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妖兽

　　又是两天过去，早上杜月生来到县学，看到柳存峰已经到了，不过脸色很难看的样子，杜月生心道难道是猎杀蛮兽的赌约出了结果，柳家的捕兽队输了？
　　“柳兄，大清早的，怎么脸色这么不好看，难道是昨天晚上被暖房丫头给榨干了？”杜月生开玩笑道，他还真不是信口开河，柳存峰这家伙别看才十四岁，已经是身经百战，十四岁就在丫环的帮助下完成了从男孩到男人的蜕变。
　　“别提了，还不是那只该死的妖兽闹的。”柳存峰懊恼道。
　　“怎么，被许家捷足先登了？”杜月生问道，并没有留意到柳存峰话中的“妖兽”二字。
　　“没有。”柳存峰摇摇头，语气沉重道：“昨天傍晚时分，蛮兽在城东三十里外的云河庄被发现，几个家族的捕兽队和县衙的人前后赶到，谁知道那蛮兽并不只是蛮兽，而是一直妖兽，几家捕兽队和县衙的人损失惨重，几乎损失了一半的人手，云河庄被毁，上百人丧生在妖兽口中，我柳家的捕兽队也损失了七八个人，都是捕兽队中的好手。原以为能捡个便宜，哪知道损失大了。”
　　妖兽！
　　杜月生心中一惊，如今他可不是刚穿越过来时的小白，对于妖兽也了解了一些，蛮兽虽然强大，却只是依照本能行事，哪怕身体强悍、牙尖嘴利，一些练武之人配上武器也能猎杀，就像是郦城几个家族的捕兽队。但是更厉害的妖兽，已经不是普通练武之人能应付的，妖兽已经有了智慧，甚至掌握了各种神秘莫测的能力，非人力所能敌，一只妖兽的危害甚至比一群蛮兽更大。
　　“怎么会出现妖兽？那现在怎么办，官府可有对策？”杜月生焦急问道，他不能不急，如果妖兽去了杜家庄，杜家庄等于完全不设防，根本无法抵御，哪怕他不在乎杜家庄其他人的死活，可杜余氏还在杜家庄啊。
　　“不知道，如今也只能靠官府了，如今郦城已经关闭城门，已经不让出城了。”柳存峰有些丧气道，不过很快又振作起来，“县衙可是有朝廷龙图阁的学士大人坐镇，只要龙图阁的学士大人出手，区区妖兽根本不在话下。”
　　“龙图阁？”杜月生问道，“龙图阁的学士大人很厉害吗？”
　　“龙图阁可是朝廷最厉害的大儒集中的地方，只有成为文士才能加入，每一个学士大人都有神秘莫测之能，乃是我人族对付妖兽的依仗。”这时许银候到了，他用看土包子一样的眼神看着杜月生，带着几分炫耀道：“我二叔乃是朝廷进士，就是龙图阁的一员。”
　　“这么说，县令大人会请龙图阁的学士大人出手猎杀妖兽？”杜月生问道，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杜余氏的安危，哪有心思理会许银候的炫耀。
　　“哼！龙图阁学士坐镇地方，就是防止妖兽祸害百姓的，区区妖兽而已，学士大人挥手可灭。”许银候冷哼道，对于杜月生的态度很是不爽。
　　“那就好。”杜月生呼出一口气，只要官府有办法就好。
　　“哼！”许银候再次哼了一声，扭头回了自己的作为，没有在杜月生面前炫耀家世成功，心里对杜月生更加的不爽起来。
　　郦城县衙旁的一座华丽府邸内，郦城县令邱道全和县丞王鸿、县尉林大忠跟随在一个精壮中年人身后走进了府邸。
　　“几位大人请稍后，我家老爷随后就到。”进了大厅，让下人奉上茶水之后，精壮中年人说道。
　　“有劳李兄了。”邱道全三人连忙客气道。
　　别看邱道全三人是郦城权利最大的三个官员，面对精壮中年人却十分客气，此人身无官职，还是一护卫，却让郦城三个最大的官员以礼相待，因为他是坐镇郦城的龙图阁学士王文新的追随护卫。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龙图阁文士地位特殊，见官大一级，虽然王文新也不过是龙图阁的铜令学士，却也稳压邱道全这个县令一头。
　　过了半盏茶的功夫，一个锦衫中年人从内堂走了出来，此人面容儒雅，气质不凡，身上透出一股书卷气息，让人心生敬意。
　　“老爷。”精壮中年李明阳恭敬道。
　　“见过王学士。”邱道全三人也连忙站起来拱手行礼。
　　“诸位大人不必多礼，请坐。”王文新从容笑道，在主位上坐下。
　　“王学士，此番情况紧急，妖兽肆孽，城外百姓命悬一线，还请王学士出手铲除妖兽，还郦县一个太平。”邱道全开口道。
　　邱道全心中确实是焦急，治下出现妖兽，百姓死伤惨重，他这个县令负有很大的责任，如果再不将妖兽铲除，他这个县令也就做到头了。
　　“邱大人不必着急，王某坐镇郦县，自然责无旁贷。”王文新道，语气显得慢条斯理，“区区一只妖兽，王某出手必定手到擒来，不过……”
　　“王学士有何疑虑，还请明言。”邱道全道。
　　“几位大人也知道，妖兽身上的一些东西对我们文士大有用处，王某正想要炼制一些文器，还缺少一些材料。”王文新笑笑，眼中闪过一丝贪婪。
　　王文新觉得自己心里苦啊，身为龙图阁学士，身上连几样像样的文器都没有，郦城这破地方十几年都见不到一只妖兽，想要弄点材料根本没办法。如今机会来了，这只妖兽简直就是送上门的啊，只要杀了这只妖兽炼制几件上品级的文器，自己的实力就可以更进一层，说不定还能调到另外一个更繁华的城市坐镇，所以这只妖兽他已经看成了自己的囊中之物。
　　“王学士铲除了妖兽，那么这只妖兽自然是属于王学士的。”邱道全混迹官场多年，哪还不知道王文新的意图，而且他也没能力从王文新手中分一杯羹，倒不如送个顺水人情，“王学士为郦县百姓除去妖兽，救百姓于水火，事成之后城中百姓想必也会送上薄礼，以感谢王学士的大恩。”
　　“好，邱大人果然是心系百姓的好官。”王文新哈哈大笑，站起来道：“城外妖兽肆孽，百姓水深火热，事不宜迟，王某这就出城铲除妖兽，还郦县一个朗朗乾坤。”
　　“有劳王学士。”邱道全三人大喜。
　　“明阳，准备一下，随我出城。”王文新对李明阳吩咐道。
　　“是老爷。”李明阳应声道。
　　很快，王文新带着一众护卫出了郦城，在县衙衙役的引领下前往妖兽最后出没的地方。
　　因为担心母亲的安危，一整天杜月生都没什么心思读书，在焦虑中熬到了放学，杜月生没有第一时间去字祖庙，他来到城门口出看了看，发现城门果然已经关闭，禁止普通人出城，在城外妖兽出没的情况下，就算不关闭城门也不会有人去城去。然而不包括杜月生，因为担心母亲的安全，哪怕明知道自己回去也改变不了什么，但杜月生也迫切想回到母亲身边，这是在这个世界自己唯一的亲人，杜月生已经完全的接受了杜余氏成为母亲，又如何肯让杜余氏陷入险境之中。
　　“长老，我想出城，回杜家庄。”杜月生回到了字祖庙，对郑长文道。
　　“你担心你娘？”郑长文问，“你应该知道，就算你回去了，如果妖兽来袭，你根本改变不了什么，反而会陷自己于险地。”
　　“我知道，但是我必须回去。”杜月生神情坚定，一字一句道：“我娘还在城外，我要将她带来郦城。”
　　“孝心可嘉！但，老夫不同意。”郑长文赞许道，但话语却不近人情。
　　“长老！”杜月生高声叫道，眼中含泪，双膝一曲就朝郑长文跪了下去，“长老慈悲，小子自幼丧父，与娘相依为命，是娘含辛茹苦把我拉扯大，其中辛苦不足为外人道也。我杜月生为人子，纵使手无缚鸡之力，但如今娘可能有难，我又怎么能坐视不理！小子知道长老手段通天，恳请长老垂怜，让小子能回到娘的身边。”
　　“也罢，老夫就帮你一把。”郑长文叹一声，转身朝外走，“你就留着这里好好练字，你娘那里，老夫自由安排，你不用担心。”
　　“多谢长老，月生感激不尽。”杜月生喜极而泣，高声致谢。
　　即使对郑长文没有真正的了解，杜月生也知道郑长文不简单，有他出手，母亲真正杜家庄的安全必不会有问题，心中的一块大石总算落了下来，他擦干眼泪，走到书桌前拿起毛笔，开始今天的抄书工作，只是因为刚才情绪波动太大，无法静心，此时写出来的字大失水准。
　　“停下！”
　　一会后，郑长文回转进来，看到杜月生刚写的字大为恼火，对于书法的严谨，郑长文眼睛里是揉不得沙子的，他大声喝止了杜月生，严厉道：“杜月生，你看看你现在写的是什么东西！你书法练到狗身上去了吗？笔力透纸境界，你就写出这样的字来？”
　　“长老……”杜月生懦懦道，看到郑长文几乎要喷火的目光，他不禁缩了缩脖子。
　　“我知道你担心你娘，但这不是理由，更何况如今你娘那边不需要你担心。”郑长文恨铁不成钢，语重心长道：“练习书法，第一要素就是宁心静气，不为外物所扰，不能沉浸其中的练习根本没效果，如何能体会书法中蕴含的大道真理，如何与浩然之气产生共鸣？一个不能很好调节自己心态的人，在读书和书法这条路上，走不远！”
　　“长老，我错了。”看着郑长文眼中的失望神色，杜月生心生愧疚。
　　“老夫对你期望很高，如果你的表现不能让老夫满意，以后，字祖庙你就不用来了。”郑长文冷冷丢下一句话，转身走了出去。
　　看着郑长文的背阴，杜月生心里很不是滋味，觉得自己辜负了郑长文的期望，虽然不知道郑长文为什么会看重自己，但杜月生能感受到郑长文对自己的好都是真心的。为了不让郑长文失望，也不让娘失望，也为了自己的前途，杜月生深吸一口气，看向了挂在墙上的“宁静致远”几个字，进入书法的意境中，心绪慢慢的宁静了下来。
　　良久，杜月生睁开了眼睛，眼中已经是古井无波。
　　执笔、醮墨，重新开始书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