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李维

　　神奇的是，“他”也叫李维。
　　只是李维姓李，而已经死去的“他”，姓莫里亚蒂。
　　李维不知道这是巧合还是某种因素下的必然，脑子里的混乱带来了一阵一阵的抽痛。
　　在双手撑着床沿之时准备起身之时，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立刻抬起了自己的左手。
　　让他大松一口气的是，一切正常，左手掌心的瞳孔仿佛一个噩梦，现在，梦醒了。
　　左手掌心变得与常人无异。
　　李维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扶着床沿，试着站起来。
　　身体的控制权正在逐渐回归，虽然这滋味并不怎么让人好受，但更值得李维关注的，显然是自身的处境。
　　他冷静地转动脖子，打量这间似曾相识的屋子。
　　它不大，床尾对着的方向有一扇暗色木门。
　　屋子里的家具也不多，一张书桌靠在窗边，窗外是黯淡的月色。
　　书桌归置得很整齐，看得出来原主人是一个生活很有条理的人。
　　吸引了李维目光的，却是书桌上的那盏灯，借着月色可以看到它的大概造型。
　　这是一盏很典型的西方提灯，有一颗人头的大小。
　　灯下压着一张暗黄色的纸，纸旁静静地躺着一支普普通通的钢笔。
　　很好，有现代文明的迹象，也许自己只是不小心跌入了某个时间线的支流？
　　李维一边安慰着自己，一边走向那张纸。
　　黯淡的月光下，书桌仿佛笼上了一层灰白色的纱布。
　　而那张纸上，写着一串古怪的字母文字。
　　这是卡斯塔亚文。
　　李维的脑子里莫名出现了说明。
　　好吧，他确定这是那个死去家伙的记忆，它正在通过这种方式慢慢给予李维提示。
　　而随着卡斯塔亚文这个关键词的出现，一个个记忆片段仿佛突然被唤醒，飞快地在李维脑海之中闪现。
　　李维·莫里亚蒂，南境卡兰王国卡尔瓦多斯郡都兰市人，哈罗大学在校大学生。
　　父亲是都兰市杰顿小镇的治安官，母亲在产下妹妹之后过世。
　　莫里亚蒂家并不富裕，但也不愁吃穿，毕竟父亲有一份体面的工作，供养两个大学生并不算困难。
　　尤其是艾琳·莫里亚蒂，她与李维在同一所大学，卡尔瓦多斯郡最好的哈罗大学，但与哥哥不同的是她并不需要父亲的供养，优异的成绩让她不仅不需要支付学费，反而每年都能获得一笔颇为可观的助学金。反而是李维，连续两年的专业课不及格让他徘徊在被开除的边缘。
　　只是……想到脑海中那个金发身影，李维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
　　从支离破碎的记忆中来看，她对自己的态度可并不友好，甚至可以说极其恶劣。
　　算了，李维现在也不想去思考关于艾琳的问题，他拿起了泛黄的纸张，借着月色细细地看向那行用卡斯塔亚文写下的留言。
　　卡斯塔亚文是南境通用的文字，不仅是卡兰王国，迪纳尔王国，布洛涅王国，枫丹王国都用这种文字进行交流。
　　纸上的字体吸饱了墨水，在月色下仿佛要流淌下来一般。
　　李维循着记忆一字一句地读了出来：
　　“祂们早已死亡，被信仰的究竟是什么？”
　　吱呀——
　　李维下意识地后退半步，撞到了书桌旁的木椅。
　　夜色中木椅的腿划过地板的声音如此清晰。
　　他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黑暗中仿佛有一双双充满恶意的诡异瞳孔在盯着自己。
　　呼——
　　“冷静，冷静。”
　　李维摇了下头，那是幻觉，只是幻觉，他充分地对自己强调着。
　　目光从泛黄的纸上移开后，那股压抑难言的感觉总算消退了。
　　这与他的职业有关，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李维是一处私人事务所的顾问。
　　而那家事务所，只要给足够的钱，大部分活都会接，简而言之，他处在灰色地带。
　　所以无论是脑力，还是格斗能力，亦或者心理素质，李维都对自己有着足够的信心。
　　冷静下来后，一个疑问又悄然浮现。
　　“从记忆里来看，李维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没有丝毫异状，那他是在哪里接触到左手掌心那些诡异的东西的？”记忆是零碎的，李维无法从中筛选出关于左手瞳孔的信息。
　　又或者，李维也根本没有关于“它”的记忆？
　　对了，他是学什么专业来着？
　　李维突然灵光一闪！
　　“生命科学。”
　　李维在哈罗大学进修的是生命科学！
　　看来，有很大的几率是在学校中发生了什么事。
　　李维几乎已经肯定异变的来源。
　　因为这个死去的“李维”社会关系简直太过简单，他的个性懦弱得过分。
　　他没有谈得来的朋友，从小到大也一直是被欺负的对象，无论是自己的妹妹，还是学院的同学，被人用鼻孔俯视似乎是李维的日常。
　　“呵，还真是个孬种。”李维嘴角一挑，不屑地笑了笑。
　　一边这样想着，李维一边走向床另一边的穿衣镜。
　　靠近后，一个陌生却又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镜子里。
　　这就是我，李维·莫里亚蒂？
　　李维明显怔了一下，镜子里那个家伙的个子不算矮小，有一米七多，但却病态的苍白与瘦弱。
　　让李维奇怪的是他的发色并不是想象中与艾琳一样的金色，而是与自己一样的黑发。
　　李维觉得自己可能找到了他受欺负的大部分原因，黑瞳，黑发，明显异于大众的外貌让他虽然以前并没有出现什么异状，但仍被当做一个“异端”。
　　不过哪怕在西方的审美中，李维也绝对算不上丑，甚至可以说是一位充满书卷气的帅气年轻人，只是他唯唯诺诺，畏畏缩缩的个性让他整个人的气质大打折扣。
　　“清醒了吗？那么，我们可以开始了。”
　　突然，一个清脆的声音在窗外响起。
　　李维浑身汗毛倒竖，扭头看向了窗外。
　　“谁？”
　　“李维”死之前遭遇了神秘事件，“复活”的他正思考着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及该如何去开展调查之时，突然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这让本就警惕的李维语气并不如何友好，而是充满了威胁。
　　任何人都能听出来，他包含在“谁”字中的鱼死网破般的威胁。
　　窗外突然静了下来，对方显然是没想到李维会做出这样的反应。
　　“克丽丝，我是克丽丝，太阳教会的神职人员。”
　　李维一怔，太阳教会？
　　他恍然间明白了一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