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从寒笙小居回去之后，阿淼整个人都显得又些恹恹的，就连婉君阁也不想去了，此时的她实在是没有精力再去迎合她的看客们了。
　　沈平对她虽然很中意，但因为最近有好几日都没有去，又加上她派人来寻她也没有什么结果，已经对她有些不满了。
　　但阿淼倒不怎么在意沈平对她的态度，因为她公玉淼从来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更何况，进婉君阁一开始就是为了钱，而钱现在对于她来说不怎么重要了。
　　她想。
　　寒笙小居，她必须得再回去一趟。
　　因为哪里是她能想到的最有可能找到白卿迟的地方了，虽然机会渺茫，但她不能放弃。
　　裴桓显然也发现了阿淼的不对劲，想跟白卿迟死灰复燃，绝对不可能。
　　阿淼还没来得及有所行动，裴桓就来找她了。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红鸣城？”
　　阿淼趴在桌子上抬起眼皮看了裴桓一眼，又转过头去，手把玩着一个红彤彤的苹果，然后又“咔嚓”一声咬了一大口，才说道“你不是不准备帮我么？我自己怎么回的去？”
　　裴桓没有出声，阿淼又看向他“还是你良心发现了，准备帮我啦？”
　　“对，我良心发现，准备帮你了。”
　　阿淼很意外，她怎么没有发现他这么善良。
　　“你不会是有什么阴谋吧？”她继续嘎吱嘎吱她的苹果。
　　裴桓哭笑不得，他确实有什么阴谋。
　　“没有阴谋啊，我只是单纯的想帮你而已。”裴桓装无辜。
　　阿淼陷入了沉思。
　　裴桓又说道“我都愿意帮你了，那你什么时候回红鸣城？”
　　“再过一段时间吧。”
　　裴桓的心痛了一下，深棕色的眼眸里涌出一丝异样的情绪来，是为了白卿迟吧。
　　不过他不动声色的说道“这样啊，那你什么时候想回去了，告诉我一声。”
　　阿淼再一次向裴桓投去一个狐疑的眼神。
　　这不像他啊，竟然不趁机压榨压榨她。
　　有猫腻！
　　不过裴桓似乎已经打算离开了，还没动身，阿淼的房门被敲响了。
　　“进来。”阿淼扯着嗓子喊了一句。
　　进来的人是凉，肯定是来找裴桓的喽。
　　凉确实是呆萌的可爱，下意识的阿淼就多看了几眼。
　　不过这一看就发现凉也在看自己，眼中好像带着一丝同情？怜悯？
　　总之一股怪怪的眼神，她总感觉这种情绪不应该从凉的眼睛里传出。
　　因为他总是那么的冷。
　　阿淼收回了视线。
　　“主子，我有事情跟您汇报。”
　　“说吧。”
　　“这…？”凉看了一眼阿淼。
　　“小奶猫又不是外人，但说无妨。”
　　“主子还是出去再说吧。”
　　裴桓见凉一再坚持就跟着他出了屋子，然后很贴心的替她关上了门。
　　阿淼看着这主仆俩，心里一凉，莫非事情很她有关，凉的眼神很奇怪，而且他进屋开始，视线就没怎么离开过她。
　　按道理不应该是这样的呀。
　　按捺不住好奇心，她偷偷的跟了上去。
　　两人并没有走远，就站在她门前不远处。
　　阿淼趴在门上，刚好能听清他们的对话。
　　“说吧。”
　　“主子，有一个监察红鸣城的噬灵来报，说是赤焰国丞相不知得了什么怪病，卧床不起，已经很久了，可能时日无多了。”
　　“赤焰国丞相？”
　　“是，那不是公玉姑娘的父亲吗？所以我才不敢当着她的面说。”
　　“消息可属实？”
　　“假的可能性不大，那个噬灵没有说谎的意义。”
　　裴桓像是思考了一会，他低沉的声音才传过来。
　　“此事先不要告诉阿淼，等…”
　　裴桓的话还没有说完，阿淼就夺门而出“等什么，等我爹死了再来告诉我吗？”
　　裴桓脸上先是谈话被阿淼发现的懊恼和无奈，然后才过来安慰她道“小奶猫，你先不要激动，事情也不一定是真的。”
　　凉又在两人身后恢复了他的面无表情。
　　阿淼抓住裴桓的衣服求他“我现在就要回红鸣城，你带我回去好不好。”
　　“事情还没有弄清楚，你先不要冲动。”裴桓看着她也是一脸“关心”。
　　如果当时有的话，小金人一定要颁给裴桓，否则实在是对不起他这杠杠的演技。
　　“不管是不是真的，我现在就要回去，求你了。”阿淼在听到父亲卧床不起的那一刻就已经心乱如麻。
　　她偷偷跑出来，将那么大一个烂摊子扔给自己的老爹，怎么可能没有内疚在心里边。
　　之后她与红鸣城就彻底失去了联系，她自己在外面过的逍遥快活，老爹却一病不起，让她怎么还能泰然自若。
　　虽然嘴上抱怨公玉痕嫌她闹腾，但她心里清楚的很，老爹那可是真心实意的疼着她。
　　父亲，您千万不要有事。
　　阿淼的心中只剩下了这一个念头。
　　如今，她必须马上回去，她等不了了。
　　“你不说话就是答应了，我现在马上就走。”她拉着裴桓就要走。
　　阿淼发现她拉不动身后的这个男人，转过头看向他，目光里都是急切。
　　裴桓冷静的声音让她平静了不少，他说“你别急，我带你回去。”
　　“但那也不能说走就走，简单收拾一下吧。”裴桓捏捏她的鼻子，宠溺的说道“傻瓜，收拾一下情绪，你看你的头发还乱糟糟的呢，难道你想让你父亲看到你这个样子”
　　是啊，她自己不知道天高地厚地跑出来，难道要这副狼狈的样子回去么？
　　小豆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过来了，看样子这话她都听了去了。
　　“是啊，阿淼，回屋里来，让小豆子给您整理一下吧。”
　　阿淼有些木纳的点点头，跟着小豆子进屋去了。
　　而院中的两人目光在空中对碰一下，那里面的意思不言而喻。
　　计划很成功。
　　但阿淼脸上流露出来的悲伤的神情让他感到心疼，内疚，甚至还有种自己禽兽不如的感觉，为了阻止她跟另一个男人的藕断丝连，他竟然这样欺骗她。
　　除此之外，一切都很完美。
　　但没有办法，他不能再给她跟白卿迟一点机会。
　　阿淼怎么会想到不苟言笑的凉会跟着裴桓来演这一出，要是单方面的裴桓告诉她，她还有可能不相信，但凉的出现让她不得不信。
　　她觉得凉似乎不是那种不靠谱的人。
　　可谁知道…
　　“主子，如果公玉姑娘知道了，很难想像您会是什么下场。”凉肯定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才敢这么打趣裴桓。
　　果然裴桓对他的话很不满意，冷飕飕的语气“你不说，她就不会知道。”
　　刚刚的“合作愉快”早就荡然无存。
　　凉吓得赶紧噤了声，虽然从他的脸上并不能看出来什么表情变化。
　　也没多久阿淼跟小豆子就出来了，因为出了打点一下自己以外，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准备的。
　　衣服？回到红鸣城多的是。
　　金钱？他们赤焰国并不使用冰潼币。
　　金银首饰那阿淼就更不在意了，至于干粮，好像也不需要，毕竟有裴桓在，回红鸣城也就是施个灵术的事情。
　　当灵术消散之时，阿淼都已经想好怎么火急火燎的冲进公玉府了，她却发现这里根本就不是红鸣城。
　　现在的他们身处一个鸟不拉屎的大森林。
　　同行的还有小豆子和凉。
　　“这是怎么回事，我们不是应该回到红鸣城的吗？”
　　阿淼不禁想，真的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行船又遇顶头风”。
　　裴桓还有没有开口解释，小豆子却已经抢先一步回了阿淼的话。
　　话语间四人向前走去。
　　走在后面的是裴桓和凉。
　　凉刚想叫住前面的两个人，问她们“去干什么”，就被裴桓阻止了。
　　“主子？”凉不解的看向裴桓。
　　裴桓没说什么，只是看向前面交谈的两人，抬脚跟上她们。
　　凉见状也就不再多说，跟了上去。
　　阿淼和小豆子走在前面。
　　小豆子正在口若悬河地解释道“这里是回红鸣城的必经之路，碧无谷。”
　　“冰潼国和赤焰国相隔的可不是千山万水那么简单，他们之间隔了一个碧无谷，碧无谷是没有办法用灵术和仙术直接越过的，所以我们要到红鸣城去必须先到这里来。”
　　“想不到你还能解释的这么清楚呢。”凉早就跟了过来，看见小豆子说的头头是道，忍不住想打趣她。
　　确实凉对小豆子很不一样。
　　小豆子撇撇嘴“我又不是傻子，这是每个噬灵都知道的常识好吗？”
　　“碧无谷。”阿淼低喃着这三个字，完全没有听见小豆子和凉的斗嘴。
　　那不就是她离家出走那一天来到的地方吗。
　　也是在这里她认识了白卿迟。
　　怪不得觉得这里有些熟悉，那样一望无际的绿色的确很难让人忘记。
　　阿淼还想起来当时见到的，一些其他奇怪的东西。
　　渡河。
　　还有那棵渡枫。
　　当时她并没有问白卿迟问的很清楚，只简单的知道它们的名字。
　　最先出现在眼前的是那一条渡河。
　　跟上次一样，当他们站在那河的边缘，伸出脚的时候，渡河里蓝紫色的光芒分离出来，缭绕在他们脚上，载他们过河。
　　阿淼忍不住好奇又问道“为什么是蓝紫色的光芒分离出来，而不是白色，或者黄色呢？”
　　两个男人默契的沉默了，这个重任落在了小豆子肩上。
　　“因为蓝紫色代表的是我们噬灵族，白色代表的是天族，黄色代表的是人族。渡河自己会有感应的，它能分辨出你的种族，对应的分离出能量载你过河。”
　　“为什么噬灵是蓝紫色？”
　　“这…”小豆子一时之间竟然解释不了了，百科全书已经下线。
　　凉投个小豆子一个“蔑视”的眼神“还说不是傻子，这就不知道了。”
　　小豆子“……”
　　小豆子也扭过头表示不想理这个坏人。
　　裴桓颇为无奈的看了凉一眼，怎么他一见小豆子就跟换了一个人一样，话如此之多，哪里还有一点高冷的样子。
　　不过怎么跟他自己这么像呢，难道主仆做久了，就连情感路线都一样了么？
　　裴桓想的虽然有点多，但也只是一瞬而已。
　　他随即向阿淼解释道“不为什么，只是万物规律而已。”
　　众人“……”
　　不过确实如此，只是规律而已。
　　碧无谷到底是怎么来的，恐怕没有三界之中没有一个人能解释的清楚。
　　这只是一个客观事实罢了。
　　裴桓又说道“这些并不是什么光芒，而是千百万年来数不清的三界灵魂组成的能量，三界虽不相同，但又相同，因为无论是谁，死后灵魂都会进入这碧无谷之中，有的进入渡河之中，有的附着渡枫之上。”
　　听了这话，阿淼有点惊悚，原来这碧无谷说好听点就是一个“乱葬岗”啊。
　　一路上聊着，阿淼觉得一下多懂了好多以前不知道的东西，心情似乎也没有那么沉重难过了。
　　很快他们就到了渡枫跟前。
　　这棵树还是跟上次见到的时候一样神秘，壮观，不过这一次阿淼更多出了几分好奇。
　　毕竟那次她什么也不知道，对碧无谷的一切认知都止步于眼睛能看到的上面。
　　突然意识了什么，阿淼问道“我们为什么要从渡河那边走到这边，不是在那个森林里就能施展灵术吗？”
　　阿淼明明记得白卿迟带她离开的时候是在渡河以外的。
　　也就是他们第一次落脚的那个大森林。
　　小豆子挠了挠头“阿淼，好像是你拉着我们往这边走的哦。”
　　“……”
　　好像是吧…她一直都在问问题，不知不觉间就往前走了也不是不可能。
　　小豆子问道“阿淼你以前来过碧无谷啊？”
　　凉白了小豆子一眼“废话，她没有来过碧无谷的话怎么从赤焰国到的冰潼国。”
　　小豆子一脸受教“也是哦。”
　　“我跟卿迟哥哥就是在这里认识的，是他把我从这里带到冰潼国的。”阿淼的声音平静，听不出哀乐，像简单的陈述。
　　当初阿淼逃婚离开之后，裴桓找了好久才在冰潼国找到她，他就知道她肯定遇见什么人，那时候他还不知道白卿迟的存在。
　　找到她的时候，也就是她在婉君阁生病发烧的那次，白卿迟并没有在她身边，他也就没有多想，红鸣城那边因为她逃婚的事情风波未平，肯定是不能将她送回去的。
　　之后噬灵界出了一些事情，他不得不回去处理，包括那次捉迷藏时的不辞而别，也是事出有因。
　　哪能想到在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她那么快就“勾搭”上了白卿迟，他失控过，但还是选择尊重她。
　　但让他就这么放那手那是绝不可能的！
　　所以就有了后来那些有意或无意的接近。
　　后来早就猜到阿淼跟白卿迟是在这里认识的，但听她亲口说出来心里还是有那么一丝嫉妒一闪而过。
　　“卿迟哥哥是谁？”小豆子问阿淼，小豆子不知道白卿迟，因为她认识阿淼的时候，阿淼就已经跟白卿迟分开了。
　　“就是一个朋友。”阿淼实在想不出应该怎么形容她跟白卿迟的关系。
　　兄妹？
　　曾经的恋人？
　　都不是。
　　小豆子还想再问的明白一点，就被凉拉走了，小豆子不知道他还不知道么？
　　再问下去恐怕气氛都要僵了。
　　裴桓一笑，将所有情绪都隐藏起来，走到离阿淼更近一点的位置。
　　他的声音低柔性感“刚刚看你对这里很好奇，就想给你点时间去了解，你不会有什么意见吧？”
　　阿淼瞅着他“不会啊，那现在了解完了，我们可以走了吗？”
　　他摸摸她的头“小奶猫，你对噬灵界了解的很少，还是知道的多一点比较好。”
　　“……”
　　怎么感觉他像是在摸宠物。
　　不过也是他的疏忽，他本以为她一辈子都不会知道自己噬灵的身份，但那个情况下他知道瞒不下去，也就直接告诉了她。
　　事后阿淼也问过他有关于噬灵界的事情，但因为她知道的太少，能想到的问题也就很少，所以裴桓告诉她的并不多。
　　毕竟噬灵界是一个她以前没有接触过的全新世界，要想告诉她全部，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做的到的。
　　只能遇见一点说一点了。
　　阿淼有些羞窘。
　　毕竟被他这样摸着头，而且妖魅的眼睛好像写满了慈母对孩子的爱“出门在外要懂得多一点，不要让为娘担心。”
　　呃…如果裴桓知道此刻阿淼的心里在想什么，一定会气的吐血而亡的，他的眼神明明就是对喜欢的人的满满的宠溺好吗？
　　阿淼被裴桓看的心里一阵不爽，用力的抚掉裴桓的手，像炸了毛的小猫咪“哎呀，你不要总是摸我的头，都长不高了。”
　　怎么都喜欢摸她的头，秦尤和摸，白卿迟摸，裴桓也摸，肯定是因为这样她才会这么矮的。
　　“赶紧走啦。”阿淼催促着裴桓施展灵术。
　　她本来还有一个什么问题想要问来着，现在早就忘了没影了。。
　　现在的她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立马回去见她老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