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
关灯 护眼
小说巴士 / 解祤忧:宿命缘劫,浮生何归 / 第八十一章 问心有愧

第八十一章 问心有愧

章节出错了,点此刷新,刷新后小编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稍后再试。

  次日,宫中别院。
  玲珑携着芷澜到这院子时,院外早已撤了护卫,而她进入后,院落中央,亦是有几名侍卫押着公玉訾儿往外走,两人方好碰了正着。
  她知道,他们兄妹俩擅闯王宫,又挟持人质,打伤数十侍卫,此事不可能轻易了结,公玉鄂拖已入牢狱,公玉訾儿算是帮凶,夏王可没那么仁慈,会对一个不得宠的南庭王妃网开一面。
  看眼下这架势,大概公玉訾儿也得被押入牢狱,难得是她是自愿被押走,并未反抗,而少正修鱼则在后头默默目送,孟雅在一旁陪着,也不曾说话。
  公玉訾儿见到玲珑出现,忽的站了脚步,看了玲珑许久,她嗤道:“你可真是命好。”再没多余的话,从玲珑身侧路过,正要出院子时,忽的传来一声哭嘶的喊叫。
  “阿娘!”
  玲珑只见纪思尔从一侧跑出来,后边婢子麽麽没拦得住,侍卫也没拦,公玉訾儿听到喊声一回头,纪思尔已扑倒公玉訾儿身上,纪思尔哭道:“阿娘,你不要走,我不要你走。”
  公玉訾儿心中一疼,蹲下来,将纪思尔揽入怀中,紧抱着:“思尔乖,阿娘不走,只是出去一会儿,我很快就回来的。”
  “阿娘骗人,阿娘和父王都骗人,阿娘走了就不会再来看我了,你们都不要我了……”纪思尔哭的更厉害。
  公玉訾儿错愕了片刻,竟不知该说什么,四年,与自己儿子分开四年,她过的是什么日子,父亲过世,丈夫离心,哥哥失踪,儿子也不再身边,她什么都没有,如今听到纪思尔再说这些话,想到他一个质子在夏王宫没人来好好照顾,肯定过的也不好,心底更是刺疼,忍了忍眼中泪水,哽咽着承诺道:“阿娘一定,一定会来看你,你要好好听你父王的话。”
  纪思尔还是摇头。
  少正修鱼已快步上前,将纪思尔拉回来,对公玉訾儿温声道:“你放心,我会照顾好思尔,你也好好照顾自己,记住我说的话,别再那么任性,夏王不会为难你的,待到时机,我定亲自去接你出来。”
  公玉訾儿缓缓起了身,没多大情绪,淡声“嗯”了一下,又看着泪水不停的纪思尔,眼中仍有不舍。
  孟雅轻步过来,也润声道:“还请王妃放心,这段时间,妾身会替王妃好好照顾汗王和小侍子,若是侍子有个什么闪失,王妃大可唯我是问。”
  公玉訾儿猝不防冷了孟雅一眼,惹得孟雅又柔弱得拉着少正修鱼衣袖,躲在他身后一些,好似真的很怕公玉訾儿这凶狠的目光。
  玲珑瞥了眼少正修鱼,许是这便是这三人相处的方式,以至于少正修鱼下意识伸手护了护孟雅。
  公玉訾儿更是自嘲,她是任性刁蛮不可理喻,孟雅就是温柔体贴善解人意,自始至终,他都是认为她欺负孟雅,从来不信她,他只会护着软弱的那方。
  昨夜他对她说的那些话,差点让她再次沦陷,再次信他,她以为还能看到希望,还能如从前。却不想,一句雅夫人伤势过重,就能把他从她身边叫走,那么容易。
  她一直在自欺欺人。
  以前,回不去了。
  修鱼哥哥,她也再叫不出口了。
  那个曾经那么喜欢的人,到如今,已没什么值得期待了。
  公玉訾儿侧了身,再次看着玲珑,言语激厉道:“关玲珑,你若是敢让思尔受一点伤害,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玲珑扇了扇睫毛,虽不知对方为何对她有这么大的敌意,可现下这话显然是让她好好照顾纪思尔,自然,她也不会拒绝,缓声道:“我今日前来,便是接思尔回景平苑,有我在,没人可以欺负他。”
  待公玉訾儿转身离去,院落里少了大半人,空旷了许多,玲珑便上前几步,立在少正修鱼眼前:“王上已备了车轿送两位出宫,还请南庭王将小侍子交与我。”
  少正修鱼牵着纪思尔的手,有些微颤,面前这个女子,这两句话说起来,不带含糊,不套近乎,不留情面。夏王不会让他久留宫中,再而思尔喜欢她,交给她照顾他也放心,遂又略声道:“思尔这孩子还小,又顽皮,恐怕要劳烦……劳烦明妃多多照顾。”
  玲珑却道:“六岁正是懂事开窍的年纪,也不小了,南庭王若得空,不妨多陪陪他,他聪明伶俐,可一点都不顽皮呢。”
  “好,我会的。”少正修鱼应了一声,松开了纪思尔。
  玲珑也已上前,将纪思尔拉过来些,纪思尔倒也听她的话,手牵手相继出了院子。
  目送玲珑与纪思尔离去,少正修鱼仍是久久不曾回神,孟雅轻了嗓音道:“这位夏朝娘娘与那位晋国公主,倒是有些相似呢,汗王,您说是不是?”
  少正修鱼忽的记起那个女子,他记着很多年前最后一次与她相见,她来还他赠给她的短剑,因韩馀夫蒙的死,她还说过再见会是仇敌,那么凌厉决绝。
  之前他在驿站半途遇见她,有些迟疑不肯定,便是因她待他的态度犹如不认识的陌路人,眼中亦没有丁点仇视敌意,平常无异。他是导致韩馀夫蒙惨死的元凶之一,她见到他,又怎会如此平平静静。
  也记得上回在驿站,她叫那个男子衍儿,他一时没察觉。只是前些日子才突然想起,自己久居南庭,与晋国别无往来,更是不曾见过晋国皇帝,便是前几日与夏王谈起,也是常以晋王代之,若不是夏王一提,他差点倒忘了晋王是有名字的,且单名一个衍字。
  相似,怎么会是相似。
  明明就是她啊。
  只是她不知何因,似是早已经不认识他了。
  他收回目送那人远去的眸光,又看着孟雅,温声道:“是有些相似,连我都几乎错认,雅儿,此事可别在夏王面前提起,不然招祸上身。”
  孟雅略有一怔,他的意思,是觉得那女子是祸?会带来麻烦?还是怕夏王知道后会对那女子不利?可仔细一想,如今南庭局势微妙,若让人知道夏王妃子与他曾经的大焉支极为相似,只怕夏王会心怀芥蒂。
  她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宫道。
  半路上,玲珑瞧纪思尔仍是一个劲儿哭,有点头疼,她最怕人在自己面前哭,还是不好哄的那种。
  她发现自己这方面与夏王极其的相似,哄不好那就不哄,等他累了倦了也就不闹了,于是,便带着纪思尔闲情逸致的逛了一圈花园。她很佩服他的毅力,边哭边走也不埋怨,惹得路过得宫里人都以为她欺负小孩。
  等到纪思尔哭声小了些,她这才道:“思尔,见到你阿娘高不高兴?”
  纪思尔擦了擦泪,抽噎着停了停,一声:“嗯。”
  玲珑再道:“那过两日,我带你去见她,好不好?”
  纪思尔声音又亮了:“……真的吗?”
  玲珑轻哼,思索道:“假的。”
  纪思尔差点又要再哭出来:“姑姑,你也骗人。”
  玲珑叹气,看来,她还是不太会安慰小孩儿。
  两日后,玲珑嫌闷,在花园逛了逛,回宫途中,路过湖边凉亭,她忽的看到茱萸一人待在那里,无精打采的给鱼喂食,身边也没个人跟着,于是叫芷澜在外边待着,她则入了凉亭。
  有好些日子不见,自己的事都忙不过来,也没时间管别人,也不知这姑娘又有什么烦心事了,玲珑轻步过去,夺了茱萸手中的食盘,茱萸微愣,玲珑说道:“今日怎有空回宫?”
  茱萸叹道:“嫂嫂,不是有空回宫,而是我这两日压根就没出宫。”
  玲珑丢了颗鱼食,知道茱萸的好奇心向来比她还大,能留在宫中肯定有事,遂道:“王上可没有许你留在宫里。”
  想起前夜之事,茱萸心里极为沉闷,但自己又是憋不住话的,更是一声长叹道:“嫂嫂,自从你来了王宫,我发现我越来越不受宠了,我对四哥很生气。”
  “这话怎说?”玲珑敛了眉,至少看得出来,夏王对茱萸极好,最好的华阳宫给茱萸住,且还藏着地道入口。在宫外给茱萸建了府邸,又挑了最好的夫婿,尊贵荣宠样样不差,外头哪个人见了茱萸这位公主不是礼让三分。
  再说,哥哥宠妹妹本就是应当的,何况在王宫亲情缘薄,也许,他也是想留些亲情吧,甚至有时候她还挺羡慕,要是自己有这么个好哥哥,什么事都能给自己搞定,她肯定乐的要死,天天上香拜佛。
  再看她,宠?
  她对这字避之不及。
  “我初回宫时,也跟嫂嫂一样,上天蹿地惹了祸事都没人管的,我一直以为,四哥对我够宽容,前夜我去了禁宫才知道,四哥对嫂嫂才是真的很纵容。现在四哥每与我说话,三句不离嫂嫂,一点儿都不关心我了,也不向着我,我很吃醋。”茱萸皱着脸,哀怨了语气。
  玲珑面色微硬,佯装咳了咳,她一直以为争宠这事是在夏王女人之间才有,怎的,如今连妹妹也要来分一分?再说了,她哪有茱萸窜天入地的本事,不得已,她转移话道:“前夜你何时去了禁宫?外头那么多人,你怎进去的?”
  茱萸笑道:“羽林军能困的住嫂嫂,哪能困的住我。”
  “……”玲珑一想也是,茱萸轻功不错,随意在禁宫周围找个缺口,轻轻一跃也就进来了,谁拦得住?想起禁宫中的那个人,玲珑心中略有忐忑:“那你在禁宫可有见到什么人?”
  茱萸夺回玲珑手中的鱼食,轻敛道:“嫂嫂你不用试探,我一直都在禁宫,看得明明白白,该知道的都知道,不就是四哥把父王关起来了么,一开始我也不能接受,可仔细一想,我信四哥,他一定有非这么做的理由,嫂嫂,你可千万别跟四哥说我知道,不然又得罚我去抄佛经。”
  玲珑点了点头:“我不会说的。”其实,她猜吧,倒不像是夏王关着人,反而是夏晟王自己不愿出去。至于原因,夏晟王一面之词,她也不信,夏王又不可能会跟她说这些,虽然脑补了很多因果,可到底真实如何,大底只有那两父子知道了。
  茱萸继续道:“反正四哥是真的宠嫂嫂,明知嫂嫂与那偷小孩的贼子是一伙的,却一点都不追究,我真是羡慕。”
  玲珑默然,嗯……怎么又绕回来了?
  于是她也道:“你也快要成亲了,待你婚后,只会有人更爱护你,要羡慕也是该我羡慕你才对。”许是玲珑又觉这么说有些不对,宛转低语道:“说句私心的话,你想好了,当真要嫁?”
  “这有什么需要想的,没有人逼我,是我自愿的。”
  玲珑儒声道:“可是,冥栈容……”
  茱萸托腮远望,轻道:“我知道嫂嫂要说什么,可喜欢归喜欢,便是我一哭二闹三上吊,又能如何。不是我不想,而是他毫无此意,既如此,我还强求做什么,世间勉强得来的东西,都不圆满。”
  玲珑从未想过,茱萸待感情之事坦率得很,也不拖泥带水,喜欢就大大方方在她面前承认,无须掩饰。明知不可能,那就如过往云烟,疼一疼也就过去了。
  茱萸再道:“感情之事,没有谁说非要圆满,嫂嫂,这世间事最重要的不是情情爱爱,或许我与司徒璋在情意上虽是勉强,可也许在其他方面,也有志同道合之处。”
  玲珑又默然了,这丫头参了几日佛,把什么事都看透了?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喜欢就这么廉价么?
  过了片刻,玲珑缓缓起了身,背对着,看着湖面波澜,蹙眉道:“可司徒璋于你,又何尝不是勉强,对他略显不公平。”
  茱萸抬眸看她背影:“那嫂嫂,你与四哥是勉强么?你对四哥公平么?或许嫂嫂心里放不下你之前的丈夫,但嫂嫂你心中明白,你入了王宫,自觉问心有愧,便是你再如何喜欢你那丈夫,你也不会再去找他。”
  看来,宫中谣言也传到宫外去了。
  众所皆知,她有丈夫。
  “其实,你四哥……”说道一半,玲珑低了眼眸,再次沉默。
  她有丈夫,可她却一度想不起来那个人是谁,夏王瞒了她许久,师父也不肯明说,没有一个人可以告诉她,她只能自己猜自己想,想到最后又怕,怕自己记起来后……
  问心有愧,茱萸说的对,她有。
  眼见茱萸这般肯对她说心事,玲珑也憋了许多话,无人诉说,这会儿倒不如痛痛快快说出来,玲珑叹息了声:“有很多事情,想不明白,也说不出所以然,我总觉得,我与你四哥一定还有什么渊源,我入宫起,无论我说错什么做错什么,他都熟视无睹,你们说是恩宠,可在我看来,这不是。可我又想不通,他这么做是为什么。”
  茱萸接嘴道:“这还能为什么,自然是喜欢。”
  玲珑低眸笑了笑:“这话你说不算,你四哥可从未说过。”又看了看远处,她沉着嗓音道:“你四哥胸怀大志,有入主天下之心,喜欢重用能人,又肯容纳异类,他这份谋睿,我非常欣赏。”
  茱萸又插道:“欣赏就是喜欢。”
  “不一样,这是两件事。”玲珑面上不做解释,心中却道,欣赏一个人,是认可认同,是美好,是远观不可亵渎,是不会有非分之想,而喜欢一个人才会想尽一切办法去靠近。
  这些日子她一直过的很混沌茫然,分不清自己是谁,似乎记起了一点什么,可梦里醒来又忘的一干二净。以至于,她回宫后,只要一想到自己有丈夫,面对南宫祤就会有些疏远,更不愿同他有肌肤之亲。
  她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
  忘记的人,才最痛苦。一边是虚无缥缈的记忆,一边是现实。
  她不愿背负那些在她记忆里不存在的东西,她对自己是谁是什么身份一点都不想关心,可又时常想着自己以前有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会良心不安,反反复复的情绪,愧疚,根本无法做到潇洒淡然。
  “反正我觉得就是一样。”茱萸过来拉了拉她胳膊:“嫂嫂,你是不知,四哥有多喜欢你,近些日子对你心心念念茶饭不思,人憔悴了好多,连我见了都心疼得要死。”
  “少扯谎,我才不信。”玲珑眺望着湖面,蹙眉,当真以为她不知,他当初能轻易舍弃自己的青梅竹马娶了王后,就说明男女之情爱于夏王来说不是唯一,也非必要,他才不会纠结于此。要江山舍美人,这才是他。
  茱萸泄了一半的气,瘪了瘪嘴:“你们两个,都是木头,怎么劝都不听。”
  玲珑有些想笑,估计这丫头在南宫祤面前也是尽情夸张得吹嘘她很喜欢他,这种撮合方式也太低级了一点。于是,玲珑又道:“有些方面,你四哥与我理念不合,我与他可以是朋友,可以是知己,可以和睦相处,可若是偏要勉强纠缠,最终只会是伤己伤人。如你所说,我放不下别人,更无法心安理得贪图享乐,其实如今这样,倒也挺好。”
  茱萸闷哼了一声:“若是你这番话被四哥听到,你猜,四哥会如何?”
  玲珑认真微想,眯眸瞄着她:“你该不会是想告诉他?”介于茱萸这毫无保留的性子,她觉得,会!
  茱萸信誓旦旦的点头:“那倒不会。”紧接着又说:“只是吧,他已经全听见了。”
  “……”
  这真是句要命的话。
  玲珑眼皮跳了跳,艰难的扭头。
  视线里,南宫祤桀骜临立,就站在她身后三步远处,目光清凌凌的盯着她。还好她向来镇定自若,否则一个惊吓不稳,就得失足掉湖里。
  她眼神凌厉般的瞟了茱萸一下,好家伙,好丫头,又特么来坑她,方才聊的那么情深意切,绝对是故意在玩她和南宫祤。
  茱萸则一脸无辜,嫂嫂我绝对不是故意,我就是看四哥过来了,拉着你说说心里话,没什么不对呀。
  玲珑收稳情绪,恢复了友好的笑容,这才对他客套的问了一句:“王上何时过来的?怎么也没个声。”
  他也敷衍的回答:“有一会儿了,见你们聊的尽兴,没打扰。”言毕,他已经凉亭里寻了个位子坐下。
  茱萸也凑过去坐:“四哥,听说你把刺客抓着了,还打入天牢,日日极刑伺候,便是如此那刺客也只咬定所有事情皆是他一人所为,南庭王妃不过是受他蛊惑,那王妃也是倔强,非说是自己指使,与旁人无关。那两兄妹情深义重,就像我与四哥从小的情谊一样,四哥,我虽知擅闯王宫是死罪,可我还是希望四哥能从轻处罚,不然纪思尔那小子一下没了娘没了舅舅,多可怜呐。”
  南宫祤听着这些话,瞟了玲珑一眼,玲珑打了个激灵,碍于这君王公主都坐着,她一人站着也不太好,为了不和茱萸争宠,她决定坐的离他远一点儿。南宫祤开口道:“这刺客的徒儿在这里,又何时要你一个外人过来说嘴求情了。”
  玲珑摸了摸指甲,求情要是有用,她连哭带泪跪他个十七八次都没问题,可问题是,他油盐不进,不会吃这套,这样做不是解决问题是制造矛盾。玲珑客气且直白道:“我与师父交情匪浅,若再替他求情,只会惹王上更生气。”
  “啊……”茱萸心知,却故惊:“嫂嫂,原来那刺客是你师父,那嫂嫂你得赶紧离你那师父远一点,明哲保身才好,免得连坐招祸。”
  玲珑面容抽了抽。。
  茱萸这丫头装的真是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
热门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