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战五渣

　　盛夏，RMB市，一场神圣的仪式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此刻，财富广场。中央祭坛之上，一名衣衫褴褛的年轻人，缓缓走向那神圣的财富之碑。
　　他表情淡漠，目光呆滞，宛若行尸走肉。
　　祭坛之下，财修们注视着年轻人的一举一动。他们屏气凝神，生怕影响到仪式的进行。
　　说实话，年轻人身上的财气波动很弱，弱到在场的所有人都感知不到。
　　就算不去感知，光看这一身行头，也不难判断出:这位“叫花子”的身家绝对不超过一百点财气。
　　在这个以财为尊的世界里，实力低到如此程度，完全可以做到一生平安无忧。
　　是不是觉得很奇怪？弱，不是容易被人欺负吗？
　　其实，这一点也不奇怪。他实在太弱了，弱到甚至不足以被称为蝼蚁。若非情况特殊，他就是一团毫无存在感的空气。
　　试想，谁会一天到晚和空气斗智斗勇呢？
　　不过，现在恰好情况特殊，这名成了万众瞩目的焦点。
　　在不久前，一个财气波动只比他强上那么一丢丢的家伙接受了财力大测，并且是带着十几名保镖一起登上祭坛。
　　一个穷鬼带十几名保镖……
　　天方夜谭！
　　确定那些人不是他雇来的演员？
　　因此，那名隐藏实力的高级财修毫无疑问地遭到了众人的嘲笑。
　　可惜，几分钟后，他们被狠狠地扇了一巴掌：人家其实是位列无境的高级财修！
　　隐藏实力，遭人嘲笑，然后再打脸反击，最后，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扬长而去。
　　唉，似乎RMB市大部分的高级财修都喜欢用一些惊世骇俗的行为来彰显自己的身份。
　　因此，他们不敢轻举妄动，也不敢再肆意发表言论，谁可以保证，这个死气沉沉的家伙，不是一位隐藏实力的高人呢？
　　毕耳该呲终于来到了祭坛之顶。他看着前方，浑浊的双目闪出一丝亮光。
　　饥肠辘辘，口干舌燥，筋疲力竭，一个散修，能活着到达财修圣境，着实不易。
　　就在昨天晚上，他还一度认为自己会死在圣境之外。但是，他没有命丧荒野，他来到了这里，和大门派、大家族的子弟们一样，在参加财力大测！
　　他有一种预感：自己是天选之子，来到这里，扮猪吃虎，收小弟，撩女神，实力、修为碾压一众NPC，打脸大小BOSS，走上人生巅峰！
　　对！就像某些漫画和小说的主角一样。
　　毕耳该呲将手贴在财富之碑上，注入财气。他知道：很快，自己的传奇人生就会开始。至于“平凡”——这种珍贵的东西，从此可望而不可即。
　　“我没碰过财气，我对财气没有兴趣。因为我最快乐的时候，就是每个月领5点财气的救济金，当散修的时候。”
　　不说不要紧，一说，这话就被旁边主持仪式的使者听到了。
　　使者还是第一次主持这么大的仪式，不过，他可以凭直觉判断出：这是一位高手，一位缅怀过往的寂寞的高手。
　　而这位高手，站在他面前的编号为“10086”的财修，实力应该和上一个在这里打脸众人的“10068”号财修相当，甚至更胜一筹。
　　“我们所厌恶、鄙视的平凡，却是他们永远回不去，无比怀念的曾经。这，就是高人的境界！”
　　使者感慨万千，脑补出了一大堆画面，接着，对毕尔该呲的敬意又浓厚了几分。
　　天空变得昏暗，因为齐聚祭坛上方的乌云遮蔽了太阳。
　　狂风大作，似乎预示着什么将会发生。
　　电闪雷鸣，众人的心脏已经提到了嗓子眼，他们准备着，准备着接受最不可思议的结果。
　　财富之碑表面慢慢浮现出银光，继而光华缭乱，化为紫辉。
　　接着，令人震惊的一幕出现了：随着一声炸雷，紫辉散去，财富之碑再无反应。
　　“这，这就结束了？”
　　毕耳该呲虽然是头一次参加财力大测，不知道真正的高手会让财富之碑产生怎样的反应，但是，就刚刚这表现，毫无气(B)势(格)可言啊！
　　站在一旁的使者同样一脸懵圈：这不应该是个高手吗？怎么会……
　　半晌，他才反应过来，大声喊到：“10086号财修，紫辉境一阶！”
　　紫辉境一阶？
　　“我去，我这么可能只有这个水平！”
　　说好的主角光环呢？
　　说好的一出场就天雷滚滚，实力碾压四方呢？
　　说好的走上人生巅峰呢？
　　全因一句“紫辉境一阶”成了泡影。
　　在财修世界，目前公认的境界分十二级，而紫辉境在这十二级中排名倒二。至于那排行倒一的银辉境嘛，财修世界的绝大多数人在娘胎里就突破了。
　　也就是说，这位成年散修的境界居然和刚出生的婴孩难分伯仲。
　　祭坛之下，众财修听到这一劲爆的消息后，瞬间炸开了锅。
　　不久前，他们居然被这个只有紫辉境的财修唬住了，战战兢兢，大气不敢出一声？
　　不对，那家伙好像是直接上去的，没说什么装叉的话吧？
　　好像一切都是我们自己脑补的？
　　搞半天，是自己吓死自己。
　　一想到这，在场的财修都感到无地自容。
　　如果毕耳该呲知道他们的想法，一定会庆幸自己几天没吃东西，因而没力气大声说话，导致只有使者一人听到了那句装叉的话。
　　不然，不仅是现在，就连以后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会成为整个RMB市中低级财修的集火目标——高级财修没功法也没心思搭理他，唯有中低级财修有功夫整治装B犯。
　　在使者眼中，10086号财修站在台上，面色阴晴不定。
　　显然，他一时之间难以接受现实。
　　“使者大人，能不能让我再试一次？”
　　使者听到这话，微微一怔，思索片刻，答到：“可以是可以，不过我得先问你几个问题。”
　　毕耳该呲点了点头。
　　“你父母健在？”
　　“……”
　　10086号财修没有回答，只是默默擦掉眼角的泪珠。
　　原来如此，父母双亡。
　　“你有兄弟姐妹或者同龄玩伴吗？”
　　“没有兄弟姐妹，但是有个发小，他几年前离开家乡，据说是去了财修圣境。”
　　哦，天降青梅的赶脚。
　　“你对小时候的事记得还清楚吗？”
　　10086号财修故作思索状，而后回答：“那么久的事情，不大记得了。”
　　嗯，儿时的记忆不太清晰。
　　“你祖上出过什么名人吗？”
　　“这个……”10086号财修欲言又止。
　　“不愿说？没关系。”使者用财气在两人周围布下一道隔音屏障，又道：“现在敢说了吧？”
　　他“嗯”了一声，然后贴着使者的耳朵嘀咕了几句。
　　使者有些确信自己的判断了——10086号财修很可能有血脉加持！
　　最后的最后，他提出了最重要的问题：“你有未婚妻吗？”
　　“曾经是有的，但是现在，她和我没什么关系了。”
　　说罢，10086号财修面色一冷。
　　被退婚了吗？使者点点头，肯定了自己的判断。
　　在财修世界，流传这一个传说：
　　凡域之中，存在着这样一个年轻人：因为某些原因，他修为被废，父母双亡，未婚妻悔婚，青梅竹马逃亡。
　　而他，会在某一天来到RMB市，并且，一开始，他展现的实力会特别菜，遭人嘲笑，被人呵斥。但是不久后，他就会将欺辱自己的人一一打脸，而帮助自己的人，定会得到应有的回报！
　　并且，这个年轻人身上还继承了上古大能的血脉。因为一段黑暗的记忆，这股血脉被暂时封印，与之相关的记忆也隐藏在了脑海深处。
　　接着，他会被迫卷入一个个事件中。面对这些事件，那名年轻人会凭借着“主角光环”大显身手，不断升级，最后天下无敌，登临财修之巅！
　　使者想到了这个传说，问了毕尔该呲这些问题，最后同样了对方的请求，“年轻人，再试一次吧。”
　　毕耳该呲点点头，而后再一次将自身财气注入财富之碑中。
　　石碑表面在经过短暂的光泽变化后，结果不变，依旧是紫辉境一阶。
　　台下，嘲讽声如洪水般汹涌而来。
　　“什么嘛！搞半天你就是紫辉境一阶的菜鸡。”
　　“呵呵，我那五岁的小侄子都有紫辉境九阶了，你这么大的人了才紫辉境一阶，丢脸不？”
　　“赶快下来吧！别耽误其他财修的时间！”
　　“就是！就你那点修为，站在那里简直就是在侮辱至尊财修大人！”
　　“紫辉境一阶？战五渣！”
　　紫辉境一阶的财修每日凝结的财气点数不超过5.5，称他们为战五渣再合适不过。
　　台下的嘲讽声越来越不堪入耳，而毕尔耳该呲像是完全没听见一样，朝使者深深地鞠了一躬表示感谢，而后挺直腰杆，不卑不亢地走下祭坛。
　　走到一半，不知是谁喊了一句：“果然，凡域来的散修都是渣渣！”
　　接着是一阵附和声。
　　毕耳该呲闻言，神色一凛，停住了脚步，反驳道：“我承认我现在的修为是很低，但是，这不代表我以后的修为仍会很低！记住这句话：‘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他还没说完，台下又有嘲笑声袭来：“下句是‘莫欺少年穷’，对吧？这小子还真把自己当主角了！反正，你以后怎样我不知道，但是穷，还真是挺穷的。至于少年嘛，老大不小了还自称少年？笑死我了！”
　　这次，附和声更大了。
　　毕耳该呲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被如潮水般涌来的嘲笑声淹没了。
　　多说无益！
　　道不同，不相为谋！
　　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吧！
　　毕耳该呲找了一堆名言自我慰藉，而后神色淡然，步伐稳健，继续往下走。
　　如果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估计还真有不少人以为他是位出世高人。
　　乌云散去，金色的阳光辉映着青年坚毅的背影。这一刻，使者可以肯定：他见证了一个传说的起源。
　　当然，前提是他还不知道，10086号财修一直在演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