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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谁在说谎? 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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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很快开始暗淡下来,太阳的余晖照进大殿之内,拖出朝中百余人黑压压的身影。
  文武百官仍肃静地立在朝堂之上缄默不语,一日下来只寥寥喝了几口水,似乎大和国有规定,在皇帝弥留之际,合国上下四品以上官员必须留在宫中侍疾,加上皇帝三日前的承诺,日落后便是太子继承皇位之时,所以殿中大臣无论老少均不可擅自离开。
  纹狐故作气恼地跺了一整个早上的步,此时早已没了力气,同洛奇一起坐在了红毯之上,两个不知何时已经互相依偎着睡着了,看着倒是十分怡然。舒伢与月寒仍旧靠着金漆的大柱闭目养神,叶之夏握着皇帝的手静静坐在皇帝的膝下,未言语,未合眼。而太子则是面露笑容,似乎满怀期待地看着大殿外正在渐渐暗淡的天色,一心想着天黑以后殿外的一切便是他的天下。
  朝堂之上鸦雀无声,此时坐在红毯之上的那个瘦小身影突然美美地伸了个懒腰,在他身旁的蒙面少女也醒转过来,洛奇满足地笑道:“睡的好饱啊,时间好像快到了呢。”
  太子勾唇一笑,觉得这小鬼倒是识趣,故笑着应道:“不错,本太子登基的时辰就要到了。”
  洛奇站了起来,拂了拂褶皱的袍子道:“不是不是,是令堂醒来的时辰要到了。”
  太子一怔,这小鬼刚说什么?!
  叶之夏不解道:“我父皇要醒过来了?你不是说要睡上二十几天才能恢复?”
  洛奇露出一个奸计得逞的坏笑,道:“我怎会给区区一个凡人下那么重的麻痹散?我只放了一小点而已。”
  纹狐不出所料地拍了拍洛奇的头道:“我就知道你这小家伙再没心没肺,也不会那么没心没肺的。”
  纹狐此话似乎在夸洛奇,可却让洛奇听着不是很愉快,但也没多作计较,而是大声道:“我若说国主陛下在日落之前就能苏醒过来的话,还不知道这位仁兄会不会再耍什么花样呢,倒不如瞒着他,让他一起在这等到日落,等到国主苏醒的时候,而不是等到他坐上王位的时候。”
  “你——”太子看着那少年一脸嘲弄的样子,瞬间气得说不出话。
  洛奇走到昏迷的皇帝身边,取出一支玉瓶倒出一颗丹药放进了国王嘴里,应该是猛毒草的解药。
  丹药一服下,皇帝就立竿见影地醒了过来,叶之夏激动道:“父、父皇,您醒了!”
  皇帝的状态仍有些迷迷糊糊,他浑浑噩噩道:“这是怎么了?朕怎么睡着了?”
  太子一见皇帝苏醒便焦急地冲他喊道:“父皇,殿外已是日薄西山,您承诺过日落之时便是儿臣即位之时,您可切莫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出尔反尔!”
  太子此言一出,皇帝的神智当即清醒过来,他看着殿外,漠然道:“天,还没黑呢……”
  他站了起来面对满朝文武,随即肃然道:“太子贵为一国储君,残害手足,谋害皇叔,甚至谋害朕,其行罪无可赦,朕即日废其太子之位,贬为庶人,囚于天牢终生不得出!另朕另立四皇子叶之夏为东宫太子,众爱卿可有异议?”
  朝臣沸然!
  太子激动道:“你不是父皇,你被这些妖人控制住了心智,你根本不是父皇!”
  皇帝倒是十分冷静道:“他们若能控制朕的心神,为何不控制你当即承认你的罪行?”
  “我有什么罪行!?你说我残害手足,谋害皇叔,还谋害您,这些事我什么时候做过!您三日前承诺今日让我即位,此时却又反口,还要诬陷于我,言行如此相悖反常,还说你不是被妖人控制了心神?”
  “朕若不施这缓兵之计,夏儿能平安回到宫里来吗?叶之平,你暗地里都做了些什么你心里有数!来人,将这个逆子给朕拖下去!”
  此时朝堂上属于太子一党的大臣纷纷跪地,惊呼道:“皇上,息怒!皇上息怒啊!这其中定有误会,误会啊!”
  “哈哈哈哈哈……”叶之平此时突然怅然笑起,眼中犹自带着一丝自嘲和恼怒,“所以您从来就没有打算将皇位传于我,您立我为太子不过是为了给叶之夏当挡箭牌!什么残害手足谋害皇叔,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此时叶之夏亦怒,他道:“欲加之罪?二皇兄三皇兄和二皇叔是怎么死的,你心里比谁都清楚,连父皇的病都你造成的!我在外游历的这三年,遭受多少刺客的伏击,难道通通是假的!?”
  “哈哈哈——”叶之平仍状似疯狂地笑着,“叶之夏,其实你才是幕后主使吧?在父皇面前讨巧卖乖,借为父皇寻药游历民间,实际上你特地远离朝廷,暗中却操控杀手,害死了两位皇子和王爷,如今父皇对你的一片孝心深是感动,甚至听信你的挑唆认为是我残害手足至亲。叶之夏,你若什么都没做,此时太子之位怎会落到你头上?而我真机关算尽,为何你还活得好好地,为何我最后落得一个残害手足至亲被贬为庶人的下场!?”
  叶之夏哑口无言。
  他确实什么都没做,他只是空有一片孝心,如此他的父皇愿意把皇位传给他,这不合理吗?
  叶之平又道:“叶之夏!我可不认为你的一片孝心能感动得了这杀伐果断、寡情绝义的男人!他当年是如何坐上皇位的,他自己心知肚明,如今我不过是效仿他罢了!”他似乎不愿再争辩下去,从袖口攥出一枚虎符,道:“众将领听我令,传宫外守城精兵入宫勤王,四皇子叶之夏携妖人迷惑皇上,其罪当诛,朝中若有反抗之人,格杀勿论!”
  站在叶之平身旁的三位将领才方领命,殿外便匆匆跑来一名小兵,在叶之平耳边耳语了几句,他顿时一脸惊色,这时洛奇笑着道:“你是想召那些举着火把、样子傻乎乎地站在宫门外的那些像木雕一样的家伙吗?不用白费功夫了,他们不睡上三天是起不来的。”
  叶之平大怒,“你这个小鬼对他们做了什么!”
  叶之夏道:“皇兄,你可别看他只是个小孩,你派的那‘玄林四煞’便是他解决的。”
  叶之平震惊,原本他们说他残害手足至亲全然是无凭无据,只要他据理力争他们也奈他不得,如今他出示了虎符调兵却是坐实了他逼宫的事实,如此无论如何也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叶之平低首突然又冷冷笑了起来,“好,很好。叶之夏,难怪最后皇位落到你的手中,原来你不仅心思缜密,还早有奇人护在左右。不过你不要得意太早,你如此百般筹谋心机用尽,你觉得父皇容得下你吗?他最是猜疑膝下的几位皇子,如今你医好了他,他一旦多活几年,膝下有望继承皇位的却只有你一人,以后他猜忌的会是谁?”叶之平看向皇帝,“还有你,你别以为叶之夏当真一片孝心,我承认我确实派刺客刺杀他,但二弟三弟和二皇叔却绝不是我下的手!枉你聪明一世,最后却被这看似纯良的四弟玩弄于鼓掌之间,哈哈哈哈哈。”
  皇帝肃着一张脸,冷冷道:“说够了吗?来人,押叶之平入天牢!”
  三名武将立即护住了叶之平,叶之平冷冷一笑道:“老头子,你认为此时你还有兵可以用吗?虽然我安置宫外的那些精兵暂时不起作用,但你卧榻多日,早已失了兵权,你……”还没等叶之平说完,殿外一阵脚步声响起,随即大殿内涌进一队金甲士兵团团将叶之平和三名武将围住。
  皇帝道:“叶之平,与朕斗,你还太嫩了。”
  叶之平一脸惊色,在他被押出宫殿之前,只听到他竭力嘶吼道:“我知道了!都是你,一切都是你——”
  皇帝冷冷地看着自己的大儿子消失在大殿尽头,此时才上前几步对着殿下众臣道:“朕身染重疾,常年卧榻,实在难当大任了!故今日,传位于我儿叶之夏,即日起,他便是大和国的新帝!”
  殿下众臣面面相觑,有寥寥几人率先跪下,引得文武百官纷纷俯首下跪,翕然同声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叶之夏面对此情形,慌张地对着皇帝道:“父皇,您现在身体已经无恙了,您不须要退位啊!”
  “傻孩子。”皇上轻轻地抚了抚叶之夏的头,道:“父皇时日不多了,你早日坐上这个位子,我也早日放下心中重担,剩下的两年,你让父皇好好歇一歇吧!”
  叶之夏两眼通红,他父皇的话听着怎得竟像在请求?
  叶之夏只得默默点头。
  虽然皇帝已传位于叶之夏,但登基大典还未举行,所以叶之夏仍旧是太子。
  文武百官皆在朝堂陪同重病的皇帝有两日之久,此时都甚为疲倦。皇帝命他们都先回府中休息一夜,明早举行登基大典。之后便邀请月寒几人入了东宫,将他们安排在一幢华贵的大殿之内,自己则赶着叶之夏去试穿叶之平为登基给自己做好的皇袍,试穿看看若有任何不合身之处也好连夜改制。
  此时大殿内只余月寒、纹狐、舒伢和洛奇四人。
  洛奇见四下无人,小声道:“喂,你们怎么看?”
  纹狐莫名其妙道:“什么怎么看?”
  洛奇无奈地抿了抿嘴,道:“那个前太子叶之平刚在朝堂上说的话啊!”
  纹狐道:“那当然是假话啊!虽然我们与叶之夏相处不久,但他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残害手足至亲的人吧!?这怎么看都是那叶之平坐不上皇位,临行前还要拉叶之夏垫背。”
  洛奇托着下巴道:“可我总感觉那叶之平不像在说谎。”
  纹狐道:“所以你怀疑叶之夏?”
  洛奇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纹狐看向月寒,月寒却点头道:“我相信叶之夏。”
  纹狐点头,“我也相信叶之夏,毕竟他的性格和他的孝心我们都是亲眼所见,连皇帝对叶之夏都是偏爱的,可以看出叶之夏从小就是这样与世无争,惹人疼爱的性格。”
  洛奇无奈道:“可是纹狐姐,世上有些人就是擅长伪装,就是喜欢戴着面具做人,或许他从小展露于人前的就是一副碌碌无为,与世无争的样子,可是暗地里可能心机深沉呢?”
  一直沉默不语的舒伢突然眼神一敛,他默默地看了月寒一眼,又看了洛奇一眼。此话若是月寒说出口的,那他倒是会觉得是月寒故意在强调些什么,可这话是洛奇说出来的,倒是让他突然想到了什么。
  纹狐道:“所以说,那些都是叶之平在最后关头挑拨皇帝和叶之夏父子之间的感情的,皇帝都没上当,怎么你反而中了人家的离间之计!而且叶之夏哪里有碌碌无为的样子,他分明勤奋好学,还练就了一身上乘的武艺,于凡界的人来说,也算是一个难得的高手了,只是在你看来他有点没用罢了。”
  洛奇也道:“可你好好想想,初遇叶之夏之时他可不可疑?明明与我们不熟,却非要与我们同行,事到如今,他的命是我们救的,他父皇的命也是我们救的,甚至还可以说,是我们间接助他登上了王位。如果说这一切都是他计划的呢?如果说事情发展到现在,所有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内,我们不过是他的棋子,替他荡平前路,替他铲除异己,助他登上王位,那你说,他最终坐上王位的根本原因是完全靠他的运气,还是凭他自己的实力一步一步精心策划得来的,哪一个更有可能?”
  纹狐被洛奇分析的这几句噎得半天说不出话,倒是冷汗被生生从身体每寸肌肤给逼了出来。
  如果真是如此,那这人的城府也太可怕了吧!
  纹狐憋了半天,憋出一句话道:“那就是傻人有傻福啊?”
  洛奇道:“可事实上他傻吗?”
  纹狐无语,叶之夏虽然谦逊温厚,但他根本不傻啊!
  而舒伢则从另一件事中回过神来,见洛奇说得激动,冷静道:“所以洛奇,你是坚信自己被叶之夏算计了?”
  洛奇不耐道:“不是我,是我们!我们都被那看似忠厚老实的叶之夏算计了!”
  舒伢很冷静,只是淡淡道:“那你打算怎么做?去找叶之夏争辩?去找皇帝争辩?你无凭无据,你根本无法证明叶之平和叶之夏之间是谁在说谎。”
  洛奇低头,这回他也没话说了。舒伢又道:“但我们至少可以确定一件事,他们其中定有一个人在说谎。”。
  月寒突然道:“但若他们二人都没有说谎呢?”
  纹狐和洛奇顿时猛地抬头,舒伢微微勾起唇角,笑着道:“那就是皇帝陛下在说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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