。”重重地磕了个头，喜娘在柳三儿不满的目光中站回床边。
殷红的烛泪滴滴落下，慢慢地，龙凤烛已经燃到了尽头。
“小姐，戌时已至，往日你都已经就寝歇息了，可今天你却还没有水米未进，会不会很难受啊？”
柳淑柔臻首轻摇，“我还好。”
不过这屋外的喧闹声似乎已经渐渐平息下去，按理说，那个娶她为妻的男人也该过来掀盖头了，可这迟迟不见人影，是怎么回事呢？
难道说，她京城首富柳柠殷最宠爱的女儿这个身份在他看来如此不值一提？
如果是这样，为何还要上门提亲？
“我才不信呢！”柳三儿俏脸一沉，柳府又不是没办过喜事，她还真没见过戌时还不回新房的新郎官。不行，她要出去看看，她要把新姑爷给请回来，不然这新婚之夜要是只有小姐一个人独守空房，小姐以后还怎么在王府里立足。“我找姑爷去。”
“三儿，别去。”如果那人是诚心的，三儿这一去，显得她柳淑柔更没脸面。如果那人确有难处，她又何必急在一时，让他难堪。“喜娘，还是你出去看看，看看王爷什么时候才能腾出空子。”
切，还以为她能多受宠呢，首富的女儿又怎样，还不是长的干巴巴的跟风吹就倒似的，难怪王爷宁愿在外面应酬也不回来。
也对啦，谁喜欢抱着一块搓衣板。
想是这样想，喜娘还是诺诺地应了声，出门去了。
“小姐，要不然我先伺候你把凤冠摘下来好不好，那凤冠怪重的，可千万别给你压出什么病来。”柳三儿心疼地说，那凤冠是她伺候小姐戴上的，没有半斤，也有五两。小姐身子骨那么弱，要是折腾出什么毛病，她这个丫鬟得心疼死。
“再等等吧。”朱唇牵起小小的弧度，柳三儿的窝心让柳淑柔心情稍稍好转。
“那好吧。”撅起唇，柳三儿葱白的小手柔巧地揉捏着柳淑柔略显硬绷的肩膀。“小姐，我帮你揉揉，这个力道够吗？”
“还是三儿你最贴心，不枉我对你这么好。”
一片静默中，一炷香的时间又过去了。
“小姐，这都戌时三刻了，怎么新姑爷还是没来？还有那喜娘，一去就好半天，要不还是我去找找？”她可不能让小姐新婚夜一个人孤零零地过，这要是让别人知道，小姐以后脸往哪里摆啊……
“算了，你来帮我，我们洗漱一下，先就寝，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什么？不行！”柳三儿气得提高声音，“小姐，这是你的新婚夜，怎么可以一个人过！”
“我自有分寸。”
“小姐！”
“三儿，我说的话，你也不听了吗？”难道她真的太宠这丫头了？
“是，小姐。”
“诶，听说了吗？昨儿个王爷压根没回新房，看来这新上任的王妃也不怎样嘛。”
“对呀，听说王爷昨晚喝的醉醺醺的，后半夜还出府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找那个红颜知己了。”
“按我说呀，新王妃看上去风吹就倒，又不受宠，估计待不久咯……”
“嘘……别说了，主子的是非是我们能随便嚼舌头的么？快点干活，总管来了……”
哄的一声，这话如掉进水塘的大石头，惊走了一干嚼舌根的下人。
“总管，昨儿个王爷在哪歇下了？”新婚夜抛下有钱有背景的新娘，难道他不怕得罪柳家？
“回芷妃话，王爷昨儿个被圣上夜召，孤身出府后，至今未回。”管家福伯恭恭敬敬地回话，眼光瞟都不瞟蒋芷。
彻夜未归？是那位的杰作么？
“行了，你先下去做事吧。”帕子一挥，浓稠的熏香味在空中散开，蒋芷转身，袅娜的身姿摇曳如柳，处处透着娇柔之气。
“哟，这不是芷妃吗？大清早的，姐姐您这是散心来了？”
真是出门触霉头了，居然会碰到她。
蒋芷徐缓地转过身，看向来人，“妹妹你今儿个起的也不晚，看你房里的下人左一包右一盒的，这是要到哪儿去呢？”
陶芸巧笑回头，“这呀，是给新入府的王妃的礼物，虽然我们入府比较早，可说到底，淑柔妹妹是正室，我们是偏房，按理说，我们该去打个招呼。”顺便看看笑话。“姐姐您要不要一块去？要是没备礼物的话，妹妹这边可以匀点给您，反正这些东西我房里多的是。”
贱人，这是在说我没有你受宠还是说我不如你后台硬，都是妾，神气什么！
“妹妹有心了，姐姐一时没想到这层，倒是妹妹你玲珑周到。姐姐这就回去收拾一下，待会就过去给淑柔妹妹问安，既然妹妹你准备好了，就先过去吧。你也知道姐姐每次出门都要打扮好久，姐姐就不耽误妹妹你的时间了。”
“姐姐怎么说怎么是，妹妹送姐姐。”陶芸欠了欠身。
“恭送芷妃娘娘。”
“小姐，这王爷也太过分了，新婚之夜丢下你一个人独守新房，这天都亮了也还不见人影，也不见有其他丫鬟来服侍小姐你。这简直欺人太甚了嘛！”
柳三儿真的为小姐抱不平，想小姐在府里，那可是人人捧在手心，护在怀里的主，生怕小姐有一丝一毫的不愉快，老爷万事听小姐的也就算了，连府里其他的小姐少爷都争着宠小姐，恨不得把天上那颗月亮也摘下来送给小姐，只为小姐一句戏言。
可现在呢？
“好了，三儿，先别抱怨，过来帮我梳洗一下。”柳淑柔斜依床头，乌亮的黑丝散落一床，衬着如玉娇颜，印着红艳被袄，娇弱中莫名透出一丝妩媚。
“哦……”柳三儿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还是不懂为什么她快气死了，小姐仍是一副若无其事的平静样。
“小姐，这是你最爱的毛尖，二少爷特地从青州差人高价买回来，快马赶在你出嫁前送到的，说是怕你喝不惯别的茶，你先喝点。我再去给小姐蒸你爱吃的水晶珍珠糕。”
“你也刚到王府，知道厨房在哪吗？”轻抿一口毛尖，享受着茶水从唇齿间掠过的美好感觉，柳淑柔慵懒地开口。
“不知道，不过我可以问其他丫鬟，有嘴有脚的，又不是六小姐，我才不会迷路呢。”
“去，这话要让六妹听到，你又要倒霉了。”唇角轻鈎，柳淑柔笑柳三儿的不怕死。想六妹聪明伶俐，能说会道，嘴上功夫能把夫子说到装死，可就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天生的路痴，在生长了十几年的家里还能迷路，真是让人不得不感叹造物者的神奇。
“怕什么，反正六小姐不在。”难得脱离六小姐的利嘴摧残，她可算逃离苦海，以后再也不会有人为了水晶珍珠糕里面不放珍珠这种事来说她一整天了。
“就你贫，”放下茶杯，柳淑柔擦擦嘴角，“去吧，多做点，有‘客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