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妖现

　　取得了这股艮木之气后，苏杰也不敢久呆，老老实实返回了大家身旁。
　　邓守拙心中大慰，领着众人继续检查起昨日放下的陷阱来，希望能留住一两只猫妖，或者找出一丝一毫的线索，以追踪猫妖踪迹。
　　一路下来，铁夹子丝毫未动，在众人愈加失望的搜索中，最后几只铁夹子上终于出现了线索，那是一只普通的花脸狸猫。
　　“有猫妖在附近，此地也难有其他动物了，这花脸狸恐怕是那猫妖的子孙后代。”
　　邓守拙经验丰富，对此十分笃定，嘱托杨老六与冯刚两名老猎手，追查这只狸猫的来源之处，找到花脸狸猫的巢穴，那极有可能也是猫妖藏身之所。
　　反向追踪！苏杰倒是头一次听说。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下，杨老六与冯刚也不好不干事，硬着头皮根据自身常年狩猎的追踪术，四下寻找花脸狸的足迹，以求巢穴的具体位置。
　　没过多久，两名老猎手在一株四处可见、平平无奇的杂草面前产生了分歧。
　　杨老六端详了一番：”这颗豚草新长不久，可叶面上带了些泥渍，这几天一直没下雨，这泥渍应是花脸狸路过沾上的，狸猫应该来自东边。”
　　冯刚则看法不同：“花脸狸肉垫绵软，身体轻盈，尤其爱干净，怎会允许泥渍沾染在身，依我看，东边荆棘丛生，而西边不少兽径，明明是从兽径来的。”
　　两人争辩了几句，谁也说服不了谁，邓守拙决定将队伍分成两小队，一西一东，分别跟着两名老猎手查探，若是发现巢穴，不可打草惊蛇，寻到安全之处后以点火放烟为号再做聚集。
　　苏杰被分到了东边，与谭刀儿，游侠柳飞一起，跟随杨老六追踪，都是最近才被李府招揽的。而邓守拙则带着护院魏同、健仆王三石跟随冯刚往西追踪，他们都是李府的旧人，相对更为信赖。
　　右边荆棘丛生，铺满了细小灌木与杂草树枝，四人一边拿着柴刀开路，一边沿路警戒，走了半晌的功夫，还没到达人面山的山顶。
　　谭刀儿累的汗流浃背，不满地嘀咕道：“真是倒霉，为啥要走右边，这忒娘的全是荆棘，老子的裤管都被勾破了。”
　　杨老六老脸黝黑，瞥了他一眼，并不说话。
　　“嘿嘿，你真是个憨货，杨老六可比你机灵得多了。”柳飞偷懒地扬了扬手中柴刀。
　　“此话怎讲。”
　　“西面的那几个，全是李府的人，咱们这几个只是为了银子来的而已。”柳飞隐晦地暗示。
　　谭刀儿仍是不解：“所以呢。”
　　“看来你是真傻，杨老六替咱们找了条难走的路，刚好避过那些猫妖，送死都由他们去，这还不算机灵。”柳飞得意洋洋，苏杰诧异的瞟了他一眼，没想到这柳飞竟然有这想法。
　　谭刀儿惊讶地看着杨老六：“老杨，这是真的么？”
　　杨老六嘿嘿一笑，不好意思地露出一张缺了门牙的嘴：“俺从小打猎当然晓得，狸猫可是群居的嘞。”
　　这是表示默认了，这回连苏杰都不禁多看了杨老六一眼，这老头给他的第一印象是啃起猪蹄来速度一流，没想到这看起来老实地跟老农一样的老猎手，还有这避凶趋吉的心思。
　　苏杰暗自警惕，狸猫群居这一点他也未考虑到，这可不是好兆头。身为一个职业赌徒，他十分明白福祸相依的是什么意思，更不想在刚得到飞剑之法后，还没焐热就丧命于此。
　　“既然如此……”苏杰沉吟了片刻，立即决定，“咱们干脆就回原地休憩，免得浪费力气。”
　　于是四人光明正大地开始划水，刚回到分叉口，便看见不远处有狼烟燃起，直腾腾地往上升，整个人面山都足以看得到，颇为显眼。四人不敢犹豫，立即前往汇合。
　　冯刚带着人一路追踪，直追道一个洞口前停下了脚步。
　　这是一个硕大的岩洞，附近散落着一些扁毛，附近有些狼藉的动物残骸，上面还依稀可见到一些被动物啃咬出来的牙印，洞内腥臭可闻，仍谁都能看出来里面有不好对付的动物。见此情形，苏杰有些疑惑，觉得这场面好像有些眼熟，却不记得在哪里见过。
　　在洞口准备好了火把与武器防具之后，邓守拙决定趁着天黑之前入洞一探，以免猫妖趁着黑夜逃走。
　　还未点燃火把，守在洞口的冯刚突然往洞内靠近了一步，惊呼道：“夜明珠！”
　　“我的天，还真是夜明珠！”
　　“竟然有那么多颗！”
　　众人循着他目光往洞内一瞧，只见漆黑的岩洞中，隐隐挂着八颗翠绿的宝石，闪烁着翠绿的光芒。还未反应过来，冯刚脸上露出贪婪的笑容，已经直愣愣地往洞内走，正要去摘下那八颗夜明珠。
　　“止步！”
　　邓守拙急喝一声，扯了冯刚衣袖，谁知冯刚不顾拉扯，仿佛魔怔了一般，突然发足狂奔，邓守拙有修为在身，居然拉扯不住，任由他消失在漆黑的岩洞内。
　　众人脸色大变，谁都知道这里面绝对有问题，再瞧那八颗夜明珠，竟突然变换了位置，似有灵性般往内缩了一缩，却依然是两颗为一组，四组共八颗。
　　“那是猫妖的妖瞳！别盯着看！”
　　邓守拙疾呼，其余人才回过神来，立刻远离岩洞，不敢靠近分毫。这一幕实在太过可怕，猫妖的眼睛居然能勾人，众人的胆气一下子就被击碎了，新来的三人甚至开始惶恐地后撤，就此放弃。
　　“四只！里面有四只猫妖！”杨老六已经这诡异的一幕被吓破了胆，胆怯地往后退，慢慢地竟开始往回跑。
　　“跑！快跑！这妖怪邪门！”谭刀儿见到杨老六跑了，也跟着跑。
　　“走罢，咱们已经杀了一头猫妖，足够交差了！”柳飞也走了，听他所言，竟是打算去露营地拿那只尸首交差。
　　“胆小之辈，难成大事。”
　　邓守拙叹了口气，失望地看着逃跑的三人，也不加以阻止，反而扭头问苏杰：“你也是刚被请来的，你为何不跑。”
　　苏杰这时反而淡定了，反问道：“猫妖未除，为何要跑。”
　　还没拿到银子，跑个腿哦，况且我可是练气二层的修士，无论如何也要先见识见识猫妖的厉害。他在心里补充了一句。
　　“不错不错，此行当以周少侠记上首功，贫道替你在李老爷美言几句，好让你多得一些银两。”邓守拙笑盈盈地看了他一眼，继续道：“既然如此，不如由周少侠先行入洞，如何。”
　　苏杰：“实不相瞒，我今天肚子有点疼，实在不适合打头阵。”
　　邓守拙懒得与他废话：“魏同，你走前面。”
　　魏同犹豫道：“道长，这……”
　　邓守拙：“我这里有一张静心符，可提神醒脑，抵御妖物魅惑。”
　　苏杰：“道长，我肚子又好了，区区小事让我来吧。”
　　邓守拙：“……”他算是明白了，这小子年纪不大，却是个彻彻底底的人精，完全不要脸皮，是个无利不早起的老油条。
　　拿到静心符后，苏杰来不及细看，美滋滋地将其收进怀里，举着火把小心翼翼地往洞内走。他有信心也有把握，只要没有更可怕的妖怪，仅凭昨夜那猫妖的程度，他还是应付的了的。
　　那猫妖的最善魅惑，而且还是单体，他已经见识了两次，知道凭他练气二层的修为难以迷惑。更何况，这还能收获到一枚正儿八经的符箓，这玩意他眼馋了很久，想好好研究一下这符箓是怎么回事，如今打个头阵就能拿到一枚符箓，何乐而不为呢。
　　苏杰持着火把钻入岩洞，邓守拙带着其余人在后面相隔老远，谨慎地跟着他。
　　洞内潮湿黑暗，却什么异样都没有，走了数十步，前方豁然开朗，一个溶洞出现在他的面前。
　　苏杰退后几步，不敢深探，扭头喊了一嗓子：“里面有个溶洞，可能是猫妖藏身的巢穴，冯刚应该就在里面。”
　　“劳烦少侠入洞一探。”邓守拙的声音从后头传来。
　　我擦，这狸猫可是群居动物……
　　苏杰有些头疼，虽说单对单他一点不虚，但是面对数只猫妖的话足够他手忙脚乱一阵子，要是只身进入巢穴被围攻，那可不是闹着玩的，搞不好自己的小命就得交代在这。
　　四下打量了一番，他发现身旁的岩壁内有一个裂缝，大小刚好容他一人钻入……苏杰眼前一亮，贼兮兮地钻入裂缝内，将身子完全藏在缝隙里，对着洞外喊了一嗓子：“我要杀进去了，你们做好准备，若是我不敌猫妖，记得杀完猫妖，为替报仇！”
　　这话一喊出，他觉得气氛有些不足够，再补充了一句：“十年生死两茫茫，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还。”
　　诗句随着洞穴飘荡，激起几声回音，一股英勇就义地悲壮之感顿生。远远跟在后面的几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当下就有些感动。
　　“周兄弟仗义！若是咱们侥幸回去了，愿与少侠把酒言欢。”这话是护院魏同说的。
　　“若是少侠不嫌弃我卑贱，我愿与你俩共饮。”这话是健仆王三石说的。
　　俩人表完姿态，斜斜地瞅向郑守拙。
　　”贫道……“郑守拙觉得不说点什么有些尴尬，硬着头皮，“贫道愿…愿请你们喝酒。”
　　没什么实质性的东西啊，浪费了我的表情……苏杰叹了口气，安慰自己：仗义每逢屠狗辈，能交到这几个朋友，已经是他最大的荣幸了。
　　想到这里，苏杰不再犹豫，从缝隙内伸出一只手臂，狠狠地将火把丢进了溶洞，这一丢他使了全力，用了剑法中的掷剑技巧。
　　砰——
　　火把在空中划出了一个耀眼的弧度，重重地砸在溶洞峭壁上，碎裂成数截，油脂飞溅，爆裂出一团火星，在溶洞内四散。
　　“呲！呲！”
　　一阵骚乱的叫声从溶洞里传来，洞内之物受到惊吓，遍地乱跑，尖叫着窜出溶洞，苏杰死死地把自己塞进缝隙中，感觉通道隐有风声，数道身影已经从通道经过，往洞外跑去。
　　“好多狸猫！快出洞！”
　　“有猫妖！”
　　“别管那些狸猫！先杀了猫妖！”
　　外面传来手忙脚乱的杂乱声，夹杂着火把挥舞的风声，还有哨棍和岩壁的碰撞声。
　　趁着外面乱成一锅粥，苏杰钻出裂隙，冲着溶洞内打量了一眼。
　　溶洞内腥臭扑鼻，苏杰捏着鼻子，借着火把散落的余烬，看到地面上坑坑洼洼被挖了不少坑出来，都用碎碎的桦木枝叶细细铺着，做成窝的模样。其中有两个坑最大，足够躺下一个成人，想必就是猫妖的窝了。
　　溶洞的尽头，有一处漆黑地水潭，冯刚就在潭子里泡着，正面朝下，看起来已经死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