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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是高强最忙的日子。
先是庄重的多次电话单独约聊。最近一次的泉江区旧城改造指挥的周例会上，宏大方面全新派出成员悉数到会。高强首先介绍了宏大方面的进展，决定投资开发，组建项目公司，派出系统而完整的成员全面接手旧改项目，标志着经过数年攻坚克难的旧改开发正式启动。接手宏大方面牵头的华春明接着把项目公司成员分工作了详细介绍。组建项目公司在情理之中，但牵头人的变更，庄重并未得到高强的会前通报，会上，庄重不好直接发问，一散会，高强又被工业园区的电话催走了。上车前，高强急步快行中对庄重说道，找时间单独碰下。一等两三天也不见高强音信，庄重便主动联系高强，而高强正困在整顿工业园区和旅游公司的大会小会中。
再就是师兄苗婴健的紧急求援。苗英健在电话中说道，他老婆因为一点捕风捉影的事死活要和他离婚，九头牛都拽不回来，离婚协议已经拟好，如果不同意就向法院起诉离婚，请高强帮忙，赶紧给她做做思想工作。
苗婴健夫妇是从同学情侣发展成夫妻的，在当代夫妻关系中，据说这模式是最稳固的，结婚十多年来，确实也是夫唱妇随，风平浪静，在同学、生意圈中都是模范夫妻。高强听闻后大吃一惊，完全出人意料，心想，可能真是出大事了，同时，心中掠过一丝丝隐忧和莫名的失落。
事情的起因是苗婴健最近一次外出东南亚旅游，携了一女伴，被其妻找私家侦探跟拍了许多亲热照片，其中包括双栖双宿的镜头。苗太太之所以起这警觉，先是苗婴俏的提醒。她们两人虽是姑嫂关系，但情同姐妹，日常生活中，苗婴俏对苗太太也以姐姐相称呼；再者是作为一个女人的本能敏感，很长一段时间来，感觉苗婴健对自己冷淡了许多，虽然没有无理取闹，但在特别的平静中感到问题来了，想起婴俏的提醒，便多了个心眼，平时更加注意观察他的言行，近几个月，发现婴健不时地避开她接电话，还有无缘无故地频繁外出。苗太太跟了几次，其中两次看到他和一位容貌姣好的姑娘在咖啡厅畅聊。那姑娘也时不时来梵屿用餐、喝茶，偶然听到的片言只语中，感觉和苗婴健有业务上的往来。苗太太把情况告知小姑子，苗婴俏断然认为就是她在插足。
苗婴健最近向老婆说道，压力太大，想去东南亚散散心。苗太太心想，生意上，她弟弟在一手打理，顺顺当当；梵屿多是她坐阵，婴俏下班后或轮休日也会帮忙，店里人手也充足，没让他老人家操过什么心，哪给他压力了。时令上，正是十月中旬，非节非假。苗太太觉得不对劲，果断用最直接的办法应对，结果也如自己所料，同时肝肠寸断。
她和苗婴健从初恋到夫妻，到主妇，从未起过二心，加上先天的感情洁癖，毅然决然要离婚。
苗婴俏也茫然了。情感上，她是向着嫂子的，然而一旦离婚，就成两家人了。事情发展到这地步，她已理不清自己当初对嫂子说了那么多大实话，到底是对还是错？
高强在某天的晚餐应酬后到梵屿，试着做苗太太的工作。苗太太冷着脸，心知其来意，待高强一落座，还未开言，从抽屉里甩出一沓照片丢在他面前。
平静的表情里面是心惊肉跳、五味杂陈，高强翻完，整理好递还苗太太，轻声地问道：“你已经作决定了？”
“当然，还有什么好说的。”苗太太异常平静地答道。
“其实，现代社会……”高强还没把一句话说完整，苗太太便打断了：“不用多说了，我的性格你知道的。”
“要不你们先分开一段时间……”
“什么都不用说！”苗太太再次打断高强的说合。
步出梵屿大堂，秋夜天高云淡，月明星稀，草地和沙滩上，十来处烧烤点烟熏火燎，青年男女们的酒肉豪情从江心洲飘向水面，向城央散开去。西南隅的风雨亭里，孤灯单影坐着苗婴健。高强沉重地坐下，朝苗婴健摇了摇头。苗婴健边为高强烫茶盏，也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高强打破沉默。
“那还能咋地，顺其自然吧。”苗婴健给高强斟上茶，又道，“华春明昨天找我，让我接旧改的回迁房建设，这事你知道不？”
高强心想，他的动作倒是挺快，深怕自己先提断了他的财路。但这事早已有安排，于是对苗婴健说道：“没跟我说，别理他。这块业务照顾不到你，到时会给城投的建设公司做。原因不便说，你知道就行，也别告诉华春明。”
高强一从宏大总部回来，告知庄重决定投资消息的时候，庄重就提了让城投旗下建设公司承建回迁房。其用意是为将来到城投公司任职作铺垫。
回到苗婴健眼下的事上，高强问道：“如果真离了，你打算和那相好的姑娘结婚吗？”
“还没离呢，哪想得那么远。”苗婴健头痛地敲敲脑袋。
“到了那一步的话，我劝你也别考虑。她在圈子里的口碑不是很好，你懂的。”高强说这话时，眼睛紧紧地盯着苗婴健。
“啊？还有这事儿，感觉还蛮清纯的。”苗婴健惊道。
“海都就这么大，到时，‘亲戚’太多，很难为情的。”高强僵硬地笑道。
“我知道了。我也没打算和她怎么的，大家你情我愿地逢场作戏而已。”
“不管怎样，你有这态度，后面我就放心了。”
接二连三约高强的还有万方。临近十一月份了，“包机看楼”活动正式展开前，作为造势的倡议申请设立海都台商特别经济区的海峡论坛，应提前一周举行，万方已经做好方案，其中有些新想法要找高强、柳上书协商。按以往的习惯，这事由柳上书决定，再知会高强就行了。或是文人出身的万方思维缜密、行事谨慎吧，非要把两人约齐了。因而，先得把高强的时间定下来再通知柳上书。
高强没多想，从梵屿回家后就通知万方次日上午方便。为保密起见，万方把地点定在鹿港樵舍的茶楼。
已是上午十时，高强到达茶楼尚似睡眼惺松，一脸疲态，精神头很不好。茶已点好，高强加了一道美式纯咖。万方按柳上书的要求将论坛主题与导向、专家人选、流程、媒体、新闻通稿基调等作了铺排，再询问高、柳二位的意见。高强让柳上书先说，柳上书感觉整体安排上没什么问题，着重强调会后要准备系列稿件把“设立特区”一事炒热，热到让民众感觉真有其事。高强表示同意柳上书看法，照此执行便可。
“我还有个想法。”万方道，“能不能把论坛移到上海举行？海都毕竟是一个三线城市，充其量是准二线城市。如果会场在上海，声音是从上海发出来的，影响力更强。另外，费用方面也多不了多少，几万块而已。”
“咦，这倒是好主意。”柳上书惊叹，“真不愧是从媒体出来的！”
“费用方面不用担心，你们尽管敞开了想。”高强道。
“不过，我个人认为，如果放在上海的话，会不会太扎眼，毕竟，我们这个论坛有点打擦边球的企图。如果引起有关部门过问，我们掌控不了。”柳上书提出担忧，“如果这个顾虑确实存在，可以在杭州办，信息会传到上海。另外，我们的主要客源是温州炒房团，他们获得信息的渠道更直接。我说的这些，请万总从你专业角度权衡，最终决定由你定。”
高强道：“我同意柳总的看法。既要效果，又不能太出格。”
万方也表示赞同，要大胆而慎重。
半个多小时聊完方案，万方顺便将近期周末小活动和新增预订效果作了简短汇报。完了之后，万方再把柳上书提过的给方妲菲业务照顾的事，也简要地说了下，算是对托付之事作个交待。
“通过我向开发商推荐，方总拿下了三家。一家是新项目营销中心和样板房装修，两家是样板房装修。”万方像工作汇报似地介绍，“还有四家我没帮上，但也成了，是通过健昇老板促成的，人家能量比我大，呵呵。”
高强听到这，脸色悄然煞白，对柳上书、万方道：“她的事，你们到此为止，以后不要刻意关照。她在圈子里很活跃，我担心她会弄出事来。”
柳上书一怔，不明白高强为何转变这么大。高强看到了柳上书的眼神，未加解释，对万方道：“我们就议到这吧，方案调整后报给柳总过目，抓紧执行。中午我和柳总在这还要会客。”
在樵舍会客之事高强没有事先知会柳上书，柳上书见他面色不佳，也没多问。二人转移到鹿港一间豪包，点了一道大菜和三个精致小炒。
“待会儿庄重过来一起用餐。”高强解释性地说道，呷了口茶水，又抹了把脸，“有个事跟你说下。”
柳上书点头，表示在听。
“苗婴健要离婚了。”高强道，柳上书似惊非惊地皱了下眉，自从和苗婴俏有过那关系后，自己也不知如何定位。柳上书不语，高强继续说着：“是方妲菲插足。”
这回，柳上书睁大了眼睛，发出长长的惊讶声：“啊——？”也明白了高强一直心事重重的原因所在。
“前面我说不要管她的业务，就是出于这个理由。”高强道，“不是我吃醋，商业场上混了这么多年，这点心胸还是有的。她也不是真想嫁给健哥，利用罢了。圈子里还有其它传言。前思后想，这个女人心计太重。我们以前很多事都没回避她，想想后怕。要吸取教训，以后要慎之又慎，尤其是和她的来往，记住要守住口。不能因为这个女人坏了我们的事业前程。”
“还好只是一些私人关系上的事，公司业务她知道的也不多，人事上的相互倾轧，业界都略知一二，不算什么秘密。”
“昨晚，我从健哥那回家后，在床上把全过程捋了一遍，幸好如你所说。”高强长吁一口气，既是回想后的放松，也是憋在心里的不快终于在人前述说和释放了一回，稍作沉思后又道，“另外，她在宏大的业务照常做。以后的业务多少也给她点，不要得罪她。”
“懂。”
“还有，你和舒映兰之间，虽然不像我与方妲菲的关系，性质不同，但有的事还是要有所保留，除非成为人妻了，才可以敞开心扉交流。”
“现在悬着呢。”柳上书话一出口，高强也吃了一惊。柳上书把杰西卡强留唇印被舒映兰发现，然后坚决要分手的事全情相告，但醉酒梵屿办了苗婴俏的事不敢说出来，也无法说出口。
“客家姑娘重节操，难为了小舒。有可能的话还是挽回吧。”
“可能性太小。”
“所以，你索性转投杰西卡裙下？”高强转忧为笑，调侃道。
“感觉杰西卡确实也不错，能力、前程比舒映兰强多了，人也不错。不过，目前对她还没想法。”柳上书认真地比较着。
“是个事业强人，和她接触不多，看不出她的深浅。”高强道，又感叹，“没结婚真好啊！”
“结了婚也无妨啊，大户人家谁没个三妻四妾？！”柳上书也放松了许多，玩笑道，“要不，赶紧再续一房？”
“你不止两房吧？匀个给我？”高强说着来劲了，继而认真说道，“这事不能刻意寻求，否则就成玩弄女性了。有缘的嘛，顺其自然处一处。”
二人拿着私生活逗着乐子，直到庄重下班赶来。庄重对高、柳撤出旧改项目很是吃惊。高强郑重说明，以前两人都是兼职，现在派出专职总经理来打理，是对项目的充分重视。
庄重对高强道：“你不能分身，让柳总出任总经理也是办法嘛。”
“柳总还分管着营销一大摊，而且，不光是海都的营销，我们宏大全东南大区的营销也要兼顾，董事长钦点的。”高强摆出理由回应。
“其实，我深入的想法是，你们在，我们能碰出更多机会。新来的华总，不知根不知底，很多事没法交心地商量。”庄重说出内心话，“另外还有两块硬骨头，你们不在，很难想象如何啃下。”
“庄总，建议你把精力放在起步项目上吧，下一步的事等走到那儿再说。”高强诚恳地说道。
“你们不看好后期，是这意思吧？”
“你要的半年有起色，有进展，有效果，我们做到了，算是送给你的大礼。”高强道，“划地一到位，先把回迁房建起来。那些房子就七层高，地基上耗时不多，动起手来快得很。不出几个月，形象就出来了。另一方面，最后几户钉子户已经谈妥，一签完字，动拆，收地，平整，设置拿地条件走个拍地流程，你的事就算完成了。”
“我是想，如果去了城投，后期我们还可以考虑合作开发。”。
“说实在的，若不是在这事上耗了几年时间，连起步项目我们都不想要。后期，呵呵，那么大的违建体量，即使是土地白送，也没人做得了。所以，我说，你把这块顺利做好就行了。至于深入合作，你到了城投，还愁没机会？！”
话说得这么坦白，庄重也觉得有一定道理，便道：“好吧。不过，后面的征地工作有难处，还得麻烦二位帮忙。你们可以不想做就不做，我可不行啊，在其位得谋其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