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将计就计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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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号下午，柳上书临时召集驻案场的大策、@房网和宏大幸福花园项目部的营销人员开了一个小会，就所剩几十套房源的蓄客活动进行了部署。这些活动早先已经议过，这次的专项会的实质内容就正式确定下来。更深层次的意思就是，体现出海都宏大方面的中短期工作安排。柳上书会上只字没提11月份的大活动，借此以麻痹秦纪春。柳上书揣测，秦纪春应该也在暗中观察他的每一个步骤，防止突来的意外情况。结束会前，柳上书知会大家，接下的一周时间会在省城大区总部，分享大巡游的策划经验。以上信息，柳觉得，秦纪春在案场的“探子”应会及时传递给他。
　　第二天，高强、柳上书一车，万方连同随行策划及两位借调的旅游公司美女一车，另外再叫上杰西卡及其公司设计师、媒介顾问，三车悄然离开海都奔赴省城。
　　夏立言在8日晚就收到了柳上书的东南大区“包机看楼”统一行动方案，也知悉高、柳一行提前潜入省城的目的，故而将他们的下榻和办公场地安排城中白水湖公园的度假村，包了一栋小别墅。
　　夏立言先单独会见了高、柳二人，二人当面再次陈述了此举意义之重大——如果能取得海都花车大巡游的活动效果，战胜市场寒冬，完成全区年度营销任务、实现资金回笼目标不成问题。也就是说，这是关键一举。
　　夏立言深知这一行动的重要性，听完当面汇报，感叹道：“全区多几个二位这样的人才，我这董事长当得就不那么累了。”又道：“关于统一行动中的安排，你们可以‘越俎代疱’，把事项先安排下去，费用方面，你们到时列个清单，我来协调摊分。现在已经是下午了，下面的会你们尽量简短，赶紧把总攻第一枪落实，各公司所在城市都不能落下。”
　　具体打法方面，夏立言在集中会上听完万方、杰西卡和旅游公司的全情布置，对大策划更是了然于胸：“今天，我也充当了一回专项业务的总指挥。听了各个团队、各环节的安排，可以用两个词来评价——缜密、周到。我个人意外的一个收获是，和大家这场共事，一下感觉年轻了许多，哈哈。”
　　秦纪春收到高、柳上开赴省城传经送宝的消息，心里悬着的石头也落了地：关键时点关键人物不在场，所谋无虞了！
　　度假村小别墅成了“包机看楼”大活动的“参谋本总”和前线指挥所。经过13日的再次完善，14日，省城日报和各公司所在城市的日报或都市报、房地产门户网站、温州、杭州、上海的主流报媒及网络，宏大六城市“包机看楼”广告、推文轰然而出。免费乘机看房，这样的福利，对于有无投资意愿的任何人而言，都是天上掉下来的一块馅饼，只要腾得出时间。
　　截至上午十时，万方汇报，各条线路报名人数已满，是否中止。高强指示道，不要停，到起飞前一天都可以报名，最终名单从中随机抽选。这期间，网络上每天公布报名人数，同样坚持到起飞前一天。
　　被轰然震晕的是秦纪春，还有海岸地产。一早，秦纪春便被召唤到海岸地产老板办公室：“这是怎么回事？说好的独创营销活动呢？你又卖给宏大了？”
　　“可能走漏风声了。”秦纪春毫无底气地解释，“他们搞他们的，我们做我们的，把人拉来最重要。”
　　“宏大六个城市总动员，这么大的声势，我们夹在中间做陪演？”海岸地产老板声色俱厉，“你丢得起这个人，我丢不起。”
　　“我们尽量想办法补救。”
　　“什么都别说了，全停了。包机费、广告撤版费你自己掏吧。”
　　“我们和宏大协商下，联手做，这不失为一个办法，强强联合，把声势做得更大，这样也不丢面子。”
　　从海岸地产出来，秦纪春想着，丢了一家代理生意事小，将来无法向总公司交差的是，要承担几十万的损失。对于一家中介代理公司而言，淡季中，会有收益不足以支抵人头的小亏情形，但这种场外损失，少见。倘若无法抹平，无疑将被解除职务。
　　第一反应是从柳上书下手。秦纪春捧着手机，想着如何开口：装糊涂，寻求合作，显然说不过去，如果柳上书不知情，决不会在自己公布胜出创意的前一天铺天盖地推出活动消息；若是直接认了实情，还能沟通得下去么？
　　无头绪中索性不加思考拔通了柳上书的电话：“柳总，今天的阵势好凌厉呀，怪不得不愿借给我们用。”
　　“还好，目前看效果不错。”秦纪春不挑明，柳上书也不说破，就着表象说表象，“接下来你们商量下如何完善接待工作。”
　　“柳总，这样的，海岸地产的老板看到消息后，也想加入进来，我觉得这是好事，联手把市场做热。”
　　“我们宏大东南大区是统一策划，各自行动。”柳上书未作直接否定，“海岸地产如果看好，他们自己安排就是，我们没意见。正如你曾经所说的，这样的活动创意没知识产权方面的限制。你们放心操作吧。”柳上书说罢挂了电话。
　　秦纪春碰了个软钉子，欲再致电，又一想，多说无益，急中生智想到万方经常围着柳上书转，走得比自己近，不妨请他出面说说好话。正要拔号，展雄发来短信，大意是：论坛上热传大策窃用宏大活动创意，被人识破提前动手了，明天的公告要胎死腹中……
　　接下来的贴子甚是热闹：有说宏大窃用的；有分析即使宏大要用也不算“偷”，大策是人家的代理顾问公司，本来就有责任出谋划策；有说宏大想独自行动而率先公布消息的；有比较秦纪春和柳上书能力而得出是大策乱来的；再往下，还有把秦纪春曾经的不地道作派也翻出来了……诸言莫衷一是。
　　秦纪春翻了一会儿，心想，让他们议去吧，反正没一个了解内情的。刷新了一次，准备退出，一条《到底谁在盗用包机看楼营销策划》的贴子跳出来，将过程细述得清清楚楚。看得出是出自真正的知情人士之手。
　　秦纪春登时意识到了事态严重性——幕后有人有操作、揭底，是有计划、有准备的。从贴子的文笔功底看，不像是中介圈的经纪人员。秦纪春脑中马上蹦出：万方在使坏。
　　气、急、恨之下，回想自己日常对他不待见，危难时刻人家出来补刀，怪不得别人心狠。秦纪春居然在懊恼自我反省起来，同时又想，名誉扫地是一回事，眼下得把海岸地产的事周正回来，否则，自己势必丢人，还要丢“位子”。
　　“万总，急事找你帮忙。”秦纪春打通万方的电话，另一头的万方心想是找他算账来了，没出声，等他把话说出来。
　　秦纪春接着说道：“网上各种谣言满天飞，有人在恶意诋毁我，这个不去管了。找你呢，是出于海岸地产的要求，他们看了宏大的消息，也想加入进来，强强联手。我向柳总提了下，柳总可能是想独家行动。你帮我跟他说说，费用方面，按理应该均摊，海岸这边承诺可以出大头，三分之二吧。另一种方式是，名义上均摊，多出的那块可以处理给个人。哥们，就这事，你务必帮帮我。到时咱哥俩坐下来喝一个，好好感谢你！”
　　万方听出，秦纪春行将山穷水尽、无法交差了，暗自冷笑，表面上仍和气地应答道：“好，我说说，管不管用我就不敢保证了。”
　　直到下午，秦纪春未等来柳上书的反应，万方也没再联络他。秦纪春思想着，万方也是敷衍了下自己，如果是当了真，和柳上书沟通完应该回复下自己才是。
　　这条路算是断了，接着把能在柳上书和高强面前说得上话的人捋了个遍：冯局？官场上的人，不会掺和商业勾对；林总，了解实情后把不准反把自己臭骂一顿，不可行；方妲菲，和柳关系密切，但人微言轻，不足道；顾小白，对顾小白算一个，大巡游硬生生被他揩了把油，刚硬的柳上书在他面前也低了头……
　　想到这，秦纪春打通顾小白的电话，说是有急事找他，挂完电话就急匆匆登门了。
　　秦纪春直接说明来意：海岸地产想借鉴霞庄的上次做法，打算借助宏大下月的“包机看楼”活动，提升点市场人气，老板下了死命令，搓合不成代理做不去了，请顾总帮忙跟柳总说说。
　　顾小白嗤然一笑，道：“今天网上这么热闹，你不去辟谣，还能淡定谈生意，你可以呀。”
　　“别人的嘴堵不住，由他们说去。眼下的这事关系到业务上的合作，逼得太紧。”秦纪春含而不露真言地道。
　　顾小白故作吃惊地说：“你和宏大是业务合作关系，直接提不更好嘛。”
　　秦纪春又把宏大不想让外人参与的意思表述了一遍，“我盘算再三，只有顾总您在柳总面前说得上话，所以，才求助到您这来了。”
　　“可别这么说。”顾小白觉得秦的话中只有自己才能压得住柳上书的意思，自己凭什么让柳上书买账，往深里琢磨，不就是等于自己拿副市长公子的身份能压人么。
　　“上次，我还欠了柳总一个大人情。你让我去求他，想想，人家可能答应吗？你还是找找能帮上你的人吧。”
　　“顾总，这事您帮上了，霞庄的营销策划我们免费做，有事随叫随到。”
　　顾小白歪着头，用食指刮了刮脸上的痒，心想：这倒是个诱人的条件。大策弄不出大动静，常规的营销还是挺专业的。继而又想到，柳上书还让自己办他秦纪春呢，不可能转变态度。这样，秦纪春的免费顾问，也是不可能的了。
　　如果秦纪春倒了……顾小白想到这，一个更深远的想法在脑中冒出来，于是断然对秦纪春道：“该说的我都说了，先这样吧。”
　　五个工作日后，高强、柳上书一行完成巡游经验分享和全大区“包机看楼”活动部署，回到海都。先到幸福花园营销中心，也就是售楼部。尚未坐下，舒映兰悄悄把两位领导领到一个VIP洽谈间。
　　“范以甄辞职了，大策派了展雄来代管。”舒映兰话一出口，顿住了，料到两位领导会吃惊，再而娓娓道来，“是昨天的事。为了不让你们分心，所以没及时说。”
　　“秦纪春逼的吧？”柳上书猜测。
　　“嗯。”舒映兰点点头，“范范跟我说，秦纪春内部查泄密的事，查到那天上午范范在群里问过公布时间。秦纪春推测，她为我们通风报信，就把范范调到河西的二手门店任店长，范范二话没说就辞职了。”
　　“他这是要往死里作。”柳上书沉思道。
　　“也正好，你和她商量下，让她先去别家公司过度几个月，明年弄到宏大来。”高强觉得反倒是好事。
　　“容我通盘考虑下吧。”柳上书可能还有其它想法，因而，未作肯定回应。
　　高强回到公司折进杜建业办公室，把经验分享和大区“包机看楼”部署情况作了简要通报，之后，将总部文件递给杜，意思是，大家如有不同意见，得找夏立言提。
　　“我完全同意总部安排。”杜建业道，“公司方面，你们放手指挥、协调。”
　　二人工谈间，苗婴俏进来送报表，放下就走了，见柳上书办公室开着门，悄然闪进，回头看了下走廊，轻轻地合上门。
　　“嗳，跟你说个重要的大事。”柳上书被突如其来的人和突如其来的鬼头鬼脑唬得莫名其妙，“故弄玄虚，有事直说。”
　　“我不是答应过给你做卧底嘛。”苗婴俏在大班台前坐下，双手撑着下巴，神秘地细声说道，“刚去给钱总送报表，不小心听到她在给吴向东说，不要赞成‘包机看楼’活动，理由是华府的尾盘用不上那么大的活动；幸福花园还剩几十套房子，更用不上。让你们好看。”
　　“华府还有一二百套不好卖的大户型，怎么就用不上。”柳上书同苗婴俏理论道。
　　“人家就是要和你对着干，还不明白？！”
　　“知道了。你去忙吧。”
　　“欧了，记得欠我人情哈。”
　　柳上书合上笔记本，心道：还好有加推的预案，要不然，这把要被玩死了。
　　想到加推的几百套房源，又想起范以甄的离职，案场上少了一名干将，情势不乐观。俗话说，兵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展雄的长处是策划，销售上，他替代不了。
　　“得把这块短板补起来！到时预订率差欠太多的话，活动做得再大再好都是失败。”柳上书想着，拿起电话主动约上了秦纪春。
　　鹿港的露天茶舍。柳上书先到，找了个靠近龙和潭的位置坐下，俯瞰飞瀑直下，在潭面上跌成大珠小珠落玉盘，心情放松了许多。
　　秦纪春喘着小气找到座位，强笑着单刀直入：“柳总找我不是为‘包机看楼’的事吧？”
　　“聊聊范以甄。”
　　“她违反公司制度，调任门店店长，算是网开一面了。”
　　“你们内部的管理我无权干涉。”柳上书解释道，“我只想说一个简单的道理，阵上杀将，必定也会损害到你们的业务效益，你应该清楚。”
　　“那是。”秦纪春叹息道，“但也没办法。有些事，我们不挑明，大家心里都清楚，我不可能把一个信不过的人放在前线。”
　　“你个人就没有丝毫不妥吗？”柳上书就“有些事”的话头，带着含义问道。
　　秦纪春知其所指，愧意中，眉头一低，道：“柳总，自从你决意和大策合作，我个人，以及大策公司都非常感谢你，感谢给我们机会。从这个层面讲，都不应该做一些不妥的事。但我也有我的苦衷……”秦纪春呷了口茶，继续道，“总之，不做，我们早晚滚蛋；违心地做了，还可能有机会把生意继续下去。”
　　“荒唐的逻辑！”
　　“唉——，是有些说不清。”秦纪春摇摇头，“这些年，得罪了不少圈子里的人，都是我的过错，我自己也在反省，近年来一直也在检讨自己，也想让自己焕然一新。但人在江湖，有时身不由己啊……”
　　“好吧。公司之间的那些小动作都过了，我不是找你问责。”柳上书道，“再说了，那些事又没有可以摆上台面的真凭实据。”
　　“但地产圈里的人现在就那样看待我的，我心里清楚。”秦纪春实言以告，“范以甄的事也没真凭实据，事实是什么样，当事人心里也清楚。”
　　“既无真凭实据，对个人的处置是不是过于草率了？我们公司也没这样来对待大策吧？”
　　“这方面感谢柳总的宽宏大量。”秦纪春说着，面上又露无奈，“你们问不问责，对我而言，很快也没什么意义了。这情形，我还能待多久。”说着，又自顾把话意深入下去，“不过，我滚蛋之前，清理门户，也是正当的，希望柳总理解。”
　　“如果当事人也会反应呢，你想过后果没有？”
　　“她能怎么样？”秦纪春听言后，多少有点后顾之忧，语调中明显露怯。
　　“你别忘了，范以甄的表哥涂处长已调任刑警支队政委。有没有真凭实据的事，人家动动手，结果可能不一样了。”柳上书正言相慑，“总之，我给你提过醒了，望你三思。”
　　这一招果断凑效，秦纪春立时额头冒汗，心想着大娄子还没完，小娄子又要成大娄子了。沉思片刻，对柳上书真情说道：“谢谢提醒。这事你放心，我会处理好。”
　　“那好。就说到这吧。单已买过。”说罢起身欲行。。
　　“柳总……”秦纪春呐呐地叫住他，似是话犹未尽，“借用创意的事，确实不是我本意，你们最高层有人传话威胁……”
　　“也谢谢你的坦诚。”柳上书拍拍秦纪春的肩头离去，边走边心说道，只可惜坦诚得太晚。醒悟，也要时机得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