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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苏州捕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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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桉煋扔下一锭银子在装满首饰和脂粉的梳妆台上,一旁衣衫凌乱的女子脸上还未来得及浮上欣喜的笑容,就听见对方好听又低沉的声音说道,“这几日我都要外出公干,所以不会来。”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女子低头道,略有些失落。
  徐桉煋轻嘲,却并非为着女子,“自然,该回来的时候就回了。”
  苏州有名的青楼,这样的晨光里,平常人家早就起床。而这里却陷入前夜的纸醉金迷中,尚未苏醒。徐桉煋带上房门,轻车熟路的走下楼,他知道这里哪间房里躺着烂醉如泥的知府大人,也知道苏州首富钱百魁的相好姑娘是谁。“狗官恶商。”他轻啐了一句。
  苏州的花街柳巷都临近苏州河,所以晨光里都沾染了雾气,徐桉煋将要开始了一天的工作。他的工作无非是穿上那身颜色晦气的官服,整顿一下市容市貌,月初的时候收收各家铺子摊位的税,或者替西市口卖菜的王大娘抓一抓那个上了房顶就下不来的蠢猫……
  “他娘的,每日点卯的时候就不能手脚利索点。”又是那个李老头,徐桉煋不耐烦的“啧”了一声,掏了掏耳朵,“一把年纪了,能不能小声点?”
  李老头其实并不老,不过因当了十多年的捕头,资历比众人老罢了,他把刀挂在腰带上,“闻着你那身上的脂粉味,昨晚又去找你那个什么春姑娘了吧?年纪轻轻,不好好保养身子,等老了有你的苦头吃。”
  徐桉煋对别人质疑他作为男人的本事向来是十分不服的,“我腰力好着呢,倒是你,什么时候给你家那三个丫头添个弟弟?”
  李老头酒糟鼻一哼,率先走出衙门巡街去了,徐桉煋心情大好,哈哈一笑,也紧随其后。
  巡街半日,太平无事,略过不提。
  “老板,来一碟酱油热螺蛳,卤汁豆腐干,再一瓶烧刀子。”徐桉煋招呼了一声酒保,拉开自己常坐位置的条凳,接过手脚麻利的小二递上的酒壶给李老头满上一杯。
  “老李,咱们共事也有两年多了吧?”
  李老头一气喝完碗里的酒,啧啧直砸嘴巴,“一般说这种话的人,不是要和你分手,就是要和你借钱。我你是知道的,那点俸禄还不够一家人花销呢。”
  徐桉煋白他一眼,“我跟你借钱,你先把上月欠我的十两银子还我吧。”
  李老头老脸一红,“上次不是你借钱,二丫的病就……”
  徐桉煋摆摆手,“你我兄弟,不说那些。有件事我不瞒你,我等的人就要出现了……”
  李老头一激动差点站起来,“就是……”他压低嗓音,“就是你的那个仇人?”
  徐桉煋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昨日得到的确切消息,我等这一天已经太久了。”总算不负师傅重托。
  李老头道,“说吧,有什么老哥哥能帮上忙的?”
  徐桉煋笑道,“你有老婆孩子,我会让你跟着我去送死吗?我只是想把一些身后杂事托付给你,也好叫我心无牵挂的去。”
  李老头点点头道,“你说罢。”
  “我那小院虽值不上什么钱,总比你现在的住处像样些,大丫如今十一岁,是个大姑娘了,总一家人挤在一起不像个样子。还有拥翠坊的春惜姑娘,跟我这么些日子,别的我是做不了什么,你去替我把她赎出来,叫她嫁户老实人家过安稳日子去罢。”
  交代完自己的事,徐桉煋心情轻松,一口一个螺蛳,倒是李老头的心情莫名的沉重起来。
  他们所不知道的是,就在这样一个看似平常的日子,却有几方人渐渐在苏州汇集起来。
  “西塞山前白鹭飞,桃花流水鳜鱼肥。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苏州河中来往不绝的某只小船传来一阵浅笑低吟,念诗的人放下手中的酒杯,向外间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的男子道,“苏兄,今日你再钓上一条肥鱼,便也勉强应得此景了。”
  那被唤作苏兄的男子哂笑道,“不过念首前人的酸诗罢了,就想吃顿免费的午餐,你这算盘打得也忒好了。”
  船舱中人立即虚眉假眼地咳嗽起来,“如今我可是病人,你还想让我干活,你好狠的心呐。”说罢立即扶胸大咳起来。
  “你少来,一路上净拿你那内伤吓唬我,我可不上你的当了。”
  “是吗?”船中人笑了,语调听不出一点异样,不着痕迹的擦去那抹暗红,“苏兄果然是聪明过人,同样的把戏都骗不了你了。”
  “就快到了。”
  从船舱中走出一位身着天青色袍子,脸色苍白的少年。空气里已弥漫着桃花的气息,混合着渔娘特有的吴侬软语的苏州小调,叫人沉醉。
  “苏州果然人杰地灵,但愿我也能沾沾这福地的福气,痊愈有望。”
  “自然,你能跟着我苏瑾这样一位天下第一绝世美男子,自然是有福气的人。”
  “苏兄一言不合就自夸,脸皮果然是天下第一。”
  “……”
  东城门口,一辆装饰华丽的青色马车被拦下来,“停下停下,车上坐的什么人?”守城的士兵呼喝着。
  那领头的中年人见惯了这种场面,连忙迎上来,手里的钱袋利索的塞到那士兵的手里,“小哥,这是京城来的伶人,素素姑娘,知州大人点名要来给东厂掌班崔大人贺寿献艺的。”
  那士兵点点头,又掂了掂钱袋的分量,道,“今日是通知了有个素素姑娘来,但你也知道,正是为着给崔大人贺寿,如今才盘查得这么严格。你且叫那姑娘掀起帘子,咱们兄弟远远看一眼,便算查过了。”
  过了城门,那车身微微一震,车内方才屈身藏于车内顶棚的男子翻身下来,“所幸这车乃‘天下第一巧匠’所造,方能隐藏我的身形。”
  那素素姑娘拾起一把团扇掩嘴笑道,“如今这第一关过了,第二关公子当如何呢?”
  那公子微微一笑,触及身侧由布条包好的武器,“届时自然要委屈素素姑娘千万藏好,不要现身啦。”
  素素娇笑,“公子要为民除害,小女子自然不会拖公子后腿,不过……”她坏坏一笑,“我有句话,公子可否听人说过你是……”
  那公子回头看着素素,车帘外漏进一丝阳光,他的睫毛在脸上投下长长的阴影,明亮的眼睛湿漉漉仿佛深不见底的湖水,素素只觉得呼吸一窒,他郎声笑道,“说我是天下第一美人是么?”
  明朝皇帝设立东厂,东厂首领又称东厂掌印太监,是在刑部,都察院,大理寺三个司法机关以外,直接听命于皇帝,执掌“诏狱”的特务机构。东厂掌印太监,仅次于司礼监掌印太监,官衔全称“钦差总督东厂宫校办事太监”。
  由于探查情报,捉拿要犯,办事能力十分出众,深受皇帝信赖,东厂首领的下属也成了各地方官员的巴结对象。今日由苏州知州出面主办,数十名地方官员陪同的,正是东厂厂公手下掌班崔德贵的寿宴。崔德贵乃十二颗掌班之首,深的厂公信赖,又是苏州人士,如今到苏州公干,借此机会多来捞些油水原是分所应当。
  摘星楼顶,方才于船中下来的面色苍白的少年合拢手中赏玩胜于纳凉的折扇,“如今八方的牛鬼蛇神都来了,咱们倒可以瞧上一出好戏了。”
  苏瑾站在他身侧,“你还算漏了一个?”
  “谁?”少年忽地莞尔一笑,“是了,这位崔大人本身也是位不可小觑的人物呢。”
  抬着东厂掌班崔德贵的轿子,由一队人领着,从城门进入了苏州府衙之内。
  苏瑾道,“你可看清了,明面上的护卫就有两个小队,那两个戴尖帽,着白皮靴,穿褐色衣服的小队长,都是个中好手,以我一人之力,只怕……”
  “怕什么呢,苏兄,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嘛。”
  今日全苏州最豪华的青楼,拥翠坊,已被人包场了。
  苏瑾晃了晃手背上幽幽发亮的标记,“这个可有意思,这是什么?”他的同伴手上也被门口查看名帖的人盖上了同样的标记,“这是西域的萤石所制的萤石粉。”
  “怀远县县令二公子来贺。”门口的人看了他俩的名帖之后道,“二位里边请。”
  苏瑾憋住笑,真正的怀远县二公子被捆在回雁峰的后山上,此时此刻还以为被土匪打劫了,正哭哭啼啼的写信叫他老爹拿肉票钱呢。
  走进拥翠坊,室内装潢布置不俗,又有各色鲜花装点,气味也十分清新,“崔大人就快到了,手脚都麻利点。”一个女子站在大堂中央指挥着来往的仆人丫鬟,“这个放那边去……”
  “安老板。”那女子一早就瞧见了进门的苏瑾二人,听得那少年唤她,才装作刚发现的样子,“哟,您来了,位置早就给您安排好了,随奴家来吧。”
  少年笑道,“如此有劳安老板了。”
  穿过人潮拥挤的大堂,走上二楼,安泠一边引路,一边笑道,“今日来的都是朝廷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好多当差的,可唬得我大气都不敢出。”
  少年自然明白她话中警告的意思,却笑着说道,“安老板说笑了,这些人还入不了安老板的眼吧。”
  引得二人进入了一间安静的隔间,安泠的脸上失去了笑容,冷冰冰地说道,“你到底还是来了,你是真想毁了我这拥翠坊?”
  “安姐姐说的哪里话?我可是真来请你治病的。”少年伸出手腕道。安泠迟疑片刻,手搭上少年的手腕,“你竟伤的如此之重?”
  下山近三年,半年时间安身,又等了一年半才得到回山任务,如今这一桩也是最后一个任务,只有完成了这些任务,他才有资格重回锦衣卫。当年那一拨同期,是否都早已返回师门了。
  徐桉煋取出封藏许久的刀闸,重新检查了一边刀匣内的机簧弹片是否正常,又细致的为关节齿轮处上了油。抽出腰间的匕首,很锋利。最后他拿上自己的单刀,很重,很趁手,只需稍一用力,即可砍断敌人的骨头。很好,一切都很完美,徐桉煋满意的点点头,将一个黑色的油绸布袋塞到腰带间,融入了墨一般的夜色中。
  拥翠坊专门为素素姑娘空出的阁楼里,两个素素姑娘正互相望着对方,“如何?”其中一人问道,连嗓音也一模一样,已有心腹前来传话,“那我就去了。”
  “各位大人,今天为着给崔大人贺寿,特意请了京城里最出名的伶人素素姑娘。”安泠拍了拍手,一名身材高挑,面遮薄纱的女子从暗处走出来,又有一小厮搬来一架箜篌,她不卑不亢的施了一礼,“小女子素素,见过各位大人。今日小女子奏一首《天保》以贺崔大人大寿。”
  那崔德贵听了便道,“此乃贺周王的曲子,你且换一首。”
  远坐角落之中的少年心头微微一哂,这姓崔的,肚子里倒还有二两墨水。
  一曲毕,众人皆是沉醉其中不可自拔,李贺《李凭箜篌引》中曾曰,“昆山玉碎凤凰叫,芙蓉泣露香兰笑。”此女子虽身在风尘,却乐器技艺如此高超,实是让人佩服又可惜。少年看着那素素姑娘忽而笑着低声对苏瑾道,“苏兄,这姑娘可真美呀,你猜,崔大人有没有被她迷住?”
  “你来给我敬一杯酒吧。”听完一曲久久未曾发言的崔德贵终于对素素道。
  “崔大人,今晚就留下素素姑娘?”一旁的知州达人笑道。“素素姑娘还是个清倌呢。”
  “知我者,吴兄也,哈哈哈哈。”一旁倒酒的素素默默不语,那苍白脸色的少年冷眼旁观,倒觉得崔德贵似乎有点心不在焉,美人在侧,却并没有一味痴迷于对方美色,他转头看了苏瑾一眼,此刻不是最佳时机。
  “什么人?!”崔德贵噌的一下站起来,而后一个,不对,应该是两个,不过另一个人已是一具尸体,被当做挡箭牌般举着进来的。
  “这位素素姑娘我见犹怜,却要陪你这等糟老头子,真是鲜花插在牛粪上了。”一个手持单刀,一袭夜行衣,背负刀匣人闯了进来,正是苏州捕快徐桉煋了,不过此刻他黑巾覆面,无人认出他来。
  有刺客闯入,那些贵宾女眷吓得东跑西窜,那少年也不动声色的拉着苏瑾躲到柱子后面,少年一面低声惋惜,“一刀摸了脖子多好,非得要耍帅。”一面还十分投入的作受惊状。
  苏瑾道,“此刻当如何?”
  少年道,“英雄嘛,出场自然是要耍耍帅的,他不动声响就解决了外围的守卫,不仅功夫远高出你我二人,且一定不是一个人来的。”
  崔德贵道,“安老板,你竟敢勾结刺客,谋害朝廷命官。”
  安泠吓得花容失色,紧紧扣住身旁的柱子,“哎呀,大人,奴家可万万不敢呐。”门外已响起了悉悉索索的官靴着地质地的特有响声,似乎和刺客的同伙已交上手。
  少年背着众人的视线,不知从哪儿掏出一个火折子,大叫了一声,“妈呀!着火了!”火势立即冲天而起,堵住了想要逃走的人的路,也阻断了外援的路。
  就是这一声大喝,先前已闪电般被挟持的崔德贵,挟持崔德贵的徐桉煋,手持酒壶站于一侧的素素,三人都动作起来,那崔德贵不知使了何种轻功,身法鬼魅的脱离了徐桉煋的控制,“素素”手疾眼快酒壶已砸向崔德贵,在他堪堪躲过袭击时,前者已拔出横梁之上的长枪。
  那“素素”竟用一男子的声音郎声道,“这位兄台,不好意思,狗官的命是我的了。”
  徐桉煋暗道不好,三人立时缠斗不休,“素素”道,“方才放火的兄弟不也是来取狗官性命的么,再等下去,煮熟的鸭子可要飞了。”
  少年摸着下巴肯定的评价,“这位小同志,你很不厚道呀,这么快就把我卖了。”他一脸和气,一副商人嘴脸的抄着手,从暗处走出来,“二位少侠,反正大家都是为民除害对不对,顺手还能赚个江湖暗杀的赏钱,你们干嘛不合作呢?哎呀,这一脚天柱脚耍得好。”
  被二人逼入墙角的崔德贵,见自己身边的护卫都已被那个白脸少年的同伴解决,怒极反笑,“好好好,想不到,本官今日倒有幸领教了寒家落帮主的好手段。”
  那白脸少年笑道,“你被他二人缠斗多时,怎反说领教了我的手段?”
  崔德贵扬天一笑,“安老板方才虽明向我求饶,实则在柱子后面打开了火油硝石的机关,否则你一扔火折子,怎会顷刻大火四起?这萤石标记,虽然我身上没有,但他们其他人都有,这标记的液体之中,也被你下了迷药吧。此刻我功力渐失,也全是拜你所赐。朝廷与你寒家井水不犯河水,你今日为何要来害我?”
  少年道,“本来是没仇的,怪只怪你在江湖上的赏金实在太高了。你也知道,这两年生意不好做,我倒不是想做什么为民除害的英雄,但是手下一堆兄弟要吃饭,委屈你了崔大人。”
  崔德贵气急,奋起余威,想要击退与他缠斗的徐桉煋和素素,那寒家姓落的帮主,向来在江湖中出了名的功夫低微,全靠些阴谋诡计安身立命,因而他想擒了他做人质。
  徐桉煋一拍刀匣,长余七寸闪着毒液光亮的长针急射入崔德贵体内,他单刀刀刃脱手,刀刃竟连着刀柄内的铁链,捆住崔德贵,将他卷走。
  徐桉煋夹住崔德贵的尸首,反手一摸,一只拖着钢丝的箭头弹射出去,携带着他向远处飞去,“在下多谢姑娘了。”他特意把姑娘二字咬得很重,片刻间已不见踪影,只余笑声还在回荡。
  被大火熏得直咳嗽的安泠对楼上三人道,“还不快走?”
  拥翠坊密道内,安泠举着照明物的夜明珠,咬牙切齿地说,“老娘这么多年的心血就被你们几个莫名其妙的毁了,最后就剩颗夜明珠当跑路费。”她忽然回头,“姓落的,你不给老娘赔偿费,老娘也把你的回雁峰烧了。”
  那姓落的少年大方的说道,“那你去把回雁峰烧了,反正我们在乞丐窝,啥也没有。”
  “素素“,苏瑾:“……”
  安泠又道,“那你把你这手下抵给我,这次我要去金陵开一家鸭店。”
  落姓少年喜道,“好呀,正好这次丢了崔德贵,到手的钱跑了,没钱给他们发工资,我也不敢回去。苏兄你就跟着安老板出卖一下你的色相,养我一些日子吧。我瞧着这位女扮男装的兄台也甚是有一番姿色,不如我们四人合作,共商发财大计呀?哇哈哈哈哈……”
  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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