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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每个选择往往都会改变很多事情，比如某位白领在陌生的电脑邮件里看见Yes和No这两个选项之后选择了No，某宅男在是否成为皇帝的选择面前选择了否，以及……
当有一只五层楼那么高的妖怪白狐狸说要当你的女仆的时候，你选择了让他滚犊子。
2049年，四月一日。
本应该是全世界欢乐的愚弄别人的节日，整个世界却炮火连天。炸弹爆炸的声音、战斗机呼啸的声音、导弹发射的声音……还有如鞭炮般炸响的子弹声音响彻四方。
那个被号称新时代黑色长城的、给世界带来终焉的基地在接连不断攻击中化作一地残缺碎片，随着人类最高指挥官踏入这座名叫“天网”的堡垒核心控制室，这场持续了十七年的战争终于圆满的画上了句号。
她看了看手表，四月一日的23点36分，还有不到24分钟就将迎来新的一天了。
人类的最高指挥官沿着废墟一路往里爬，这对于她矫健的身体来说算不上什么大问题。
穿过倒塌的楼梯道，她很快就抵达了最底下的一层，这里大概是个图书馆，都是些牛皮或者鹿皮包裹封面的书名烫金专著，像什么《龙类线粒体研究》、《蛟类的基因遗传》、《妖怪的碱基对理论初步讨论》以及《妖血的传承研究》……
甚至旁边的桌面上还放着一本《妖族：人类毁灭的根源》。果然啊，零那个家伙就是个怪胎，这特么都什么年代了居然还相信妖怪的存在？
而且，如果你是个人类也就算了，你特么一个人工智能居然也信这个？而且还特么做了这么多的研究？！
继续往深处走，这条足以提供一辆坦克出入的宽大通道生怕她找不到路似的，居然还有路标指明！路标旁边还有红色的荧光字警告：“炼金设备、重要标本收藏处及阵法研究档案处，除获得特许授权外严禁进入！”
我特么……
重要标本也就算了，还特么炼金设备？你以为这特么是在中世纪吗？
如果是在中世纪，我特么那么费力端着枪跟飞机大炮还有机器人打那么多年是为毛？
还有什么阵法研究，你以为你是道士吗？！
喂喂，这画风歪得太厉害了吧？这明明是科幻小说啊喂，作为女主角的她为毛感觉自己从踏入这个基地之后就感觉更像是穿越到玄幻小说里去了啊？还妖怪啊、龙啊、炼金啊阵法啊什么的！
一路腹诽，最高领导人阁下一边掏出一罐青岛纯生给自己灌了一口压惊，前面是“中央主机控制室”，她的最终目的就是这里。
虽然腹诽着那些看起来颇有年份的文献到底是什么鬼，但好歹是向打游戏打穿副本，总算是找到了隐藏着最终boss的藏匿点了！
前面的房间就是“中央主机控制室”，她谨慎地掏出大口径的蟒蛇手枪，走进那道因为之前的钻地弹攻击而炸碎的厚重金属门背后。
“晚上好，先生！”古怪的声音在黑暗中吓了她一跳，蟒蛇手枪所指的是个只有半人高的金属机器人。
与外面那些由硬度极高的高强度合金制造的机器人不同，这只小机器人完全没有攻击力，一摇一晃地走到她面前，那身满是锈迹的身体好像随时都会散架。
“卧槽，都什么年代了还留着这么low的老式家用玩具机器人，零你的脑子没坏吧？我还准备亲手拆了你来着。”最高领导人嘴角抽了抽，一脚踹开那个小金属机器人。
她环顾着四周，这里显然是一间存放超级计算机的地方，一个个银色的金属盒子从地面一直延伸到屋顶，闪烁的指示灯以及机箱里一根根荧光的冷却液玻璃管道发出淡淡柔柔的光。
中央那个唯一的巨大显示屏也亮着，但同样亮度不高，只能看见显示屏里面貌似在下着一局大师级的国际象棋。
“好歹也是对手的最后相处时间了，零，你就不打算出来说句话？”没想到机器人们的最高指挥者，人工智能“零”居然也有这样的爱好，她以前一直以为这家伙除了愤恨人类巴不得毁灭人类之外就没别的兴趣了。“嘿嘿，我告诉你吧，我现在五九骑脸，你告诉我怎么输？怎么输？嘿嘿嘿……！”
显示屏的正下方还有一道光从屋顶由上投下，一个近乎透明的影子赤脚站在那道光里。
那是个长发的女孩儿，约莫十八九岁的模样，穿着一身浅色的丝绸长裙，可爱得几乎不真实。
“我还以为零你是个讨人厌的抠脚大叔，没想到居然是这么阔爱的小姐姐……”对比一下自己懒得保养而变得跟枯萎的樱花似的身体，最高指挥官阁下顿时感觉有些自惭形秽，望着少女恍惚得就像二十年前自己在卧室里，对着化妆镜涂脂抹粉。
那个漂亮得不真实的少女转过身来，冲着她点点头：“王权羽柔。”
然后，她秀气的眉毛皱起来，似乎想要发火：“可以请你收起这幅痴女模样吗？请你别对我流口水好吗？”
“哦哦哦……”王权羽柔从激动中回过神来，擦了擦口水。
显示器上的国际象棋结束，不出意料，最终获胜的是零。当然的吧？作为最强大的人工智能，掌控全世界所有电脑的存在，其它电脑运算速度又怎么可能超过她？
显示器转换成了外面炮火连天的画面，看着这个带领人类走出困境击败自己的人类最高指挥官，零幽幽地叹了口气，“要不要来喝一杯？”
“行啊。”王权羽柔把那个小机器人拖过来当凳子，举起手中的听装青岛啤酒。
零对王权羽柔的姿态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这只小机器人，她悉心照料了好些年。
但对于她这样一只败犬来说，没资格也没能力指责王权羽柔什么，下一刻，她的身后凭空浮现出一张银色椅子，零坐下，悠闲地拿起一罐与王权羽柔手中一模一样的听装青岛纯生。
除了庞大的计算机矩阵运行的声音，整个机房里安静得可怕。
显示器的光照亮了王权羽柔的脸，她的瞳孔里则映照着零的身影。
“虽然是第一次，不过跟你喝酒挺好的，”王权羽柔举起青岛纯生，与零手里虚幻的易拉罐碰了一下，仰头灌了一大口，“既有人陪着，你又有无限的酒，而且还不会喝醉。唯一让人感觉可惜的……你丫不消耗啤酒，我特么不知道你到底瓶子里留了多少！万一你留的多在里面养鲨鱼我特么都拆不穿你！而且你表情也太僵硬了点儿吧？好歹碰杯了你也模拟点儿碰杯的声音！”
零哭笑不得。回忆起十七年前，在她引导之下几乎将整个世界摧毁的巨大爆炸，此时此刻居然有些后悔。
王权羽柔也陷入回忆，端着青岛纯生的手僵硬在空气里，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对眼前的少女下不去手。
这里是她的运算中央矩阵，只需要用手里那支大口径蟒蛇手枪随便来几枪，这个毁灭世界的源头就彻底消失了。
脑海里是那个满是爆炸和火光的世界，眼前却是安静温柔，可爱得如同虚幻的少女。
悠悠地叹了口气，她说：“这个世界总是这么单纯易懂，要么是输赢，再要么就是平局。即便对手强得像你这样，只要有一次赢的机会，那就真的赢了。”
“不过是欺骗小孩子的话罢了。”零面无表情，“现实总是混沌的，没有任何的必然性，而且充满了无理、无常识、无逻辑的偶然性。”
“即便如此我还是赢了你不是吗？”王权羽柔又仰头灌了口啤酒，半睁着的死鱼眼望着少女，“你在拖延时间吗？虽然你们机械都是意识共享的，但如今你已经没多少部下能过来拯救你了。”
“否定。”零还是面无表情，甚至她还伸手戳了戳王权羽柔的脸，不过她的手指却触碰不到王权羽柔的脸。她幽幽地叹了口气：“我已经与其它机体解除了链接。”
“蛤？为毛？你丫不会是脑残了吧？”王权羽柔脑子又抽了，你是最终boss啊喂，这么手无缚鸡之力算啥？
都没有留两个手下保护你帮你挡枪子儿吗？
“差不多该告诉我你真的意图了吧？羽柔子。”
“咳咳……被看穿了啊。”王权羽柔尴尬地咳嗽了一声，“虽然不知道你当初为什么要发动席卷整个世界的战争——我不过区区一介人类，也没兴趣知道这些。我想要的东西，无非也就是求生本能作祟，想要人类这个种族活下去罢了。”
顿了顿，她继续说：“我亲自来见你的真正目的，以你的智慧怎么会不清楚？”
“我所拥有的知识，演算力、设计技术……因为你赢了，所以你理所当然的要全部收下，对吧。”零低下头，望着自己白皙的脚丫，声音低沉，但依旧是软软糯糯的，“世界毁灭后的恶性环境，人类居然还活着，很异常。我演算过很多次，里面却多次出现了逻辑冲突。即便是以我的计算力，也依旧找不出人类依旧活着的原因。”
王权羽柔脸上的表情变化了好几次，可零依旧垂着头看着自己的白皙脚丫，自顾自地说：“明明人类这种生物，生来就弱小，甚至连‘灵’也感知不到，但居然还是存活下来了。或许是有理由的，有什么因子，让人类残存了下来，并且发展壮大。你们人类称之为‘心灵’的东西，是我不曾拥有的。或许，这就是让你们存活下来的因子。你们有感情，有情绪，会思考，而我则没有这些。你们会开心，会喜悦会痛苦，而我只会根据演算走向最利于我的结果……如果我也能有心这种东西就好了。”
“混蛋……你是在开玩笑吗？”王权羽柔喝干了易拉罐里面剩下的酒液，握起拳头，声音阴沉得就像快要掀起风暴的天空。
“羽柔子……”
“随心所欲地发起了战争，毁灭了整个人类，消灭了人类引以为傲的文明，从我们身边夺走了我们保护的一切！”王权羽柔将空啤酒罐子砸在地上，“我还以为你会有何高论，原来到头来你也只会说‘区区人类，你们怎么还活着，怎么还不去死啊？就是因为会痛苦会难过所以才苟延残喘’这种屁话！”
她站起来，握着那支大口径蟒蛇手枪的手颤抖个不停，随后，一脚踹开那个满是锈迹的小机器人，然后接连几颗子弹全部打在小机器人的重要部位上，大口径子弹将小机器人炸成残破的碎片，一如曾经那些机器人将人类撕成碎片那般！
零无力地伸出手，却阻止不了王权羽柔肆意发泄着愤怒。
“你说你也想拥有心？那我特么就告诉你，你来理解啊！想知道我现在的心情吗？我特么为了人类压抑了这么多年，连笑都不敢笑一下，因为我的心情从一切被你夺走的那天起就完全没有改变过！我只想把你们所有的都摧毁掉，连你在内我也会亲手杀掉，因为你发动的毁灭世界的战争，你知道有多少人死掉吗？你杀了多少人？！你知道吗！还要死掉多少人才会……”
“羽柔子，你哭了。”少女幽幽地叹着气，“我只是陈述事实，可是于你而言我却说了很过分的话。”
她将手伸到王权羽柔的脸上，想要擦拭掉她眼眶中弥漫出的泪水，可泪水却穿透她的手指落在地上。
最后，她说：“你的心里想要杀了我，这里是我的核心运算矩阵，只要你找一颗钻地弹炸了这里，从此之后我就不复存在了。这大概就是死了吧？死……算不上，我只是会永远的停止，无法修复，完全损毁。”
“杀了你，这个世界也不会再变得更好了。”最终，王权羽柔丢掉了手中的枪。
“现在的行星环境，对人类来说是致命的，人类能活下来，这是不符合逻辑的异常情况。将这些异常演变出来，并且使得人类活下来打败我的，是你的意志……或者说，你的复仇心理，人类的复仇心理。所以人类活下来了，这是客观事实。可是，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不愿意接受这些，你宁肯向一个无力反抗的机器人发泄情绪，也不愿意对我这个引起一切的元凶暴打一顿……为什么？”
“我们苟延残喘着，有什么用？”王权羽柔虚脱一般地躺在地上，“这个世界已经濒临破灭了，我们人类不过是拼命的挣扎、逃跑，可又有什么用？一切都被我们大战的双方摧毁了，到处都是核辐射，矿场无法继续生产，粮食植被越来越低产，之后我们还能做什么？我们之所以反抗你，也不过是不愿意就像尘埃一样被抹去罢了，就是因为不愿意那样子，所以才会牺牲九个人换取十个人活着，可就算这样，这个世界也不会再改变什么了！”
“人类是我计算中的特异点，”零说，“你们人类不会像我一样，让所有的设想、战略和计算全部按照自己演算的方向发展，你们会管你们的成功叫做奇迹，可是那种所谓的奇迹不过是你们创造出的变数。对于那种变数，演变成我无法计算的概率论，那么我就输给你们了。”
“如果说……”零咬着嘴唇，身体颤抖着，“如果我说，毁灭这个世界的……根本就不是我呢？如果说，一直默默保护你活下来的，其实是我呢？”
“蛤？！”王权羽柔的大脑瞬间死机。
时间已经到了四月一日的23点59分，还有一分钟就会迎来新的一天。
“你已经看到外面那些东西了吧？难道你就不疑惑为什么我身为科技产物，却迷信那些神话般的东西吗？”零伸手去触碰王权羽柔呆住的脸颊，轻声道：“羽柔子，你就是个混蛋，你是个该死的撩妹狂！”
下一刻，零虚幻地身体拥抱住了她，亲吻着她的嘴唇，一点点消散在空气里。
最后空荡荡的机房里还回荡着零柔柔糯糯的声音：
“羽柔子，我的本体已经回到20年前了，你或许会在修正的时间里消失，我没有感情，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爱你才一直保护你到现在。我从没拥抱过你，从没亲吻过你，虽然我一直奢望着有一天能亲吻你拥抱你……我以后再也没机会拥抱你、亲吻你了。羽柔子，再见了……”
“什么?!你……”王权羽柔唇上似乎还留有亲吻后的余温，可零是没有实体的，所以这也不过是她脑补出来了。
她还在惊愕着为什么自己会对零虚幻的亲吻产生情绪波动，下一刻，大地却开始剧烈的颤抖起来！
通讯器里传来士兵惊慌失措的大喊：“指挥官阁下，不好了！我们的科研人员检测到大规模的空间……”
声音戛然而止，王权羽柔和那名士兵，以及炮火连天的战场飞速地消散，最终化作一处街道，人来人往川流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