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文字把戏

　　随着那个原先被踹的奴仆匆匆离开，没过多久，他又回来了，还带着一个黑黑瘦瘦的青年，身形畏畏缩缩，看起来就是那种老实巴交的平民。
　　“弗莱老爷。”青年走到近前，对弗莱躬身一礼，他显然有些畏惧他。
　　“科特•莱斯，这位治安官大人有话问你，你要坦白、毫无隐瞒地回答他，明白吗？”弗莱指了指柯林，居高临下地叮嘱道。
　　“是，弗莱老爷。”听到有治安官问话，科特身体都颤抖了起来，治安官天生就给平民带来可怕的压迫力。
　　柯林看着这个畏畏缩缩的青年，外表上并没有伤痕或者其它类似被虐待的痕迹，当然，如果有那些的话，恐怕就不会被轻易带出来见他了。
　　“科特•莱斯？”他试着叫了对方的名字。
　　“是的，大人。”科特身体颤抖得更厉害了。
　　“听说你打碎了弗莱老爷的一个花瓶？”柯林问道，眼睛盯着对方，试图从他的表情上看出些什么。
　　一听他询问这个，科特身体一软，整个人都跪了下来：“大人，我是无意的，求求您，不要抓我，我可以在弗莱老爷家干活，弗莱老爷也答应了，只要在这里干满一年，他就不需要我赔偿了……”他身体颤抖得很厉害，语气里带着浓浓的恐惧，以为治安官是因为这件事来抓他的。
　　“站起来，科特•莱斯，我不喜欢别人下跪。”柯林皱起眉头，虽然帝国早就取消了跪拜礼，平民就算见到贵族也不需要下跪，但很多平民在面对强大势力时，还是习惯跪地求饶。
　　听到治安官严厉的语气，科特战战兢兢地站了起来。
　　“你确定花瓶是你打碎的吗？”柯林严肃问道。
　　“是、是的……”科特颤抖着身躯回答道，眼里满是恐惧和不安，生怕下一刻就被抓走。
　　看得出来，他并非迫于压力或者屈打成招之类，也就是说，他真的认为打破了弗莱的花瓶，这无论是不是出于弗莱的算计还是他真的不小心，总之他承认了这就难办了。
　　“是你妻子奎妮•莱斯请求我来的，她说你在弗莱老爷家待了半个月没有回去，所以很担心你。”柯林看了一眼旁边的弗莱，他面无表情，似乎没有听到似的。
　　科特却激动了起来，满脸期盼地问道：“大人，奎妮、奎妮她还好吗？”
　　“担心一个丈夫的妻子，你认为她会好吗？”柯林觉得要给他施加点压力，如果他真的迫于某种原因承认下来，至少在亲情面前会露出一点破绽。
　　然而科特却后悔痛哭不止，并没有露出他以为的那种冤屈和愤怒：“大人，请你告诉奎妮，我要一年以后才能回去，小莱斯就辛苦她照顾了，呜呜~~”
　　一个大男人，哭得伤心欲绝，柯林还是第一次遇到，不过这也让他彻底绝了通过对方找破绽的念头，他看向一旁正好整以暇看热闹的弗莱：“我想看看那个碎花瓶。”
　　“当然，当然，这没有问题。”弗莱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似的，挥了挥手，那个被踹的奴仆再一次离去了。
　　没过多久，奴仆回来了，手上提着一个用麻布包裹的东西，鼓鼓囊囊。
　　柯林接过这个包裹，打开后，发现是一堆瓷器的碎片，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本是个花瓶，但想来有万全准备的弗莱不会在这种小事上耍花招，所以这应该是那个花瓶的碎片。
　　既然已经成了碎片，想要看出它是被“不小心”摔破的还是有人故意砸碎的根本不可能，所以这个线索也断了。
　　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前提之下，柯林只有速战速决了，虽然认为这未免有些便宜了对方，但想到自己是受那个年轻的母亲所托，要带回她的丈夫，至少他不准备食言，也不会看着那个光屁股的小孩一年之内见不到他的父亲。
　　“我想知道，这个花瓶，它值多少钱？”柯林捡起其中一块碎片，问着弗莱。
　　“12枚银币，是我从瓷器之领带回来的，车马费我都没有计算。”弗莱微笑着说道，他似乎已经确定了这个治安队员没有任何办法了，只能从花瓶上的价值上着手，但这一切，他都已经有了安排。
　　“12枚银币吗？”柯林看了看手中的那块碎片，内侧似乎还有一小行字。12枚银币，差不多是三分之一的金币了，要知道，他被征召去前线三年多，遣散费总共也就19枚银币，如果这个花瓶真的值那么多钱，还真的是一件奢侈物。
　　“是的，这一点您可以去瓷器之领确认。”弗莱肯定地说道。
　　“不用去那么远，我想只要去一趟帝都就可以了。”柯林微微一笑，把有字的那一面碎片向着弗莱，上面的字迹虽然小，但认真看的话，还是可以清晰地看出来——帝都摩尔区圣弗朗街114号，大陆历1600年5月1日。
　　看到这行小字，弗莱面色猛地一变。
　　“所以，你有什么想说的？瓷器之领的东西我不否认价值昂贵，但是拿帝都制造的次货来冒充高级货，并且以高级货的价值要求一位帝国公民进行赔偿，这已经触犯了帝国律法，弗莱先生，不用我跟你科普律法知识吧？”柯林还真没想到，原本他都已经做了自己掏腰包的打算，结果却又让他抓到了一个把柄，只能说，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啊，对方也许完全没想过会栽在这行不起眼的小字上。
　　弗莱面色变了又变，但他并不准备认输，大声说道：“就算不值12枚银币，最少也价值两枚银币，而他根本不可能拿出两枚银币来，所以留下来给我干活作为补偿，这并不触犯帝国律法。”
　　“可你却要求一年之期。”柯林淡淡一笑，“据我所知，一个成年人如果努力做工的话，一年怎么说也有三四枚银币的收入，这还是保守估计。所以，也就相当于你以两枚银币的薪金，却要求对方做三四枚银币的活，那么你告诉我，这在帝国律法之中，是一种什么罪行？够不够我把你带到治安所去？”
　　弗莱面色大变，眼前这个治安队员说的话他非常清楚，帝国律法是神圣而严苛的，比如等价交易，如果一方有欺诈行为，就算是多要了一枚铜币，那和一千枚铜币没有什么区别，就是欺诈罪，一旦核实，罚款以百倍来计，同时进行欺诈的一方，还要进治安所接受治安官的惩罚。
　　“是他说的一年，我可没说是一年！”眼见事情变得严重起来，弗莱开始辩解起来。
　　“刚刚他说了，你没否认。”柯林指了指科特。
　　“我也没有承认。”弗莱辩解道。
　　“弗莱先生，你真的要跟我玩这样的文字把戏吗？”柯林皱了皱眉，冷声说道，话里带着威胁。
　　弗莱脸色阴沉，但这时候也知道不妥协不行了，尤其这个治安队员还那么难缠：“好吧，你可以带走他，花瓶的钱不用他赔偿了。”
　　“这可不行。”柯林摇了摇手指，“据说你还欠了他的薪金？”
　　弗莱面色一怒，只想赶快把这个讨厌的家伙打发走：“只是32枚铜币而已，我给他！”
　　“还有，他在你这里做工了半个月，就以每天一枚铜币来计算，一共是15枚铜币。”柯林又补充了一句。
　　弗莱气急，真的想立刻甩头就走，但还不行，他没有给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