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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漫山都是瓢泼的大雨。碧如许一路往松城方向的小路追去。
天色渐暗，她只听见马蹄哒哒、参差不齐。她知玄武族之人就在附近，心中有一些激动，有一些忐忑。淅沥的雨水完全浸湿了她小小的绣鞋，她仍在雨中飞快地前进。
上一次她为玄浩卿挡下了违约之罚，他可曾还记得她？
其实，早在很久很久之前，他就已对她姐妹二人有恩了。如欢姐姐和自己，都欠他一份情。若是能嫁给他，照顾他一生一世，这份情应该就能还清了吧？
碧如许拨开挡在她眼前的枝叶。
一望无际的原野映入她而眼帘。
她望着远处马背上同行的他和她，眼睫渐渐变得湿漉。
可是，他的眼里却一直只有鱼玮，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
……
一路风雨。
自离峰时，玄浩卿就将自己的斗笠戴在了鱼玮的头上，一路紧搂着她的腰与她共骑。他敏锐地觉察到她的身躯一直有些不自然的僵硬，却一直没有多说什么，而是用手臂更紧地环住了她。
他自出生以来养尊处优，生得一副好皮相，向族中所求的一切，族长无不答允，可说是顺风顺水。今日能这样将鱼玮搂在怀中，可比得了任何一样宝器都来的高兴。
“雨小了些。你觉得冷么？”他柔和地问道，将一件暗色的披风替她系好。披风的系带被轻轻挽成一朵簪花，精致小巧，显得鱼玮更加秀美。
鱼玮摇了摇头：“我不冷。”
她的心中一会儿念着阳飏的伤势，一会儿念着那玄冰铃镯，思虑万千，竟是半点儿也没想玄浩卿。
……
“若是觉得风大，就跟我说。我帮忙撑一个水盾。”他也不介意她言语中的心不在焉，温和地笑笑，继续驱马前行。
“那可多谢你了。”鱼玮道。
“你跟我不必客气。”玄浩卿轻拍马背，爽朗一笑。
灵鱼族与玄武族同属水系，亲近的时候会有暗蓝色的气流在他们之间徘徊，从而加快灵力的运转速度。
仅仅是这样抱着鱼玮两个时辰，他所精进的灵力已比得上他在静世中一日一夜的苦修。鱼玮应该也是获益不少。这样下去，当他继任玄武族族长之时，就会有足够的底气面对族人的挑战。
他的目光在她绝色的侧脸上逡巡。她先前要随阳飏去的决心究竟是怎么来的……就算那只杂碎再怎么英俊潇洒，但是水火不容，焉能长久？
……
原野十分荒邈。无数杂草在这风雨中倒地不起。马蹄踏过它们的身躯，缓缓行向远方。
玄武族护卫行在他二人身后，皆偷偷拿眼觑他二人。三五个护卫开始低声交谈。
“啧，咱们少主还真是照顾我们少夫人。”
“刚开始行得快了，少夫人不适，就硬生生将前行速度减了一半。”
“是呀，现在又要为她……拿水盾来挡风。这事若是流传了出去，还不得在兽族中传为佳话！”一个护卫在一旁喜滋滋地道。
“可是……少夫人不是幽冥灵鱼么？为何看上去如此虚弱？”另一个护卫疑惑道。
玄晋枯瘦的手轻捻短须，忽然咳嗽了一声。
众护卫见长老面色不善，顿时眼观鼻、鼻观心，再也不敢多嘴。
……
玄浩卿灵力深厚，耳力自然也是极强。那些护卫的话语，全都钻入了他耳中。他也不由十分疑惑。鱼玮自出山到现在，就似一个毫无灵力的凡人。她指尖的灵觞之戒，也毫无光彩，哪似一个闻名天下的宝器？
“在想什么？”
他在她耳边悄声呢喃道。
“在想我爹娘……我离族太久了，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回去。”鱼玮不着痕迹地拉开与他的距离，匆匆说道。
“不必忧心，我们现在正在往锦城的路上。”玄浩卿笑道。
“什么？”
“傻瓜。你以为就这样把你抢到玄武宫去逼婚？鱼老他们还不得来兴师问罪？”玄浩卿笑着说，“我们先去以沫湖一趟，见过了鱼老，这才回返玄武宫。”
“还以为你在想那只火凤呢。”他微笑着拢过她的发。
“火凤一族……与我族世代为敌，我自然也是……恨极了他，又怎么会想他？”鱼玮一颤，口是心非地回道。
“此言得之。灵鱼族上任族长，为了保全族人，可是在战场上烧尽了精血，以命换命，一枪破了那阳破尊命门……我极崇敬那位灵鱼族的前辈，也愿如此庇佑我的族人。”玄浩卿一边豪气干云地陈述，一边偷觑鱼玮的神色。
鱼玮低下头。
她顿时醒悟，自己身为灵鱼族现今族内唯一的幽冥灵鱼，肩上应该是有极重的责任的。
“前辈费尽千辛万苦，将火凤一族封印千年。而今，从封印中逃出了这一只，你猜他想做什么？”他问道。
“破解封印。”鱼玮轻声道。她知道的。
“半点不错。当他破解完封印，凤族精锐倾巢而出，大难临头的，就只能是我们二族了。”玄浩卿的眼神变得锐利，“我绝不容许这件事发生。”
“不会的。”
鱼玮在心中暗道，他说过的……既往不咎。他是杨旸啊，又怎么会欺她骗她？
不会的。
她又重复了一遍，似是说给自己听。
“到时候，还希望小鱼玮你能帮我。”
……
他默默拥着她，忽然将玄武灵力钻入她四肢百骸的灵路中游走。
“你……干什么？”鱼玮有些慌乱，挣开她的怀抱，作势挣扎。她虽不排斥他温和的玄武灵力，但对他这样带有一丝侵略性的无礼行为十分排斥。
在她心里，可半点儿不认为自己最终会是他的什么“少夫人”。
……他的灵力一钻入她的筋脉，就感到了灼烈的刺痛。隐隐约约的九天真火，狠狠地朝玄武灵力扑了过来。
如此多的火毒，毒性积聚，已有了些非同寻常的威力，定已在她体内蛰伏了不短的时间！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玄浩卿怒喝道。