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血祭

　　来到辽阔平广的草原，慕晚竹二人更是健步如飞。
　　走出二十里开外，暗红色草原非但没有丝毫衰减，颜色反而更盛。
　　今天天清气朗，天空中仅有极远处飘荡着几抹白云，风中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清香。
　　这一路上，他们亲眼见到妖兽将自己的精血献祭。四肢跪伏在地，面色安详，就像是人类去清扬山净禅寺拜佛求缘一般的虔诚。精血从眉心缓缓飘出，然后在空中爆裂开来，将大地渲染的一片暗红。说不出的惊厥诡异，直看得解暮雨四肢僵硬，头皮发麻。
　　饶是慕晚竹早在古籍中看见过血祭的描述，但任你如何妙笔生花，笔走龙蛇，也难极这眼前所见，同样吃惊无比。
　　慕晚竹不知该如何描述这种场景，也许是血腥、残酷，以及一点点动容。无数妖兽为了银月妖狼跨出最后一步而献祭自己的精血，这不就跟慕家为了培养自己而用精血温养自己吗？慕晚竹心里突然升起一丝感动。
　　四下里寂静无声，天地间一片安宁祥和，妖兽们安静的来献祭了自己的精血，又安安静静的离开。解暮雨也不知道该怎么描述，一个温和安宁的人间地狱？
　　终于，草原还是涌现了尽头，极远处是一座巍峨秀丽的大山。
　　走到近处一看，这是座孤山，没有连绵起伏的山峰，但气势上却犹有胜之。
　　不知为何，慕晚竹心头感觉一阵压抑，这孤山仿佛是人一般，有种冷厉的气息扑面而来。
　　他们很快就在山脚发现了其他修士，其中自然是包括了慕晚竹叫得出名号的几位绝世高手。慕容千秋，西北雁荡山燕不归，杀手两天王之一“日行一善”叶一善，清扬山净禅寺戒色大师，泗水城万梅山庄秋老夫人，长安豪侠卓不凡，无一不是跺跺脚都能令江湖变色的几位泰山北斗，此刻却全都面色凝重。
　　燕不归生得高大魁梧，火红色的一字眉格外引人注目，说起话来也是雄浑响亮，“要不我们就各带人马，将这山里里外外给搜查一遍？”他脑子就跟外表一样，粗犷威猛，想的尽都是些笨法子。
　　“不好！现在这情况我曾在孤本里见过，应该就是传说中的血祭不假，相传血祭后的银月妖狼会转变的通体血红，更为血腥残暴，不如我们立刻派人传信给名剑山庄，断天涯，观海城等三大圣地，静候强援来临。”矮胖子慕容千秋倒是很镇定，但他脸上已没有平时里春风和煦般的微笑，足可以见得眼前是怎样的危险。
　　叶一善就跟甲乙丙丁，子丑寅卯一般，整个人都裹在黑袍里，只留下一双眼睛，闪过阵阵寒芒。他只是冷眼看着众人，一言不发。他不是来参与讨论的，他只需要参与结果就够了。
　　秋老夫人鬓发早白，脸上就像张揉破的草纸，竟是皱纹，她颤巍巍的说道：“慕容家主说的虽然有理，但若是等强援赶到，只怕血祭早已完成，情况只怕会更复杂。”
　　“哦？那依秋老夫人之见，我们应当如何。”慕容千秋反问道。
　　“这，老身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高大的戒色大师终于开了口，“诸位看我这方法怎么样，首先，我们依然不放弃自己的行动，尽力在血祭完成之前将其斩杀，拯救天下苍生。与此同时，我们派人去通知三大圣地，以防事态扩大，做个两手准备如何？。”
　　“但·······”慕容千秋依然有些举棋不定。
　　戒色大师知其心中所忧，说：“净禅寺有一门道术名唤怒目金刚，转克这等妖邪之物，老衲虽不及主持师兄戒空，但也有七八分火候，再加上你几人助我，斩区区一头银月妖狼应当不难。”
　　“小鬼，戒色大师这法子还真是可以啊。比那头脑简单的燕不归好多了。”解暮雨挤了挤慕晚竹，夸奖道。
　　“你知道这些大和尚的道号都是怎么来的吗？”慕晚竹突然笑了，“我听说都是有什么戒什么，贪吃的就戒吃，爱生气的就戒嗔，好色的嘛，你就得自己想了。”
　　解暮雨打了个寒颤，看着戒色大师的目光也开始怪异起来，但她嘴上还是损了慕晚竹一下，“呸，你这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慕晚竹笑了笑没说话。他是小人不假，但这些人同样不是什么君子，他大概也是看出了个深浅。慕容千秋在发现银月妖狼踪迹之后，就想借这个机会让江南慕容家更进一步，贪功好进却又怕自身实力不够，这才避开三大圣地，找了几个和慕容家差不多的势力，想着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但他在发现血祭的苗头后又开始打退堂鼓，怕将慕容家带入万劫不复的境况，但慕晚竹曾听慕家情报谍者说过，戒色大师被戒空大师压制多年，一直想要再进一步，面对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他当然不会让慕容千秋轻言撤退。
　　想到这些，慕晚竹突然觉得事情也许比想象中要容易一些。
　　突入起来的变故吓得众人神色大变，整个天空突然呈现出一种生人的暗红色，配合上这暗红色的草原，就像是颗暗红色的巨蛋将这一方天地切割。想到这些，解暮雨觉得自己呼吸也有点压抑了，盼着有人能做这开天辟地的勇士。
　　“血祭要开始了”慕晚竹听得出来，这是慕容千秋的声音。
　　解暮雨从乾坤袋里掏出一把一尺有余的桃木剑横在胸前，嘴里念念有词，慕晚竹虽然听不懂她在说些什么鬼，却也觉得十分好笑，打趣道：“解大女侠刚才不是还夸奖着净禅寺的戒色大师法力无边吗？怎么转眼就用上了龙虎山老道士们的手段了，但还真别说，小动作比划得有模有样的，要不改天我给龙虎山的枯木真人说一声，收你做个女道士。”
　　解暮雨偏过头来，啐道：“去去去，别打扰姑奶奶。”说完又开始振振有词，只差在小脸写上几个大字了“我很虔诚，求天师保佑。”
　　“那你继续请天师吧！少爷我去瞧瞧热闹去。”
　　“滚吧，自己小心啊。”
　　慕晚竹走到个不起眼的位置，悄悄戴上了他的狼头面具！
　　就在众人正前方，一头银白色的巨狼突然凭空出现。银月妖狼终于再次现身，小山般的身躯，眼睛就跟水桶一般大小，狼脸上有一些红色的毛发，形成一轮诡异的血月。
　　豪啸声再一次响起，汹涌的兽潮再一奔腾来袭，但这一次，它们的目标不是人群，反而是将银月妖狼一圈一圈围得水泄不通。
　　银月妖狼后脚向后一蹬，随即腾上天空数百米才停止，突然用出一个人类般的动作，坐！
　　巨狼就这样静坐在虚空中，脸上也出现了人类才会有的表情，有嘲讽，有不屑，似乎在讥笑这群不自量力的人类。
　　兽群摆出这辈子都没有过的正经姿态，杀意升腾！
　　暗红色的草地上突然突然升起一颗颗红色的斑点，就像是漫天的红色蒲公英，妖异而美丽。一颗颗斑点上升到与银月妖狼差不多的高度，就像是受人指挥的机械一般，有序的组成一个红色的圆球，一时间天空仿佛出现了两颗太阳，草原并没有恢复该有的绿色，反而是迅速枯萎，这精血竟然是掠夺了草地的生气！
　　另一边。
　　“甲乙丙丁，子丑寅卯，听我号令！”慕晚竹此刻哪还像个贪生怕死的小鬼，简直就是个号令天下的将军！
　　“属下在！”整齐划一的声音响起，中气十足。
　　“结阵！”随着慕晚竹一声号令，八人依八方盘腿坐下，双手合十。
　　慕晚竹傲立阵中，同样的将双手合在胸前，一句句梵文从口中诵出，经过阵法的传播响彻草原上各个角落。
　　银月妖狼一但血祭成功，就像是一台杀戮的机器，根本不知道疲惫，以常人之力完全不可以驯服。慕晚竹此举就是想要将其强行化形！
　　这就是慕家绝学，往生经！
　　众人自然也听到了慕晚竹的诵经声。这声音高贵不容质疑，仿佛来自天边，又仿佛来自眼前，甚至会觉得它就出现在你的耳朵里，你的心里，根本就无法辨别它来自何方。
　　“不好！”戒色大师失声道，“慕氏一族来了！”
　　慕氏一族在北境几乎就是个禁词。试问天下谁没有遭受过慕家的迫害？众人一时间六神无主，纷纷心生退意。
　　戒色大师狂叫道：“大家快动手，不然慕氏一族的人来了，我们都得死！”
　　天下不怕死的人很多，但不想死的人更多。戒色大师确实是个很有法子的人，一个“死”字就激起众人求生的欲望。
　　慕容千秋见势又给众人心头添了一把火，扯开嗓门道：“今日我们先斩银月妖狼，再斩慕家余孽，洗刷各家祖上的耻辱！”
　　红色血球正以不快不慢的速度向坐在虚空中的银月妖狼飞去！它同样也听见了诵经声，知道慕家有人想将他强行化形，但血祭一但开始，只有死才可能停止！
　　但往生经同样无法停止！一时间，狼脸突然变得狰狞，双眼时而血红，时而清明，显然它正在被这两种力量支配着。
　　众人见状心里气势更甚！
　　兽潮同样的不甘示弱！纷纷露出獠牙。
　　一场人妖大战，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