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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维的目光随着声音看去，大致地观察了一下。
门后是一间宽敞的办公室，它的墙壁上开出了足足有六道门，而自己只是从其中的一道门进来的。
咖啡色的古典沙发，典雅的座椅，暗红色办公桌，还有……扎着双马尾的小姑娘。
等等！
李维瞪大了眼睛。
他的神情比第一次在刑场见到异端的时候还有惊恐，小……姑娘？
李维的眸子里倒映出了正对面的一张桌子，以及桌子背后努力伸出脑袋，双马尾一颤一颤的褐发女孩儿。
不会吧……
李维扭头看了看格林神父，想问问这是什么情况，却发现对方已经走了，现在能看到的只有他的背影。
“李维先生？”
浑厚的男人嗓音再次从双马尾少女的嘴里传出。
“等等！”李维捂着眼睛，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请让我冷静一下！”
一边说着，李维一边说服着自己。
没事，冷静，她也许只是嗓子坏了而已，应该不是男人……
李维微微抬头看了她一眼。
细致柔顺的双马尾俏皮地搭在她的双肩之上，白净的皮肤犹如刚剥壳的鸡蛋，小小的红唇与皮肤的白色更显分明，一对小酒窝均匀的分布在脸颊两侧，浅浅一笑，酒窝在脸颊若隐若现，可爱到了极点。
此时，她一双大大的眼睛一闪一闪地看着他，充满了期待与疑惑。
“李维……先生？”
对方再次疑问了一句。
李维捂着眼睛，一口心头血差点喷涌而出。
够了……请你不要用大叔音一边歪着头一边叫我了……
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神情一黯，低声道：“对不起，李维先生，我吓到你了……”
李维从她的声音中听出了些什么，他收拾好情绪，抬头看着她：“不，是我失礼了，你好，我是李维·莫里亚蒂，应威廉神官的邀请而来。”
她抬起头，眨了眨眼睛，笑道：“我叫芙蕾雅，是你的接洽者。”
虽然仍然很不习惯一个看起来没成年的女孩儿拥有一口中年男人的嗓音，但这并不是对方的错，李维保持着足够的尊重。
“那么，请你看一下这份合约吧。”芙蕾雅低下头，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了一份合约。
李维接过合约，飞快地扫了第一页一眼。
上面的条款并不算多，大多是一些保密条款，还有威廉神官曾对他说过的待遇问题。
“对了，之前我听说威廉神官说，我需要负责居住街区的夜间值守？”李维抬头看着芙蕾雅说道。
“嗯！”芙蕾雅点了点头，上下起伏的双马尾再一次吸引了李维的视线。
“咳，”李维咳嗽了一下，“可是，我现在搬到了郁金香街区……”
郁金香街区是都兰市最大的街区，也是富贵人家的聚集地，李维相信，这个街区的保护力量比他一个所谓的“调查员”要强得多。
而且，他并不觉得郁金香街区会没有太阳教会的人看管。
“这样啊……”芙蕾雅皱了皱眉头，随即又展颜一笑；“没关系，郁金香街区是一个很特殊的地方，请你注意自己居所附近就行了。”
李维点了点头，翻开了第二页，顺着条款继续往下看去。
忽然，他的目光一凝。
“请问，这条是什么意思？”
李维指着第二页末尾的条款，也是这份合约最后的条款问道。
那最后一项条款，黑白分明地写着“不可逆情形下，神职者与调查员可击杀队友”。
芙蕾雅的神情变得有些低落。
她抓着办公桌上的钢笔，捏得手指发白，看着李维道：“我们……李维先生，无论是调查员还是神职者，能够目睹真实之人必将陷入疯狂，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你的意思是……”李维看着芙蕾雅的眼睛。
他猜到了大概，但他希望那不是真的，他想亲口听到芙蕾雅口中的回答。
芙蕾雅苦涩地点了点头。
“不仅是我们，征伐密会，风暴之徒，圣安会，黑夜之子……大家都是如此，一旦陷入疯狂，就会失控，堕落，变成……怪物。”
芙蕾雅口中的名字，都是九位被信仰神灵的教会。
而且，李维注意到芙蕾雅说的是“必将”。
这意味着在南境漫长的岁月里，没有一个人能够逃离这种命运。
“我们面对的怪物，有很大一部分……曾是我们的战友。”芙蕾雅的声音很低沉，情绪也极其低落。
“原因呢？”李维腾地站了起来，两步靠近办公桌双手撑着桌面看着芙蕾雅。
他的脸上写着暴躁与不安。
太阳教会不知道，但李维自己却很清楚。
他的左手寄宿着异端。
这是否意味着他也会在某时某刻陷入疯狂，然后……变成一只诡异的怪物？
“我……我不知道……”芙蕾雅扭开头，被李维咄咄逼人的姿势吓得结巴起来。
看着身子微微颤抖的她，李维深吸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回了座椅上。
“对不起……我的脑子很乱。”李维低着头，死死地盯着自己的左手。
这些天他刻意地不去想这件事，不去思考它的来历，但……总归是骗不了自己的。
他需要去调查“李维”的死因，罗根教授失踪的真相，还有，“它”的来历。
“请把笔给我。”
李维抬起头，他的面色已经恢复如常。
芙蕾雅把被自己紧紧捏在手里的钢笔递给了他，忽然又有些不好意思。
按理说来，她可是李维的接洽者，他的顶头上司呢。
竟然会被自己的下属吓到……
李维接过钢笔，毫不犹豫地飞快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并按上了指纹。
李维·莫里亚蒂。
芙蕾雅检查了一遍，将合约收好放入了抽屉里，终于呼出了一口气。
完成了，李维正式成为了太阳教会的编外成员。
“李……李维，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搭档了……”芙蕾雅从椅子上下来，走到李维的面前，颇不自然地伸出了左手。
“我……我刚才忘了自我介绍，我叫芙蕾雅，芙蕾雅·娜拉，十六岁，都兰市太阳教会阶位七神官……刚被长老会分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