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山顶

　　在辽阔的地平线上，一轮红日喷薄而出，将整个大地照耀的霞光满地，高原和积雪被染成了一片红色。三个人站立在雪山顶上遥看着这一轮红日，看着它从露头到高挂天空。天是真蓝啊，看不到一丝云彩，蓝天清澈透亮，看上去人伸手就能摸到天顶一样，伸手一摸又觉得天空高挂遥不可及。
　　金色头发高大魁梧的男人对清瘦的男人说：“不错把，这里就是比外面的景色要美，更别提那些厚厚的污染和尘埃了。我有时候想所谓‘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是不是就是这个意思，这一棵菩提树的一片叶子，可以有多少个人端坐其上，也许这些说法是早一代文明创造的虚拟世界吧。”
　　清瘦的男人整理了一下他如鸡窝般杂乱的黑发：“莉莉斯，每次进来你都不会把我的头发梳理整齐吗？”
　　稍远处红头发的优雅女人笑了，露出了一口洁白的牙齿：“我记住了，下次会给你做一个最时尚的造型。”
　　清瘦男人低头看看自己的条纹T恤、大裤衩和露趾拖鞋，补充了一句：“记得把衣服也给我换了。”
　　“好的，你是要最时尚的还是最古典的？”
　　“最古典的吧！”
　　清瘦男人对金头发说：“詹姆斯，你每次进来都拖着我来这里看日出，有什么纪念吗？”
　　詹姆斯笑笑：“我是带你来看看世界有多美，我记得小时候，我母亲曾经带我爬到了这里看日出，那时的美景跟现在一样。”
　　“那是哪一年？你多大年纪就能爬上来？”
　　“那是新纪元前16年，天启战争爆发前5年，我记得我那时候是10岁”
　　“你妈真是严苛，10岁就让你爬这么高的山”
　　“你懂什么，我们家是世代名门，能成为名门的必要条件就是有好的身体，这是自然的法制，也是家族的传统。瘦弱的男人是注定继承不了家业的。那时候我自己背着自己的氧气瓶，只带着几个夏尔巴人背行李，和母亲一起爬到这里的。期间我多次想放弃，但是我母亲一直鼓励我，督促我，鞭策我，我才能最终抵达这里。这也塑造了我坚定执着的个性。”
　　“要是我有孩子，我肯定不让他爬这么高的山，万一掉下去找不着了呢？”
　　詹姆斯笑笑没有说话。
　　“莉莉斯，我们还是去海滩和小岛吧。”
　　莉莉斯点了点头。
　　下一秒三个人就站在了海边的小岛上，咸味的海风吹拂，浪花打在洁白的细沙滩上涌起一堆堆的泡沫，浪花退去留下一个个小孔。
　　“不错，这才是我心目中的美景。”
　　“屿平，你喜欢沙滩和小岛，下次我们开船去。莉莉斯，把温度感觉打开，把太阳光照射打开。”
　　下一秒两个人就开始拼命的擦汗了，詹姆斯松了松他的衬衫领子和领带，把西装外套脱下来递给了莉莉斯，顺手接过了莉莉斯递过来的一杯冰镇柠檬汁。他低头大吸一口，直呼过瘾。
　　“屿平，你看这世界是不是一片极乐净土？人类创造的净土，在这里没有生老病死，没有贫穷饥饿，没有战争喧嚣。人们安心的享受世界上一切美好的事物，不用担心保险账单，不用考虑水电煤气、食物配给。在这里的人们就身在天堂。”
　　“你喜欢就好，我还是喜欢外面的世界，充满了不确定性和未知。”
　　“你啊，看看多少人挤破了头，只为争取一个能完全进入的机会，而不是像玩电脑游戏一样每天来爽一会。”
　　叮咚一声响，夏屿平往手上看了一下，是刘阳的语音信息，夏屿平选择了公开播放。
　　“屿平，你点的外卖到了！”
　　夏屿平看看詹姆斯：“出去吧，我今天点的是博多拉面，凉了就不好吃了。”
　　詹姆斯点点头。
　　“莉莉斯，我们出去了。”
　　“好的，欢迎再次光临，再见。”
　　……
　　两个人摘下头盔，才发觉时间已经到中午了。在虚拟现实中好像没过去多久的时间，两个人都感觉饥肠辘辘了。
　　（“马桶效应”——人一旦在床上安装了马桶，就离完全虚拟化只差6个月的时间。为了在虚拟世界中体会食物的美好，进入虚拟世界中时，现实的饥饿感没有同步进去。过往多次有沉迷于虚拟世界中的人被活活饿死的案例发生，管委会本来想推动饥饿感同步进虚拟现实，遭到了绝大多数人的反对，反对的理由很充分：现实中配给的食物没法让人吃饱，做梦都不能让我们吃饱吗？
　　管委会只能出台规定限制未完全进入虚拟世界的人每天在线时长，经过激烈的讨论和争执，最后时长定在了每天8个小时。虚拟世界极大的促进了成人尿布产业的飞速发展，那些负担不起尿布的人只能各出奇招，比如在床上加装马桶之类。这些在床上加马桶的人是即将完全进入虚拟世界的人，他们觉得这一切实在是太不方便了，还是完全虚拟化更省事省钱也更享受，这一现象被称为“马桶效应”。——编者注）
　　夏屿平先上了个厕所，然后来到办公室的茶水间，一个大的外卖盒已经在桌上了。夏屿平凑近外卖盒，外卖盒的镜头扫描了一下夏屿平的虹膜和脸，“身份确认，夏屿平，本次外卖将扣款1800元，是否确认？”
　　“安得一晌贪欢，不忆东京梦华。”
　　“密码确认，扣款成功，感谢您选择二兰拉面，您用餐完毕请将餐具放回外卖盒，损坏或遗失餐具将产生相应的成本。”
　　餐盒自动打开，露出了一碗热腾腾的拉面，筷子和各种小料齐全。
　　夏屿平端出了拉面，拉面是细拉面，配菜非常简单，只有青葱、豆芽和叉烧，屿平又往里加了一些辛子高菜和姜丝，倒了一些辣椒油。他喝了口汤：“嗯，还是这拉面味道正，地道用猪骨头熬出来的汤头是这碗面的精髓，比起那廉价的工业合成味道强了不知道多少倍。”他自言自语的声音被詹姆斯听到了，后者正在从泡沫咖啡机里接咖啡。
　　“你就喜欢吃这些便宜东西，锦衣玉食还比不过一碗拉面。”
　　“你懂啥，这叫百万青楼一良家，吃多了大鱼大肉，吃碗拉面也是美好。”
　　“你这嗜好我接受不了，我还是去吃我的玉食吧。”
　　“回见不送！”夏屿平继续大口唆着拉面，他觉得拉面就是要吃得惊天动地才是好吃，热气腾腾的拉面被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吞进去，没嚼几下就咽了，面条带出来的汤水四溅。
　　他今天没点替玉，取而代之的是一碗白饭，吃完不多的拉面面条，把白饭倒进碗里，搅和搅和汤汁，然后连汤带饭三下两下都灌了下去。他放下筷子，心满意足的打了个饱嗝，然后把碗和餐具都丢进盒子里，按了一下盒子的开关，就转身出去了。
　　“餐具回收完成，再次感谢您选择二兰拉面，愿我们的服务为您带来快乐，再见！”
　　盒子自动关上盖子，从盖子顶上伸出了螺旋桨，然后从外卖通道飞走了。
　　夏屿平回到办公室，看到刘阳和赵刚正在下围棋，他拉过一把椅子在边上坐下来，看他们两个人下棋。刘阳余光扫了一下夏屿平：“吃过了？”
　　“嗯，二兰拉面还是味道正。”
　　“今天食堂吃土豆烧牛肉，大妈做的太咸了，害得我连吞了三碗白饭。”
　　“所以你就跟赵刚在这里消食？”
　　“是啊，等着你的想法！问题暂时没有解决的思路，我和赵刚想的头痛了，就来下棋。”
　　“我也没想法，刚进去转了一圈也没灵感，今天估计干不了活了，还是在这里看你们打个劫吧，偷得浮生半日闲！”
　　屿平看看眼镜里投射的信息，有两条是西园寺发来的，他挥挥手把信息放到了已读里面。
　　“不陪你的小妞了？不是说触感给你带来灵感的吗？”
　　“灵感需要刺激，不是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